治水国家建夏朝
传说遗址二里头
禹传启,“家天下”,夏朝由此诞生。夏不仅是我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也是第一个国家。夏朝能够建立,同大禹治水是密不可分的。可以说,夏朝就是在治水过程中孕育的。西方学者卡尔·魏特夫(Karl Wittfogel),将在这种模式下产生的国家称为“治水国家”。
治水是一个规模巨大的系统性工程,需要各地区、各部落之间通力协作,否则很难成功。鲧采用筑堤的方式治水,哪里有水堵哪里。那时还没有国家,各部落都各自为政,他们只要筑堤堵住本部落的洪水即可。至于洪水是否会被堵到其他部落,那就不用管了。可以想象,在这种治水模式下,部落间只会以邻为壑,治水失败也是必然。鲧被处死后,禹继续治水。禹放弃了父亲堵水的思路,改为疏通河道,让洪水东归大海。这种治水方法同样需要沿河的各部落通力协作,这就需要一位权威的领导者来统筹安排。显然,禹扮演了这个权威领导者的角色。
大禹治水之前,各地是以血缘为纽带而划分的部落区域。禹必须打破这种血缘藩篱,按照地理情形重新划分地方政区。于是“禹划九州”,把天下划分成了9个政区。每个州,禹都派驻官员去统筹治水行动,从而加强了中央对地方的领导。就这样,以血缘为纽带存在了上万年的部落区域,变成了服从中央领导的地方行政区域,国家疆域和政区的概念由此产生,“九州”也由此成为中国的代名词之一。为了加强国家管理,禹还建立官僚体系,并制定法律。当然,还要建立一支军队,一是对内镇压不服从者,二是对外维护国家疆域的安全。这支军队,后来还参加了对南方苗蛮部落的战争,巩固了华夏在天下的统治地位。
“九州”为大禹所划分,故又称为“禹迹”
血缘藩篱的打破、行政区域的划分、中央权威的确立,官僚体系的完善、司法体系和军队的出现,这些国家产生的必要条件,都是禹在治水过程中实现的。因此,夏朝是典型的治水国家。大约在公元前2070年,禹完成了这些工作,随之建立了我国最早的奴隶制王朝——夏朝。
20世纪70年代,在河南登封发现了王城岗遗址中的一处城址,它的地理位置与文献中记载的夏朝都城——阳城非常吻合。夏朝在河南建立,这很符合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特点。中国境内的诸多新石器文化中,地处东北地区的红山文化发展程度可能更高,但它太偏僻了,多元文化归为一体,“一体”必须在“多元”的中心。河南位于当时的“天下之中”,是各种新石器文化交流碰撞的中心。正如历史学家L. S. 斯塔夫里阿诺斯(Leften Stavros Stavrianos)在《全球通史》中强调的那样,文明是在交流与碰撞中产生的。人类最早的文明,在欧、亚、非三大洲文化交流碰撞的中心产生,也就是中东的两河文明。夏朝诞生在中原的核心区域,也是历史的必然。然而,关于夏朝的文明史,现在学界还存在着诸多质疑。
在古代,国人并不怀疑夏朝的存在。尤其是儒家,言必称“三代”( 夏商周 )。到了近代,国门被打开,包括历史学、考古学在内的西方近代科学传入我国,经过科学洗礼的中国人,开始质疑上古史的真实性,包括夏朝的历史。还因此形成了一个史学派别——疑古派 ,其领军人物是历史学家顾颉刚。在疑古派看来,上古历史乃是“层累地造成”的,也就是后人一点一点堆积出来的。时代越往后,流传的上古史内容就越丰富。在西周时,人们心中最古老的帝王是禹;到了春秋时期,又出现了比禹更早的尧、舜;到了汉朝,甚至出现了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按历史发展规律来说,应该是距离历史事件时间越近的朝代,史料越丰富。而上古史恰恰相反,越是时间久远,反而“戏”越多,这显然不合常理。疑古派因此认为,我国很多上古史的传说内容,可能是后世之人“脑补”出来的,属于强行加戏。所以,对于古史传说的历史,我们不能盲目相信,而要以科学的眼光看待。
如果想用科学的态度证明一个古文明的真实性,必须要有两个证据。一个是文献记载,另一个是相应的考古发现,这就是近代学者王国维所说的“二重证据法”。这就像审案子,不仅要有口供,还要有物证,否则就不能定案。夏朝的相关记载,只见于夏朝灭亡很久之后的史书。如《史记》在记载夏朝时,夏朝实际已经消亡两千年了,曾经的司马迁看夏朝,就像我们今天看司马迁那样久远。后世对夏朝的文献记载,多是靠古史传说。而在我国已知最早的文字——甲骨文的记录中,尚未发现有对夏朝的记载,甚至连“夏”字都没有。考古发掘方面,在20世纪50年代,河南发现了二里头遗址,学者们认为它很可能就是夏朝遗址。但迄今为止的历史教科书,依旧严谨地称其可能是“夏文化”,并未称其为“夏文明”。这是因为“文明”的标准线比“文化”要高许多,至少要具备文字、城市、金属器三大要素。在二里头遗址中,至今尚未发现文字。
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发现更多夏朝文明史的“实锤”证据。也许,这个历史重任就会落在读这部书的读者身上。让我们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