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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宗与王安石,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走,却犯下一个战略性错误

在神宗皇帝最大限度的信任和支持下,王安石勇往直前,颁布和实行了一系列新法,大刀阔斧地推进改革。新法的具体内容可分为理财和整军两类。属于理财的有青苗法 、免役法 、均输法 、市易法 、方田均税法 、农田水利法 等;属于整军的有减兵并营 、将兵法 、保马法 、保甲法 等。理财是为了“富国”,整军是为了“强兵”,最终目的是为了缓和社会危机,巩固赵宋王朝的统治。

一时之间朝野震惊,舆论汹汹。尽管这是一个改革浪潮风起云涌的时代,人们普遍地求变图新,可是在具体运作方面却有着往往是截然相反的思想和观点;同时,这又是一个因循守旧已成习惯的社会,许多人虽然早已不满现实,却又似乎暗暗地害怕和抵触可能发生的一切变化;更何况,政治、社会的大事件,是属于各个阶层人们的群体的实践活动,不可避免地卷入许多更为复杂、琐碎、偶然,却又不容忽视的因素。当最初的兴奋和昂扬过去之后,神宗皇帝很快就陷入一种极其艰难的处境,他不得不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沉重压力,他不得不用年轻的、还没有太多经验的头脑来判断纷繁复杂的是非得失,他常常夜不成寐。

事实上,早在治平四年,神宗初次诏令王安石进京,安石因病未能从命,对此,朝臣便已意见纷纭,是非难辨。一天,神宗对身边近臣说:“王安石,先帝在时,屡召不起,有人认为是不恭。现在朕召他,他又不受命,是真的病了呢,还是有所求?”

曾公亮说:“王安石文学器业,堪称时之全德,应该得到朝廷的重用。累召不起,必因疾病,不敢欺罔。”

吴奎则说:“王安石曾任纠察刑狱之职,争刑名不当,有旨释罪,不肯入谢,总认为韩琦排挤自己,所以不肯入朝。”

曾公亮当即指责道:“王安石真辅相之才,吴奎所言是荧惑圣听。”

吴奎说:“臣曾与王安石共事,见他刚愎自用,所为迂阔,如果重用了他,必定紊乱朝纲。是曾公亮荧惑圣听,非臣荧惑圣听!”

针锋相对的两派意见,令神宗颇难取舍。

在变法的酝酿和准备时期,围绕着任用王安石的问题,君臣之间也发生过多次明显的对立和冲突。王安石虽然品格高尚,才华卓著,但个性执拗,孤傲怪僻,不善与人相处,许多大臣认为不可重用。宰相韩琦请求离朝外任,临行前,神宗问他:“卿去之后,谁可以担当国家大任?”

韩琦沉默不语,因为他很清楚皇帝的意图何在。神宗也不含糊,干脆直截了当地追问:“卿以为王安石如何?”

韩琦回答道:“王安石为翰林学士则有余,处辅弼之地则不可。”

直到神宗已决定任王安石为参知政事的前夕,大臣唐介还进谏劝阻,神宗非常气恼,他质问道:“王安石是文学不可任?经术不可任?还是吏事不可任?”

唐介回答道:“王安石固然好学,但泥古不化,议论每多迂阔,若其执政,必定多有变更,想治反乱。”

这些富有经验的大臣们的意见,未尝不令神宗感到有些犹豫。可是,他想:人无完人,王安石个性中固然有这样或那样的毛病,但他不凡的见解、果决勇敢的气质、恢宏阔大的魄力,在这个习故蹈常、墨守成规、人人但求无过而不思有所作为的朝中实在太难得了!或许这些见解和气质,正是神宗自身所具备的,对于一个充满自信的人来说,他欣赏和爱慕的,往往就是与自己相似的。况且,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他确认,满朝文武,唯有王安石能与他同心协力,开创大业,所以,他力排众议,起用王安石。

新法一经出台,便在朝臣中引起了十分激烈的论争,虽然大多数人都赞成改革,但是在如何改,确立什么样的改革目标等问题上,却存在着重大分歧。当时朝议纷纷,而以翰林侍读学士( 皇帝的顾问 )司马光的政见最为集中突出。司马光和王安石当时同样名重士林,品德学问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变法之前,相互之间常常诗词歌赋酬唱往来,有着亲密深厚的友情。但是两人的学术背景和政治思想却完全不同,因而在变法运动开始后,很快形成尖锐对立。

王安石主张祖宗之法可变,司马光则认为“治天下譬如居室,弊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也”,对于祖宗之法应“存其善而革其弊”( 元·脱脱《宋史·司马光传》 )。

王安石主张制定一整套新法,以增加国家赋税收入,司马光则主张在基本维持成法的前提下,节俭用度,减省冗费,拯救国家财政危机。

王安石重在变法理财,富国强兵;司马光重在惩治时弊,安定民心。

在一次又一次面对面的交锋中,王安石显然是变法派的领袖,司马光则成了反变法派的代表。两派的政治思想各有利弊,谁也无法驳倒谁,同样,谁也无法说服谁。

尽管韩琦、富弼、文彦博、欧阳修等一大批元老重臣都更多地认同于司马光的政见,并以自己数十年治理国家的丰富经验,富有预见性地指出新法本身潜藏的诸多弊端,但是,神宗皇帝渴望的是恢宏大气的变法更张,而不是小打小闹的查漏补缺。他想:也许矫枉必须过正,也许每一次社会变革都不能不付出大的、惨痛的代价。既然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往那样因循苟且,就应该有一番大手笔、大写意!所以,在每一次两派间面红耳赤的争辩之后,神宗这举足轻重的一票总是投给了变法派。

在理想蓝图的鼓舞下,在改革浪潮的激励下,神宗与王安石,这两个同样自信、同样果决、同样坚定的人,怀着迫切的、急于求成的心情走自己的路,完全忽视了反变法派的议论中那些合理的、中肯的意见。

“道不同,不相为谋”( 《论语》 )。于是,这一批负有社会重望的老臣或称病,或引退,或要求外任,以消极抵抗的方式表示他们的不满。神宗皇帝每一次接到这样的报告,都不免感到心酸,但是,含着泪,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批准了他们要求离开朝廷的申请。司马光于熙宁三年离朝退居洛阳,十五年绝口不谈国事,闭门著述,完成史学名著《资治通鉴》( 共耗时十九年 )。

元老重臣的相继离去,更使朝中一大批对新法持有疑虑或反对意见的大小官吏舆论蜂起。他们有的基于忧国忧民的善良动机,与王安石等变法派大臣探讨新法的得失利弊,开诚布公地提出忠告;有的则罗织罪名,无限上纲,进行恶意的谩骂和人身攻击,称王安石为“大奸”、“大恶”,指责他欺上罔下,误天下苍生。神宗皇帝态度强硬,阻碍新法者一律罢黜。

朝廷的风波惊动了后宫,祖母( 仁宗妻曹后 )、母亲( 英宗妻高后 )以及神宗的妻子向后,也站到反变法派的行列中去了,每次见到神宗都流着眼泪要求他放弃变法。她们的眼泪,总会让神宗产生片刻的动摇。可是,只要一见到王安石,他又重新变得坚定。王安石既是他的同志,又是他的导师。就这样,君臣二人,义无反顾,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走。

然而,在这种大无畏精神鼓舞下,他们不仅不能吸收来自各方面的意见以完善自己的思想,而且又犯下一个难以弥补的战略性错误,将许许多多可以团结的力量毫不留情地推到对立的一面,变法的核心机构——制置三司条例司陷入了完全孤立的状态。

在激烈的变法与反变法的斗争中,原有的官吏或引退,或罢黜,或外迁,王安石不得不大量起用新人,无暇从容仔细地进行品德、才华的全面考察,于是,一些投机巧进的小人乘机混入了变法者的行列。这批青云直上的“新进少年”颇为舆论所卑视。当时流传一则笑话,说是有一天,神宗身边的一个优伶故意骑着一头驴来到百官朝拜的大殿外,大模大样地登堂入室,被卫士们挡住,他故作惊讶地说:“现在不是凡有脚的都上得了吗?”

这则笑话当然不是实有其事,但也反映出当时用人确实存在着既多且滥的问题。

政见之争与道德的优劣评判,在最初的阶段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而后来却搅到了一起,难解难分,从此党争的性质开始发生变化。人们只看到贤者渐去,小人得志,一般清高自重的士大夫不屑与小人为伍,便很自然地站到了与小人对立的“君子”——反变法派一边。因为反对新法而罢官,被士大夫引为骄傲和光荣。这又进一步强化了变法派的孤立处境。而且依靠急功近利、才德浅薄的小人推行新法,必然会产生许多事与愿违的现象,使新法本身潜藏的弊端过早地恶性发展,导致变法运动的最后失败。 QIc93RQVqsMbKGrmM7HwP/HtNZ0DJa/UoVXRqLyC5Q1M3JC+/jO8XZelVTjXTw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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