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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教育·美育·音乐教育

一、教育

要真正地理解音乐教学,除了要理解音乐、理解艺术、理解美之外,我们还要理解“何谓教育”“何谓美育”“何谓音乐教育”这些有关音乐教学的前提问题。因为音乐教学的本质问题也是教育问题。

(一)教育的概念

“教育是什么?”是以教育整体为研究对象的音乐教育所必须阐明的一个中心问题。在具体探讨音乐教育、音乐教学理论之前,有必要对“教育”这一概念做出界定。然而,这绝不是一件易事。古往今来,中外的哲学家、教育家、思想家、政治家从各种角度对“教育是什么”做过回答,有的从教育本质的角度,有的从教育目的的角度,有的从教育内容与方法的角度等等。由于时代不同、角度不同、价值观的不同、所代表的阶级等诸多因素的不同,他们对于教育是什么的回答就很难统一,有的甚至完全对立。因此详晰地界定教育的概念显然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也不是本书所要详细讨论的内容,我们需要做的是从这些不一致的甚至是对立的阐释中寻找有关“教育是什么”的概念探析中对于音乐教育的启发。

让我们先从词源上来考察“教育”的含义。“教”和“育”都可从三千多年前中国甲骨文字中找到。甲骨文中的“ ”,即现代汉字中的“教”。从甲骨文的字形我们可以看出,字的右边是一个手拿教棒(攴)的教育者;字的左下方是一个“子”字,表示孩子,“子”上方是两个交叉符号(“爻”)意为棒打的痕迹(“爻”是构成《易》卦的基本符号,也可理解为代表所教内容);从“教”的甲骨文字形上可整体领会为一个人手持教鞭在教育孩子。现代汉语“育”对应的是甲骨文中的“ ”,本意为分娩生子,引申义为养育与成长,汉代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注:“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作善也”。其意不仅指从上而下的知识传授,还指物质上的关爱,包含了以熏陶涵育为主的精神上关爱,意思就是要把孩子往善和好的方向去引导与培养。

“教育”作为一个词则最早见于《孟子·尽心章句上》:“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 中国语言文字的奥妙正在于它的一个概念经常由两个或是多个单字构成,从而避免了一个单字的局限。两个字或是多个字彼此连接在一起,可以彼此补充、相互说明,不仅使其含义更加丰富,而且才能更为全面、深刻。“教育”则是由“教”和“育”两个单字构成,即可以理解为既要传授知识又要承担育人的责任。把这两个字结合起来成“教育”一词,可以理解为是上对下、成人对儿童的一种影响,其目的是使受教者成善,手段是模仿。也就是说,教育是地位处于上者(国君、父母、教师等)对地位处于下者(臣、子女、学生等)有目的的影响。

在西方语系中,英语中“教育”(education)一词源自拉丁语ēducātiō,意为“养育、抚养”(a breeding,a bringing up,a rearing)。在中西方历史上,教育最初往往都被认为是一个重要的哲学研究范畴,对教育定义的阐述大多是从哲学的角度。例如戈林·兰福特(Glenn Lanford)认为教育就是一种“活动”(activity),“人们接受教育,并学习成为一个‘人’”。 怀特(J.P.White)认为教育就是“抚育、培育、养育、教养”(upbringing) ;温奇(C.Winch)则认为教育是“为成年生活所做的准备”(a preparation for adult life) 。19世纪中叶有影响的英国哲学家和社会学家斯宾塞(Herbert Spencer)也认为教育是为美好生活做准备的。而20世纪初的美国哲学家、教育家杜威(John Dewey)却持有不同的观点,认为教育不是生活的准备,它本身就是生活。

在德语中,指称教育有两个词:Bildung和Erziehung,这两个词在意义上还是有着本质差别的。Bildung其词根是bilden,意思是“形成、构成”,可进一步引申为“铸造”“构造”“塑造”等。强调的是由外部的文化力量去形成一个人完善的内在性格,包括知识、道德、个性、审美趣味等等,具有陶冶、教化之意。而Erziehung词根是erzirhen,和英语中的education一样,起源于拉丁词educate,意思是“拉”“引”“牵引”“拽”“使生长”等,主要针对植物生长而言,有提供条件使一个人按其内在秩序成长起来的意思。强调的是内在的生长,即突出成长过程的顺其自然。 赫尔巴特在《普通教育学》中就大量使用了Erziehung这个词汇。在德语和法语中,“教育”一词还可溯源到古希腊语中的“教仆”(pedagogue)一词,在古希腊语中“教育”一词与“教仆”一词相关,教仆是对专门带领儿童的奴隶的称呼,由此我们也可读出对儿童照料的含义,以后逐渐扩展到与教育技能、方法相关之事。

从以上词源学分析的角度,中外两种文字对于“教育”的共同含义都趋向于对人类社会中抚育新生一代这种特殊活动的概括,尤其是象形的甲骨文,较为形象地表明了教育作为人类活动的特征。

但需要指出的是,目前只确定教育是一种人类特殊的社会活动,还不足以完全确定教育的性质与范围,因为社会活动是多样的。因此,它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随着教育活动的发展而变化的,也是随着人对教育活动认识的深化而变化的。

(二)教育的意义

从教育的产生与发展来看,教育几乎与人类的历史一样久远,教育是复杂的。“教育的复杂,在于教育对象即人的复杂,更在于人的生命成长与发展过程的复杂。个体生命的精神世界在教育力量的影响下逐渐从模糊到清晰,从简陋到丰富,从粗鄙到精细,从庸俗到高雅……其间经历的沟沟坎坎、暴风雨雪,实在是一个复杂至极的事件” 。教育之所以存在,既是源于对幸福的追求,也是源于对苦难的凝视。怎样来界定和理解“教育”,是每一个从事音乐教育工作者都应深思的问题。

1.教育是智慧之学

苏格拉底告诉了我们一个显而易见却遭到普遍漠视的道理“知识不等于智慧”。知识关乎事物,智慧关乎人生;知识是理念的外化,智慧是人生的反观;知识只能看到一块石头就是一块石头,一粒沙子就是一粒沙子,智慧却能在一块石头里看到风景,在一粒沙子里发现灵魂。苏格拉底自己比喻为“产婆术”的教育方式给了我们这方面极大的启迪。他提倡师生地位的平等,通过自由地思索和通过无止境地追问而唤醒学生的潜力,使他们认识自己的无知,并在回答中领略和显明真理。苏格拉底一生最重要的工作是探索发展真理的智慧,而不是传递真理的知识。

教育,不是替代学生选择、替代学生思考,而是赋予学生选择和思考的能力。对于作为生命存在的个体学生而言,教育唯一能做的,不是替代他活着,而是促使他拥有更好的“自己去活着”的能力。怀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在他的《教育的目的》一书中说道:“当一个人把在学校学到的知识忘掉,剩下的就是教育。”爱因斯坦也反复说过类似的话:当你把在学校学的知识都忘掉的时候,剩下的就是素养。他们着眼的就是对全面发展的“人”的能力要求。

教育的目的就是使人通过“认识你自己”趋向那绝对的善,因此,人要不断地去爱智慧,追求智慧。它能照亮人的心魄,实现心灵的转向。可以说,对智慧的热爱和追求是东西方古代文明共同的特征,人类的文明起源于智慧之爱。

2.教育是唤醒灵魂之学

“教育是人的灵魂的教育,而非理智和知识的堆集。” 如果一种教育未能触及人的灵魂,未能引起人的灵魂深处的变革,它就不成其为教育。

苏格拉底的父亲是一位著名的石雕师傅。在苏格拉底很小的时候,有一次,父亲正在雕刻一只石狮子,善问的小苏格拉底观察了好一阵子,突然提了一个问题:

“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好的雕刻师呢?”

父亲一边指着眼前已经成型的狮子,一边回答:“就以这只狮子为例吧,我并不是在雕刻这只狮子,我是在唤醒它!”

“唤醒?”

“对!狮子本来就沉睡在石块中,我只是将他从石头监牢里解救出来而已。”

苏格拉底与父亲的这段对话给了我们一种深刻的启迪,教育不是雕刻,而是唤醒,“为唤醒灵魂的教育”才是一种真正符合人的教育。随着人类现代化进程的深入,社会盛行的种种教学策略、教学技术愈来愈复杂和精致,但却越来越没有生命的气息,教育似乎逐渐变成了教育技术的堆积和展示。

“教育的原则,是通过现存世界的全部文化导向人的灵魂觉醒之本源和根基,而不是导向由原初派生出来的东西和平庸的知识。” 相对于人的灵魂和精神之根而言,所有单纯以认知为目的的学习都是次要的,教育应不断地回到原初,去关注人的灵魂,应从人的生存角度去观照和理解教育。

与此相反,雅斯贝尔斯发现,人们似乎忽略或者歪曲了“什么是教育”这个教育的本质问题,是教育危机产生的根源。它使教育丧失了根本目标。它带给学生的不再是包罗万象的整体教育,而只是一堆混杂的知识,这样的教育是离弃了信仰的教育,雅斯贝尔斯特别强调,教育必须以信仰为前提,没有信仰就不成其为教育,而只是教育的技术而已。

著名的瑞士音乐教育家达尔克罗兹也特别强调,“音乐课的最重要的作用是唤醒孩子们的音乐意识,这不仅是音乐学习的需要,更是孩子的本能需要” 。在音乐教育改革不断深化的今天,音乐教育要唤醒的不仅是处在学龄阶段的孩子,更重要的是要唤醒作为孩子老师的我们的灵魂。

3.教育是开启幸福之学

“教育要为学生一生的幸福生活奠基”,这是一条被广泛接受的教育常识。如果我们承认“教育即生长”,那么,无论是生长的过程还是结果,都是指向于幸福的。如果一种教育无法为学生、为人类带来幸福的生活,肯定不是好的教育。好的教育就是在教师的帮助下,开掘出属于学生自身生命的幸福源泉。

水、面包、空气都只是生命之“泉”,而不是“源”,泉水总有喝尽干涸的一天。而“源”则大为不同,它是泉水得以产生的源头,能够让泉的涌出供给源源不断。教育最重要的意义就是帮助学生寻找“泉”的“源”。

不是有了知识就有了力量,找到了知识得以产生的源泉,自己具有发现知识、捕捉知识和创造知识的能力,把自己变成知识的源泉,才是真正的力量。有了真正的力量,才有了真正开掘幸福的能力。谁能让学生拥有这种力量,谁就在自己的教育中,展现了教育的力量。卢梭说:

“我们生来是软弱的,所以我们需要力量;我们生来是一无所有的,所以我们需要帮助;我们生来是愚昧的,所以需要判断的能力。我们在出生的时候所没有的东西,我们在长大的时候所需要的东西,全都要由教育赐予我们。”

教育最重要的价值,在于“赐予”学生这样的源泉。准确地说,不是替代性的给予,而是帮助性的给予,是和学生一起去开掘源泉。

我们还须明白,教育是一个需要耐心和慢的事业,是从容之学。我们在课堂教学中目睹过太多的不从容的状态:教师自恃真理在握,动辄对学生高声呵斥,表情急促焦虑;惯于打断学生的发言,过于匆忙地展示自己的答案;一开始对自己充满了太多的乐观和自信,以为一次谈话,一次表扬和批评,一堂成功的教学,就能带来学生持续的根本性的变化,以为那些幼小的生命不过是一张张白纸,不仅可以任由自己涂写,而且可以轻易地刻上难以磨去的印痕……当学生没有因此而发生预期的变化,或者产生反复,当期待的教育效果向相反的方向奔驰,他转而开始烦躁不安,喋喋不休的抱怨、沮丧和愤怒随之而来。

教育与培训不同,培训的任务在于使受培训者掌握某种技能,如学会使用计算机、学会开车等,这是在几个月之内就能完成的事情。换而言之,培训可以速成,比如很多的音乐培训机构,大多是以训练技能通过音乐考级为目标的。但教育的任务却在于启迪人的智慧和培育完善的人格,让人生变得从容幸福,这不是一个短时期内就能实现的任务,更不是通过培训的方式可以达到的。教育只能慢成,这与生命成长的特性有关。对双方来说,这都将是一场漫长艰巨的考验。

二、美育

(一)美育的概念

如果说我们上一节讨论“美”的问题是有关艺术哲学的学问,那么“美育”(aesthetic education)就可以理解为“有关美的教育”(aesthetics education)的问题。“美育”一词最早出现在席勒的美学著作《美育书简》中,席勒美育思想的核心是将审美与人的全部生命活动联系在一起,他相信通过“游戏性”的审美,可以让艺术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层面,在主体达致自由的心境中,诠释了人性对无限美好追求的必然性。

中国近现代伟大的教育家、美育家蔡元培先生认为“美育”即“情育”,他的美育思想受康德对人类心理机能进行的知、情、意划分,并分别与科学、审美、道德相对应的观点。他是这样定义美育的:“人人都有感情,而并非都有伟大而高尚的行为,这由于感情推动力的薄弱。要转弱而为强,转薄而为厚,有待于陶养。陶养的工具,为美的对象,陶养的作用,叫作美育。” 1930年,他在《教育大辞典》中对“美育”词条是这样阐释的:

“美育者,应用美学之理论于教育,以陶养感情为目的者也。人生不外乎意志,人与人互相关系,莫大乎行为,故教育之目的,在使人人有适当之行为,即以德育为中心是也。顾欲求行为之适当,必有两方面之准备:一方面,计较利害,考察因果,以冷静之头脑判定之;凡保身卫国之德,属于此类,赖智育之助者也。又一方面,不顾祸福,不计生死,以热烈之感情奔赴之。凡与人同乐、舍己为群之德,属于此类,赖美育之助者也。所以美育者,与智育相辅而行,以图德育之完成者也。”

蔡元培先生认为“美的对象,何以能够陶养感情?是因为艺术的两种特性:一是普遍,二是超脱。” 蔡元培对美育的定义深刻之处在于他指出了艺术的审美活动是围绕“情感”这个重要特征展开的,但是他无疑过于夸大了美育的辅德作用。

(二)美育的意义
1.美育是对完满人性的开启

美育的重要意义在德国哲学家、诗人席勒(Schiller,1759—1805)看来,美育是对完满人性的开启。他认为,感性与理性共同构成人的天性,并且地位平等,只有在二者相统一时才能使人摆脱物质与道德的单方面强制,从而获得自由,而自由即意味着人性完满的实现。为了使人性从分裂走向完满,席勒在哲学思想史与教育发展史上首次提出“审美教育”,以期凭借美的力量在美的游戏中使人获得自由。席勒认为当人在审美时就是在“游戏”。而这种审美的“游戏”是人在摆脱了物质欲望与道德法则的强制之后所进行的一种真正自由的活动。

席勒美育思想的根本是立足于对其所处那个实用与功利时代的担忧,源于对人类命运的深刻思考。“实用是这个时代的巨大的偶像,一切力量都要侍奉它,一切才能也要尊崇它。在这架粗俗的天平上,艺术的精神功绩没有分量,……而科学的界限越扩张,艺术的界限也就越缩小”;“现在,国家与教会,法律与习俗都分裂开来了;享受与劳动,手段与目的,努力与报酬都分离了。人永远被束缚在整体的一个孤零零的小碎片上,人自己也就把自己培养成了碎片;由于耳朵里听到的永远只是他发动起来的齿轮的单调乏味的嘈杂声,他就永远不能发展他本质的和谐。” “为了这个目的,我们必须找到一种国家不能给予的工具,用这个工具打开尽管政治腐败不堪但仍能保持纯洁的泉源。……这个工具就是美的艺术,这些泉源就是在美的艺术那不朽的典范中启开的。” 席勒认为个别的精神力量的努力虽然可以造就出某一方面特殊的人才,然而只有各种精神力量的协调一致才能够造就幸福而完全的人。如何建立这种和谐、完美的人性?席勒将目光投向美,认为只有通过审美教育才能达到此目标。在这里席勒对美的艺术表达了很高的期许,意图破除“实用至上,艺术无用”的观点。

“艺术教育绝非仅仅知识与技能的传授,而是哲学精神层面的教化和升华,乃是对人性的培育,乃是对完美人性的开启。” 对完满人性的追求成为席勒美育思想最有力的诉求,认为唯有在艺术的领域,通过游戏性审美的介入,才能改变人的异化状态,弥合人性(感性与形式冲动),把现代人从工具理性的牢笼中解救出来。席勒对于美育的理解,对于今天更加日益物化的世界,对于我们深刻反思人性,反思我们存在的意义,反思艺术教育、反思音乐教育显得尤为重要。

席勒看到时代的弊病,提出用美育改变现状的方案,他不寄希望于政治经济的改革,只求人性人心的改善,试图从审美走向政治自由,将斗争完全置于艺术的领域里开展,这是当时唯心主义学者们的普遍性主张,因此,在认识上也带有明显的局限性。席勒所面对由工具理性、实用理性主宰时代而带来的人性割裂困境,他期望用艺术审美弥合来关照残缺人性的思考,有着重要的当代启示。席勒所坚持的“唯有美才能在行为与思想之间自由翱翔,让感性和理性保持统一与平衡,人才能成为真正完满人性意义上的自由人”的理论构想,也让我们更深了解到,美的艺术作为人类理性的一种创造力的“能力解放”,不是逃逸于生活、远离社会的“静观”与“避难所”,而是培育美好、追求自由、完善人性,通达和谐社会的一条路径。

2.美育是全面发展人的时代要求

“强化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首先要从思想观念上认清美育的地位和价值。美育是厚植爱国主义情怀、培养学生创新精神的基础,我们要把美育从弱变强。”

党的十八大以来,国家高度重视学校美育工作,把学校美育工作摆在更加突出位置,做出一系列重大决策部署。2020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办公厅颁布《关于全面加强和改进新时代学校美育工作的意见》要求“学校美育课程建设要以艺术课程为主体”;要“坚持德智体美劳五育并举,加强各学科有机融合,整合美育资源,强化实践体验,完善评价机制,形成充满活力、多方协作、开放高效的学校美育新格局”。

美育是审美教育,也是情操教育和心灵教育,不仅能提升人的审美素养,还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的情感、趣味、气质、胸襟,激励人的精神,温润人的心灵。美育与德育、智育、体育相辅相成、相互促进。没有美的滋养的人生是单调的、干涸的人生。美育的职责正是让人懂得如何感受美、欣赏美、创造美。美育是全面发展人的时代要求,也是学生实现全面发展与多样化成长的需要。

近年来,经过各地、各有关部门的共同努力,学校美育取得了较大进展,对提高学生审美与人文素养、促进学生全面发展发挥了重要作用。但总体上看,美育仍是整个教育事业中的薄弱环节,主要表现在一些地方和学校对美育育人功能认识不到位,重应试轻素养,重比赛轻普及,应付、挤占、停上美育课的现象仍然存在。美育对于人的全面发展重要性的认识仍需深化,实践仍需强化。

三、音乐教育

(一)音乐教育的概念

对音乐教育的意义或是价值的探求,首先也应从什么是“音乐教育”的追问开始。

我们在前面已经分别探讨了“教育”和“美育”的概念与意义,那么何谓“音乐教育”?如果从词形结构上看,一般认为,“音乐教育”,是“音乐”与“教育”两个词的复合,关注点的不同也就带来了不同的理解方式。

一是立足音乐学科本位,把音乐作为主体,即通过运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方式来进行音乐文化的习得。还可以理解为主要指按照一定的社会要求,有组织、有计划、有目的进行的学校音乐教育。二是立足教育本位,把音乐作为一种教育的手段与工具,广义上可理解为,凡是通过音乐影响人的思想情感、思维品质、增进知识技能的一切教育都可称为音乐教育,简言之就是“以乐育人”。这两种解释忽略了两者的内在联系,均存在着一定的片面性。“音乐教育”这一术语内涵丰富,外延宽广,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角度,人们对其理解都不尽相同。

人类学、民族学、考古学和历史学方面的发现,使我们有充足的理由相信,音乐教育是人类最早的文化活动之一。音乐属于真正意义上的人类生活,似乎与人类无法分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几乎没有哪种文化不包含音乐。虽然无法考证它的具体的起源时间,但它长期以来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我们的成长,它以独特的方式发展和完善人的精神与身体,促进人类文明程度的提升,同时,其自身也在这一过程中得以发展和提高。人们在受其恩惠的同时,却又往往忽略了其存在价值,随着我国改革开放的逐渐深入,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发展,人们开始重新用一种新的眼光审视事物,也开始逐步认识到音乐教学的意义和价值,音乐教学活动的蓬勃开展,展现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二)音乐教育的意义

对音乐教育意义的追问,其实质也是对音乐教育价值的追问,也是对人生意义的追问。

1.涵养人格

有关音乐与人格关系的论述,在中国先秦前的典籍《书经·尧典》早有表述。“帝曰:夔!命汝典乐,教胄子,直而温,宽而栗,刚而无虐,简而无傲。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八音克谐,无相夺伦,神人以和。”这段话的意思是:帝舜对夔说,我现任命你掌管音乐事物,负责教导年轻人,使他们正直而温和,宽大而谨慎,刚毅而不粗暴,简约而不傲慢。诗是表达思想感情的,歌是唱出来的语言,五声是根据所唱而制定的,六律是和谐五声的。八类乐器的声音能够调和,不使它们乱了次序,那么神和人都会因此而和谐了。老子《道德经》中说“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孔子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以上的这些表述都充分体现了音乐对于涵养人格的重要作用。

孔子之所以重视礼乐的作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认识到音乐完善人格的重要意义。他对于人格的修养路径就是:“兴于诗,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孔子把音乐的美与道德的善融合在一起,认为音乐是人们培养情操、陶冶性灵、健全人格的最好手段。可见,在孔子看来,“乐”具有完善人格的巨大作用。孔子原就是一位大音乐家,他不但自己好乐,还将乐拿来做他学堂里的必修科目,他如此重乐,有什么理由呢?《乐记》解释得最透彻,他是这样给乐下定义的:

“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性术之变,尽于此矣。”

孔子在这里充分阐释了乐之本质,就是人类好快乐的本性,这种本性体现在声音动静上头,就叫作音乐。他又说:

“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也。”

这一段说的是音乐的起源,是由于心物交感,是从心理学上寻出的根据。接着他又说:

“乐者……其本在人心之感于物也。是故其哀心感者,其声噍以杀;其乐心感者,其声啴以缓;其喜心感者,其声发以散;其怒心感者,其声粗以厉;其敬心感者,其声直以廉;其爱心感者,其声和以柔。六者非性也,感于物而后动。

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音乐[心术]形焉。是故志微噍杀之音作,而民思忧;啴谐慢易繁文简节之音作,而民康乐;粗厉盈起奋末广贲之音作,而民刚毅;廉直劲正庄诚之音作,而民肃敬;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而民慈爱;流辟邪散狄成涤滥之音作,而民淫乱。

凡音者,生人心者也。……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声音之道,与政通矣。”

孔子在《乐记》中的这三段话,前一段是阐释音乐生于人心的道理;后两段是说明音乐生人心的道理。一方面看,音乐是由心理的交感产生出来的,所以某种心里感触,便演出某种音乐。另一方面看,音乐是能转移人的心理的,所以某种音乐的流行,便会造成某种心理。而这种心理的感召,不是个人的,是社会的。因此孔子认为声音之道,与政通矣,认为音乐还关系到国家稳定,民族兴亡。这种议论,在梁启超看来,“自秦汉以后,竟没有人懂。若不是近来和欧美接触,我们还说是谬悠夸大之谈哩。”

正乐是孔子一生的大事,今日虽乐谱早已失传,但我们从他留下的文字可知,孔子把礼乐当作必修课的用意,因为“乐以治心”,表达了音乐对陶养人格有着重要的作用。

从中国古代西周的“礼乐教化”到中国近代蔡元培先生的“以艺术代宗教”说,以及西方的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康德、席勒等著名哲人都从不同的侧面论述了音乐对于人格、对于社会的巨大影响力,认为音乐教育是培养伦理道德观念的有力武器。因此音乐的造就,不能全凭技巧的学习,音乐教育的意义应是一个能够提供情感、形成价值,提供一种看待世界的眼光、提供孩子们生长和充分生活的事业,人的成长需要借助于音乐营造美的心境。人生就是艺术,融艺术于人生,人生的艺术化要借助于音乐的心境,让人的心灵流淌出“音乐”,生命在其中得到安适,人格在其中得到提升,情感在其中得到净化,良知在其中得到激发。“艺术教育以形象的力量与美的境界促进人的审美和人文素养的提升。艺术教育是美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核心在于弘扬真善美,塑造美好心灵。”

2.可以达至自由的生命体验

音乐教育的核心是将审美与人的全部生命活动联系在一起,通过审美活动,音乐可以直接作用于人的精神层面,在主体达致自由的心境中,诠释了人性对自由对无限美好追求的必然性。

平时我们的工作、生活、学习常处于一种充满压力、重负与紧张的状态,自由的生命体验显得那么珍贵,似乎难以触摸。面对工具理性、实用理性主宰的时代所带来的人性囚笼的困境,似乎只有音乐和艺术才享有绝对的豁免权,可以短暂地摆脱法则的强制,不受束缚地走向绝对的自由,音乐教育指向的是一条通向自由生命体验的道路。

欣赏者在听赏艺术作品时,每个人都会创造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自由的意象世界。或者说,他们都在用另一种新的方法重新安排在他那个世界里的事物。正如马尔库塞(Herbert Marcuse,1898—1979)所说:“艺术通过让物化了的世界讲话、唱歌甚至起舞,来同物化作斗争。忘却过去的苦难和快乐,就可把人生从压抑的现实原则中提升出来。” “也只有在与美的游戏里,生物才是自由的,审美游戏的冲动可以使人摆脱一切外在强制的枷锁,而进入自由的王国。”

可见,音乐创作、欣赏与表达的本身就是自由的活动,体验的都是内在所伴随着的快感,最终指向人在自由中所体悟的幸福。亚里士多德在《伦理学》里说,人生最后目的在求幸福,而幸福就是“不受阻挠的活动”,这句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音乐教育正是通过感受音乐美对于生命的参与,试图让我们摆脱艰难踟蹰的物质追求,在音乐美的游戏体验中,而使我们的生存陡然产生了另一番景象:原来生活的苦难历程完全可以变为一次观光旅程,那些布满荆棘的崎岖之路突然会变为自由、幸福的探寻之路,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人的生存意义。 eS7R9WrUvcZkKsbk+yWxIxyt11OOmWh7KdUzel0GiZIFPXAQfyhHv1xalaWWni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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