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在汉口朱德的秘密住处，朱德刚吃完饭，周恩来就走了进来，满怀深情地说：玉阶兄！你好口福啊。朱德用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大步迎上去说：恩来！党派给我任务了？周恩来急切地说：党已决定对反动派针锋相对，近期采取一次大的军事行动！朱德快步走上前，两只大手重重地握在一起：对头！早就应该这么做！恩来，党安排我做什么？
周恩来郑重地说：因为党所能掌握和影响的军队，主要在张发奎统率的国民革命军第二方面军之中，第二方面军指挥部在江西九江，我们必须去九江组织这次行动！
朱德两眼放光：好！九江我熟悉，那里的警备司令金汉鼎是我多年的患难朋友！周恩来微微一笑，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你暂时不去九江。朱德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哦？为什么？周恩来放低了声音说：党派你回南昌！朱德更感意外：回南昌？可是，您刚才不是说，我们的行动在九江吗？
周恩来点点头说：是的，九江的工作党已派聂荣臻同志提前去做了，并且党的领导机关主要负责人也将分头向九江集中。南昌距九江不远，驻有朱培德的军队几万人，对我们构成了极大威胁。如果张发奎能够帮助我们，我们在九江的暴动就如期进行，如果张发奎死心塌地地与我党决裂，我们就得重新考虑换一个地方了。党派你冋南昌，利用你在南昌工作时的老关系、老部下，秘密联络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志，为九江的军事行动做呼应！
朱德顿时明白了中央的意图：如果取消九江的军事行动，我怎么与组织联系？周恩来说：放心吧，我会派人通知你的。朱德沉吟片刻后，重重点头：明白了！什么时候动身？周恩来看了看窗外西斜的太阳说：立刻动身！
夕阳从远处的山顶上斜照下来，脸上感到热辣辣地灼痛，在汉口江边的码头上，军警在盘查过往行人，不断有登船的“客人”被识破身份，有的被军警宪特捆绑带走，稍有反抗者，被就地杀害。
朱德带着三四名军官，拾级而下，向停在水边的大船走去。一名军警上前拦住，要捡查证件。朱德一行将证件递上，军警看罢，敬礼放行。突然，朱德发现在离船不远的岸边扣押着几个人，个个绳索相连。朱德看见其中一名年轻女子似曾相识，定睛看时，竟是南昌军官教导团女子队的队长张霖娜！
朱德一愣，正要上前时，张霖娜也看见了朱德！她张口要喊，一看四周军警林立，怕给朱德惹麻烦，因此又把刚刚张大的嘴巴闭上了……这一切被朱德看得真真切切，但见自己学生被抓，岂能不救？于是，他大步上前，向张霖娜走去，并故意高声问：张霖娜，你怎么了？谁敢把你弄成这样？
听到朱德的声音，警戒的哨兵过来喝道：喂！你哪部分的？朱德不由分说，抡起右手狠狠地抽了那哨兵两记耳光：混蛋！见了长官不立正，不敬礼，出语冲撞，该打！哨兵被扇得眼冒金花，见来人气势不凡，身后又跟着几个牛高马大的军官，只得立正：报告长官！三团一营二连四班班长杨有才奉命在此执勤！
朱德指着张霖娜：为什么抓这女孩？哨兵唯唯诺诺地说：报告长官，她没有临时证件，有通共嫌疑！朱德装作生气的样子高声说道：混账东西，没有临时证件就能通共了吗？这是什么逻辑？你们长官是谁？你让他来见我！
“谁这么牛气冲天，要见我啊？”一个声音从朱德身后传来。众哨兵闻声急忙列队敬礼，那军官并不过来，只是傲慢地站在高处的石阶上，偏着头轻蔑地朝下看。朱德故意背过脸去，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梆綁嘟，在烟盒上磕了三下，掏出打火机“吧嗒”一声点着了香烟，将烟圈缓缓地吐向天空。
杨班长跑过来向张营长报告：营长，这，这个人是个团……团座军衔，很凶恶，还动手打人！说着用手摸摸自己发烧的脸颊。张营长向前探了探头，见杨班长脸上五个红红的指头印，气势汹汹地说：妈的！团座就能随便打哨兵吗？老子倒要看看，他是何方神圣？走！张营长一挥手，十几个士兵端上枪，跟着他跑下石阶，将枪口对准了悠然自得的朱德。
张营长站住脚，审视着朱德的背影，用手握着枪，厉声喝道：在下奉命执行公务，请长官出示证件！朱德转过身，将烟夹在手指中间，威严地看着张营长。就在目光相遇的一刹那间，几乎同时吃了一惊：啊！
张营长上前一步：是玉阶兄？朱德也几乎惊叫：是隆堂老弟？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了一起。张营长紧紧握住朱德的手，如在梦中：我怕今生再不能与玉阶兄见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了！
朱德关心地问：隆堂老弟，你的伤好利索了？张营长见长官还牵挂着自己的伤势，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点儿伤早好了，不然也不能在这里见到玉阶兄了！说着转身对身边士兵训道：你们他妈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就是老子常给你们说起的滇军讨袁护国名将，曾在枪口下救我性命的朱军长、朱将军！
众人闻言，一起敬礼：朱将军！朱德环视大家，谦虚地说：说这些干吗，好汉不提当年勇。张营长转过头严厉地说：你们什么事为难朱将军？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说起……
朱德把他拉到一边，指着那个女子，轻声地说：隆堂啊，这女子是我在江西南昌军官教导团的学员，你怎么把她抓起来了？张营长扭头一看，沉吟下来：啊……她嘛……玉阶兄，这女子有点儿麻烦。朱德暗中紧张但还是缓和了语气说：有什么麻烦？她不就是因为没有临时证件吗？看我的面子，把她交给我带回南昌吧。
张营长不得不认真地告诉朱德：玉阶兄，她不光是没有临时证件，她还有CP嫌疑。她们军官教导团现任团长韩长生告发，说她是来武汉搞联络的。我是得到特务处的密令才抓她的。这几个人都是重点嫌疑人，严命要直送陆军监狱的！
朱德严肃了表情说：胡说！她一个不谙世故的女子，和CP有什么关系？再说，她是我的学生，我很了解她。除了做功课，什么都不关心。来武汉也不是什么联络，不过是看看同学罢了。隆堂，你可不能把什么人都当CP抓啊！
张营长听了朱德的话，这才认真地打量朱德及其一行。看他们个个气宇不凡，眼睛紧盯着自己，似有满腔的怒火，心中不禁一怔：玉阶兄，如果放了她，小弟我可吃罪不起啊！朱德凑近了他认真地说：你口口声声要报我的救命之恩，我不求你报恩，只求你今日放了我的学生！说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江面上一条快艇驶来，并拉响了警笛。一名士兵跑上前来：报告营长，特务处提人的汽艇来了！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张霖娜叫道：团长，别管我！您走吧！朱德加重了语气说：隆堂！没有时间了，你快发话啊。
张营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左右为难，两手直搓。汽艇已经靠岸，眼看着特务们就要跳上岸来了。张营长与朱德的目光相互对视。
张营长的脑海里闪过难忘的记忆。当年唐继尧的大股追兵在丛林中追逐朱德一行，众人边打边逃……一颗子弹打中了张隆堂，他向前一扑，倒在了地上。张隆堂高声呼喊：我中枪啦！救救我！众人只顾逃命，争先恐后，纷纷从他身边跑过，无人停下来帮助他。
跑在前面的朱德听到有人呼救，折回身来，张隆堂的一条大腿上满是鲜血，想扶他起来，可是，张隆堂瘫软得就像一条死猪，怎么也站不起来。金汉鼎跑过来催促道：玉阶，顾不得他了，快跑吧！说完，他朝追兵的方向连打几枪后，撒腿跑了。
张隆堂两手紧紧抓住朱德：玉阶兄，不要丟下我！不要丢下我！朱德咬咬牙，扔掉了身上的水壶等重物，把张隆堂背在背上，一边冋身向敌人射击，一边逃跑。没跑多久，来到一处断崖边，朱德探头一看，只见绝壁万仞，江水湍急，眼下只有一道滑索，是过江的唯一通道。七八个滇军官抓住滑索，迅速滑下。
朱德身背受伤的张隆堂，眼看着追兵已经过来了，朱德放下张隆堂。张隆堂以为朱德要丢下他，死死抓住不放手：玉阶兄，千万别丢下我！别丟下我啊，说着头点得就像公鸡啄食。
朱德飞快地解开腿上的绑带，把张隆堂绑在自己的背上，迅速地背着张隆堂滑过了荡索，敌人的子弹嗖嗖嗖地从耳边飞过。到对岸后，朱德命人把荡索用枪打断。已经在荡索上的追兵掉下了万丈深涧。
得救的张隆堂泪流满面，紧握住朱德的手道：玉阶兄，你的救命之恩，弟终有一日要报……要报……
知恩不报非君子。张隆堂忽然抬起头，望着朱德期待的目光。前来提人的特务已经走上岸来，张隆堂低声喊道：快放人！哨兵不敢怠慢，马上去把张霖娜的绳子松幵。朱德感激地说：隆堂，多谢！张隆堂不敢与他握手：玉阶兄，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朱德拱手施礼：后会有期！他一步跨到张霖娜的跟前，拉住她的手，几名大个子军官不约而同地围成一个小编队掩护张霖娜向大船走去，与匆匆而来的特务们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