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大街上,何键部第35军打着“清共”标语,在大街上武装“游行”……商人打扮的周恩来出现在了人群中,他冷眼看着从他眼前走过的队伍,两道剑眉紧锁。这时,在他对面围观的人群里,出现了两张可疑的面孔,他们正四下搜寻着。周恩来沉着地隐身而去。
“游行”队伍来到宋庆龄公馆,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公然闯入,守门人上前与之理论:你们好大胆,宋公馆你们也敢闯?谁给你们的权力?带队军官一把将他推倒在地上:民国政府汪主席给的权力!砸!军人一拥而入,在公馆里乱抄乱砸。
在一条街道上,金发白肤的俄罗斯人从各街道押出,执行军官吼道:俄毛子听令!你们须老老实实服从我军集中看管,等待遣送出境,你们不得窃窃私语,不得用俄语交谈,不得反抗,否则我军不能保证尔等生命安全!“游行”队伍来到武汉三镇游艺场,这里是武汉三镇工人纠察队总部。国民党李品仙部的重兵把这里围得水泄不通。昔日雄赳赳气昂昂的纠察队员们,正在敌人剌刀的威逼下拱手缴枪,他们垂头丧气地把枪扛出来,送到了停在大院的卡车旁。负责收缴枪支的国民党兵把枪收走后,还同时把纠察队员臂上的袖章撕扯下来,投到了一旁熊熊燃烧的火堆。
有不愿被人撕扯袖章的纠察队员用手护住臂膀:不!一名国民党军官拔出军刀,对着那名队员的手臂砍了下去,“啊!”纠察队员顿时血流如注,倒在了血泊之中,戴着“工人纠察”袖章的手臂掉在了地上。
敌军官用刀指着因为疼痛在地上滚动的纠察队员:看到了吗?留章不留臂,留臂不留章!众工友被激怒了,大家向敌军官围了过来。敌军官见形势危急连忙命令:注意!凡有抵抗、滋事者,格杀勿论!
敌军闻命,一起拉动枪栓。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人们!已被缴械的工人们,面对强敌忍气吞声。几个士兵拿出一张大告示,跑到大门外的电线杆下,贴了上去。
告示上赫然写道:……纠察队必须于本月28日,全体解散,所有枪支弹药,必须缴存政府!工人们看着布告,眼中怒火中烧!
在国民革命军第八特务营门口,全副武装的何键部某团突然对由共产党员陈赓担任营长的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特务营营部实行了军事包围。他们在各个制高点上架起了机枪。黑压压的何键士兵在营部门口分层列队,枪口对准了营部大门。
军官命令手下架起一只铁皮大喇叭,几个人轮番对着大门高喊:特务营的弟兄们听着,汪主席决定分共啦!我团奉命前来收缴枪支。营长陈赓气得在落水天井旁走来走去。他身后的战士们也在七嘴八舌。激烈之时,双方互不相让竟要动起手来……
陈赓急红了眼,大吼一声:混账!吵吵什么?机枪连!一名大个子军官上前来立正:有!陈赓命令道:把机枪给老子端到门口架起来!大个子军官犹豫道:营长,这,这可是汪主席要咱们缴枪啊!陈赓瞪着眼睛说:汪主席要缴枪,那他自己来!派这帮混账东西来哼哼,老子不听!把机枪架起来!
大个子军官转头命令:是!架机枪!陈赓一挥手,机枪连和全体军官一起拥向大门。特务营在何键士兵的枪口下架起了自己的机枪阵地,枪口对着枪口,各自成为对方的目标,被套在了对方机枪的射击准星中……
一时间气氛紧张至极……哗啦!何键部拉动了机枪枪栓。哗啦啦!特务营的枪栓拉得更响。
何键部军官心虚了,对着大门喊道:陈营长,不要轻举妄动。说着举起手中的军令牌,我们是奉汪主席手令前来执行公务,实在是迫不得已。陈营长您是黄埔名将,北伐英雄,还是蒋校长的救命恩人,弟一向对您敬重有加,钦佩之至。看在你我互为军人的份上,以服从为要,交出枪械,莫使愚弟为难!
陈赓听他说了这一通,烦躁地喊:别给老子戴高帽子!枪是革命军人的生命,没枪算什么鸟军人?你去告诉何键,让他转告汪兆铭,想缴老子违军大特务营的枪,他是想偏了脑壳!
喊话军官加重了语气:陈营长,我劝您还是识时务。您这营中不过区区三四百人,能强到哪去?我1200人,早已把您这特务营围成铁桶。要动起手来,只怕营长您吃亏不起啊!
陈赓听了哈哈一笑:那好啊!那你们就动手试试吧!告诉你小子,机关枪老子有;汉阳造老子也有。说着指了指一字排开的机枪队:你们给老子睁大眼睛看看,全是新的,照得出人影子!想来试试钢火吗?哈哈哈……何键部军官气得发抖,几个敌军官冲到大铁喇叭前喊话:汪主席已正式下令分共,对不听命令的共产党,我们有权就地正法!另一个士兵接着喊:特务营的弟兄们,陈赓是共产党,你们不要给他卖命!
陈赓走上前,对着敌人的枪口:共产党扶助农工,真心北伐。兄弟们,你们要睁大眼睛,看清形势,不要同室操戈,断送革命前程!随着双方军官的对阵,两边的士兵也开口了。从相互指责到恶语伤人,直至破口大骂。
敌军官扯起嗓子:注意!全体上刺刀!何键士兵领命把刺刀上上,做出要冲锋的姿势。陈赓也不服气,他一个转身,把身边一名机枪手的轻机枪拿过来,端在手上,独自一人上前大走几步:哪个王八蛋再敢上前一步,老子机枪不认人!敌军都知道陈赓的厉害,一时不敢动手,双方僵持住了。
这时,一匹快马飞跑而来,马上一传令兵挥手高叫:陈营长!众人扭头看去,传令兵奔来陈赓面前,不及下马,将命令急交陈赓:陈营长,陈总书记亲令,速速执行!
陈赓没来得及细问,传令兵已打马而去。陈赓打开命令,上面写道:……陈赓营长,为使友军知我诚意,务必速将武器缴出,不得违命……陈赓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手捧命令一看再看,悲从中来,他仰天长叹:这是革的什么命啊!何键军官见此情景,暗中得意,相视而笑。
特务营被集体缴械……战士们在敌人的刺刀下,含着眼泪把自己的枪架好,然后颓然离开,在指定的位置列队,接受改编。敌军官来到陈赓面前,向他伸出手:陈营长,你的枪!陈赓心头一震,愤怒地盯着那军官。军官趾高气扬地说:陈营长,你手下兄弟们的枪都缴了,你的枪也得交出来!
陈赓颤抖着手,缓缓地将枪从枪套中拔出,紧紧地握在手中。敌军官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手。这样僵持了好一阵,陈赓突然转手握住了枪管。敌军不知何意,一起把枪对准陈赓:不许动!
只见陈赓把枪高高举起,一咬牙狠狠地砸在大门的石阶上。“叭!”手枪被摔成两段!敌军官吓得面面相觑。陈赓心情痛苦,仰天狂笑:哈哈哈哈。
他笑着离开了营房大门。有士兵要追,被敌军官吼住:不许追!众人看着陈赓一路狂笑,踉跄而去。已经走远了,还能听到他那让人心悸的笑声。
上海龙华塔枫林桥一片漆黑,一束亮光划破夜空疾驰而来,车上跳下了全副武装的行刑人员。紧接着,一口锋利的大铡刀被抬到了斩台……
中共江苏省委书记、陈独秀长子陈延年被五花大绑,带到了铡刀旁。监斩官拿出一份《斩决令》问陈延年:人犯即将伏法,尚有何要说的?陈延年面对刽子手,大义凛然:我要说的就是,共产主义必将在全人类实现!一切反动派都将被革命的车轮碾碎!
监斩官高叫道:不许宣传赤化!行斩!两名刽子手上前来按陈延年,但陈延年拒不屈服。刽子手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按倒。但刚一松手,陈延年又从地上腾身而起,髙呼口号:打倒国民党反动派!中国共产党万岁!监斩官慌了手脚,命令左右:动手!动手!
几名刀手慌忙上前,乱刀砍向陈延年。烈士身中数刀倒下,血流遍地,但仍髙呼口号不止……敌监斩官吓得目瞪口呆。
各类报纸迅速刊登了陈延年被杀的消息,第二天在武汉陈独秀家里,陈独秀看着载有长子陈延年牺牲的各类反动报纸,看着儿子的照片,老泪纵横……
周恩来在一旁默默地安慰他。突然,陈独秀站起身来,紧紧握住周恩来的手说道:恩来,大家都说我是投降主义,我投降哪一个了?蒋介石杀了我们这么多同志,现在又杀了我的儿子,难道我不痛心?我有什么理由投降?恩来,你说,你、说啊!
周恩来紧紧握着陈独秀的手:总书记!
“不!不要再叫我总书记了!”陈独秀神经质地吼道:我已经不是共产党的总书记了!我也不想再当这个总书记了。我当了五届总书记,操够了心,受够了气,我不再当了……不再当了……
在武汉共产党的一间密室里,周恩来、蔡和森、张太雷、李维汉、张国焘、李立三等人在开会。共产国际代表鲍罗廷拿了一份电报严肃地念道:根据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指示……众人瞪大眼睛,听着他下面的话鲍罗廷恰在这个时候连声剧咳,周恩来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亲手递上。鲍氏喝下后,喘了很大一阵才又接着念道:根据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指示——大家怕他再中断,都将身子凑到桌前。鲍氏接着说:……中共中央实行改组。陈独秀同志不再主持和参加中央领导工作!
此语一出,众人如释重负,都吐出一口长气:噢!鲍氏继续说道:由于局势严峻,来不及商议。我提议,由张国焘、蔡和森、李维汉、周恩来、李立三、张太雷等同志组成中央政治局常务委员会,紧急讨论挽救时局的办法……
张国焘等人临危受命,胸臆起伏。
与此同时,在武汉另一处秘密房间里,朱德焦急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他一会儿推开窗户向外望望,一会儿又跑到门口向大街上看看。耳旁不时传来警车的呼啸,有时甚至有零星的枪声。
这时,一名警卫人员送来了饭菜,礼貌地说:朱团长,吃饭了!朱德着急地问:小同志,我在这里都好几天了,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真成了农人家圈上的肥猪了。再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警卫捂着嘴笑道:朱团长,看您说的!快吃饭吧!朱德摇头:不吃了!不分配任务,我吃不下!警卫员神秘地说:朱团长,您别着急。我猜说不定马上就要给您任务了呢!朱德眼睛一亮:小同志,你怎么知道的?警卫员得意地说:朱团长,您别看我只是个小警卫,我的消息可灵呢!
朱德想了想,点头道:那是啊。你是王秘书长的贴身警卫,又是恩来身边的人,消息少不了。说着拉着小同志说:给我透点儿风,会派我什么任务?
警卫员做严肃状:朱团长,组织纪律有规定,我们警卫人员无意中听到的消息不能随便说的!您是团长,这个纪律还不明白啊?朱德被他一抢白,无奈地叹息道:明白!当然明白啊!警卫员把饭递上:那不就得了?反正您相信我的话,对不对?
朱德无奈地说:对!对!警卫员偷偷地乐了:那您为了能完成好就要到来的任务,一定好好吃饭对不对?朱德眉开眼笑:对!对!警卫员趁机把筷子塞给他:那就马上开吃,对不对?朱德看着他那机灵劲儿,心中释然:我吃,我吃,不过,吃完了,你可得给我透点儿风啊!
警卫员笑道:没问题!此时此刻,朱德也确实感觉到饿了,便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着朱德在吃饭,警卫员蹑手蹑脚走了出来,与已经来到小院的周恩来遇个正着:周——周恩来示意他别出声,然后低声问:朱团长吃饭了吗?警卫员低声说:正吃呢!
周恩来点头道:别打扰他。让他吃个安心饭,有大事要他去做了!警卫员说:真的?真有大事要派朱团长吗?周恩来认真地点头。警卫员如释重负地说:老天有眼,阿弥陀佛!没想到我的话真灵验了!周恩来嗔他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警卫员激动地说:您可不知道,朱团长这几天心神不定,茶饭不思,总是问我上级有什么指示,有什么任务?为了让他安心,我就骗他,说上级马上要派他做大事了,他这才肯坐下吃饭呢!没想到,我还真给蒙中了!
周恩来假装生气地在他屁股上重重地拍了一把:你这调皮小子,连朱团长也敢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