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狼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卧在花丛中,温暖的阳光从高空照射下来,四周是红花绿草。他看到了自己映在宽草叶上的影子。
啊,他变成了一只飞蝗泥蜂。虽然小脑袋还是狼头,但身体成了昆虫的样子,头上有两只触角,身上有六只手脚,背上有透明的翅膀。
他使劲扇了一下翅膀,飞到了一片大花瓣上。
站在花瓣上,他又一次看着自己的身影。
他会飞了,而且身材非常苗条,动作非常轻盈,可他还是拥有狼的心理,很喜欢攻击猎物,即使不饿,他也想攻击。
他看到了一只蝈蝈,体形要比自己大得多。
他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尾部的尖刺,猛地刺入蝈蝈的前胸。
蝈蝈暴跳如雷,奋力挣扎,但独狼紧紧抱住蝈蝈,死也不松开。
蝈蝈摇晃着身体,扑通,一下子跌倒在草叶上,挣扎了一段时间,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独狼仔细查看,蝈蝈被他刺死了,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这是他变身后捕获的第一个猎物。
独狼马上想道:我现在是飞蝗泥蜂,我捕获的猎物应该能保鲜。
他把这只蝈蝈拖进草丛里,怀着一种渴望的心情,仔细观察。
然而仅仅过了两天,炙热的温度便让蝈蝈身体的颜色变深变黑,发出了难闻的气味。
独狼十分懊丧:这蝈蝈这么快就腐烂了,并没有保鲜,这是怎么回事?也许飞蝗泥蜂在捕获猎物时向猎物体内注射了不少保鲜液?也许自己在杀死那只蝈蝈时注射的液体量不够?他决心再试一次。
草丛中有蟋蟀的叫声,独狼轻轻扇着翅膀,飞了过去。
叫声一下子停止了,蟋蟀显然发现了他。
独狼瞪大眼睛,发现蟋蟀躲在一片草叶下面。
这一次,他快如闪电,从空中降落,扑到蟋蟀背上,长长的尖刺探进蟋蟀的身体。这一次,他用的力量很猛,刻意注射了很多液体,绝对是超剂量。
蟋蟀来不及哼一声,就一命归西了。
独狼自言自语道:“这回蟋蟀一定能保存很长时间了。”
突然,他的头顶响起嘲笑的声音:“瞧你这样,还想保鲜?”
独狼仰起脸来,只见一只大眼睛的飞蝗泥峰正在他头顶上盘旋。
大眼泥蜂接着说道:“就像你这种捕猎方法,还想让猎物保鲜?”
“为什么不能?”独狼诧异地问。
大眼泥蜂笑着:“刚才我在你后面看了,你动作那么蠢,那么笨,哪像飞蝗泥蜂?像是马蜂!像是土蜂!不过,攻击力倒是蛮强的呀,一下子就让蟋蟀毙命。可这不是飞蝗泥蜂的做法。”
她望着独狼的脑袋,怀疑地问:“你是飞蝗泥蜂吗?脸怎么长成这样?”
独狼赶快说:“我当然是飞蝗泥蜂。你看看我这翅膀,我身体的颜色,再看我尾部的尖刺,哪点不像?”
大眼泥蜂落到旁边的草叶上,上上下下打量独狼,嘴里哼了一声:“整体看起来倒像是飞蝗泥蜂,可是你刚才的捕猎方式,一点儿不像。”
独狼哼唧着说:“我脑袋受过伤。”
他夸张地说:“被一只土蜂蜇了,脑子受了伤,忘记怎么捕猎了。”独狼撒谎还是很有一套的,他把自己说得很可怜,博得了大眼泥蜂的同情。
“原来是这样啊。”大眼泥蜂伸出手来,“我叫小美,我来教你,你肯定能学会的。”
独狼赶忙说:“我一定好好学。”
“你跟我来。”小美飞了起来,独狼跟在后面。
他们飞到一座土墙边上,小美钻进土墙上的一个洞里。
独狼也跟着钻了进去。
他惊奇地发现,洞里躺着四只蟋蟀。
“这些都是你捕获的?”
“对。”她指着靠边的一只蟋蟀,“那是我一个月前捕获的。”
独狼凑上前,发现那只蟋蟀被保存得很新鲜,他心里大为惊愕。
小美说:“这些蟋蟀都是为我的宝宝们准备的。他们会从第一只蟋蟀吃起,等到把这些蟋蟀全吃完了,我的宝宝也就长大了,身体也会变得强壮。”
独狼忍不住问:“这些蟋蟀的尸体怎么不腐烂?”
小美望着他:“他们根本不是尸体,还是活的,怎么会腐烂呢?”
小美走到一只蟋蟀跟前,使劲抽动他的腿。蟋蟀的腿竟然轻轻动了几下。
“啊,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他们被麻醉了,处于昏睡状态,绝对跑不了。”
“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些猎物虽然不能随意动弹,却不是真正的尸体。他们只是全身或者局部被麻醉了而已。我的宝宝们不需要一块腐烂的臭肉,而是需要一顿新鲜肥美的大餐。”
独狼恍然大悟:原来是让这些猎物还处于活的状态啊!让猎物处于麻醉状态,一动不动,让他们的生命得到延续,这办法太妙了。
他问小美:“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美一撇嘴:“所有的飞蝗泥蜂都会。你先看看你尾部的针刺。”
独狼扭过脸看自己尾部的针刺。他的针刺特别细,比蜜蜂的细多了。
小美说:“虽然这针刺很细,但很厉害。它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刺得狠,不在于毒性大。许多蜂的针刺刺得比我们狠,毒性比我们大,但是他们没有我们精于计算的高超本领。比如对付猎物,我们可以用‘温柔三刺’。”
“什么是温柔三刺?”
“因为我们捕获猎物并不是让他马上死亡,而是让他还活着,所以要将针刺中的毒素减少到最合适的程度,并且要刺中猎物的神经部位。对一个猎物,前后要进行三次迅猛准确的针刺,我可以向你演示一下。”
他们从洞里飞了出来,在草丛上面飞。
这个季节里,蟋蟀很多,他们很快就发现了一只。
蟋蟀看见小美,一下子变得惊慌失措,连蹦带跳,蹿出了草丛。
小美从空中猛扑过去,一下子将蟋蟀撞个仰面朝天。
蟋蟀的足爪乱蹬乱抓,张嘴乱咬。
小美用嘴咬住蟋蟀颈部末端,轻轻刺出第一下,第二下刺向蟋蟀胸部,最后一下刺中了蟋蟀的腹部。
眨眼间,蟋蟀躺在地上,只是颤动着双腿,再也动弹不得。
小美得意扬扬地舒展翅膀,告诉独狼:“这三个部位分别属于蟋蟀的三个神经中枢。他被麻醉了,从此一个月内,他都会老老实实躺在那里,任凭我处置。”
“太棒了!”独狼忍不住赞叹,“表面看起来温柔,实际上是针针刺中要害啊!”
他心里兴奋地想象着自己身体变大以后的情景:将来如果用这种手段去对付羊,他把尾部针刺刺到羊的神经部位,那羊就会连叫一声都来不及,便乖乖躺在那里,任凭他摆布。
独狼离开了小美,决定亲自实践一次。
这一次他选择的是一只巨型螽斯,就是大蝈蝈。
独狼发现:飞蝗泥蜂的针刺攻击,真是一个精细的活儿。开始这一刺,他刺得浅了,毒性不够,大螽斯疯狂反扑,差点咬到他的肚子。
独狼第二次刺得深了,大螽斯很快就死了,尸体也渐渐腐烂了。
他望着那泛着臭味的尸体发呆,身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怎么变臭了?不是说身体可以保存长久吗?”
独狼回过头,乍一看,是一只瘦小的飞蝗泥蜂,样子也有些怪——大概也和自己一样,属于外来户。他的头也不是正经的泥蜂的模样,歪歪斜斜,小头小脑,嘴还有点儿尖,分不清是什么动物。
“你不懂吧?”独狼说着,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可以拿他做实验,来摸索针刺到什么程度最合适。”
他骨碌着眼珠问:“‘小尖嘴’,你想学吗?”
“我当然想学。”小尖嘴热切地说。
“想学就得吃苦,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你愿意吃苦吗?”
小尖嘴说:“我愿意。”
“好,你过来。”独狼亲切地说。
小尖嘴过来了。
独狼抱住他,显出很温柔的样子,用针刺对他的颈部轻轻一刺。
小尖嘴吃惊地叫:“你怎么刺我?”
独狼说:“不要怕疼,我过去就是这么学过来的,只有这样才能学会。你感觉到痛苦了吗?”
小尖嘴说:“不太疼。”
独狼又轻轻刺了一下小尖嘴的腿,稍微加大了一点儿力度。
小尖嘴说:“疼了一点儿。”
独狼问:“什么感觉?腿麻木吗?”
小尖嘴动动腿说:“好像是有点儿麻木。”
“那就再加重一点儿。”独狼又加了点劲儿。
小尖嘴结巴地叫:“啊,不能动了。”他张大嘴巴,四肢绵软。
独狼笑叫:“这种程度就合适。”
他通过几次实验,掌握了怎么刺出适度的一刺,让猎物不死,只是处于麻醉状态。
他找了一只蟋蟀做实验,把握很准,蟋蟀被麻醉了,一动不能动。
独狼完全掌握了“温柔三刺”。
他刺蜜蜂、刺蟋蟀、刺蝈蝈……每次都是“温柔三刺”,准确刺中对方神经中枢。他完全掌握了飞蝗泥蜂对猎物的保鲜技术,他应该改个名字,不叫独狼,应该叫泥蜂狼。
他应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