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做一名病人,我其实是偷着乐的。
还在很小的时候,每次感冒,我便喜欢浑身发冷裹着被单吃一口妈妈做的番茄面汤。这汤必是用熟透了的、炒过的番茄打底,千万不能加蛋,那样会因为油腻影响口感。挂面是两元厚厚一板那种,煮熟了也条条分明不会黏在一起。出锅时撒上些香菜叶子,再来点醋和生抽,滴上一滴香油,吃起来暖到心窝,感觉不到一丝恶心。清汤寡水的面构成了我对于感冒发热的全部回忆,甚至于我在国外不幸中招流感后,看着伙伴送来的贵重的披萨和牛肉完全无感,我想念家乡的挂面,想念青菜豆腐汤。这寡淡的口味并不能说明我是个佛教人士,只能证明我确实匮乏贫瘠的童年培养了我对“美食”的片面理解。
但这份理解,我认为是有美感的,这份中国饮食文化所带来的美感无法用电子秤来准确衡量,它有自己的分寸,也根本不缺拥护者。文学家汪曾祺的《五味》就可以用“好吃”来形容。他说:做麻婆豆腐要用的肉末是牛肉末而非瘦猪肉末,“炒青菜须用荤油,炒荤菜当用素油”。又说:“到了一个新地方,有人爱逛百货公司,有人爱逛书店,我宁可去逛逛菜市,看看生鸡活鸭、鲜鱼水菜、碧绿的黄瓜、彤红的辣椒。”我不需要太多语言就可以说服你,中国的美食文化是迷人的,中国人对于“好吃”是有发言权的,不需要米其林几星这样的定义,街头巷口排长队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悲的是,当一个人成了癌症病人,他就彷徨了,他的一家子也都彷徨了,他们总想吃点“好的”。他们一边认为过去的食物中必定有什么导致了这令人绝望的疾病的发生,一边又不知道究竟什么才算“好的”。这种“吃点好的”并不是指像20年前那样,赚了一笔小钱一家人去下个馆子,点上三菜一汤,而是要有益身心的、延年益寿的,最好还能有些防癌功效的。
这就是我们每天看到的“中国式病人”,不是饭不好,而是不会吃。假设一个家庭遭遇了癌症,多数人首先会陷入反思——是不是我做了什么错事?这种病耻感会驱使人进行改变。吸烟的人会立刻戒烟,饮酒的人会立刻戒酒,同时也会把注意力放在每天的饮食上,毕竟我们自己的一切,都是自己吃出来的。于是便多了很多说法,例如吃肉致癌,酸性体质致癌,吃发物致癌,吃海鲜致癌,吃鸡肉致癌(但是鸭肉没问题),喝碳酸饮料致癌,吃烧烤致癌,吃汤泡饭致癌,吃隔夜菜致癌……
我经常对此类说法进行总结——生而为人,就会得癌。
无数的说法产生之后,一个新学派便诞生了,那便是营养学。营养学是纯粹的科学,是基于生物学、统计学、医学的综合学科,它的目标是实现人的营养均衡,达到健康的目的。但是营养学在中国病人的康复过程中遭遇重重阻碍,它不仅要和伪科学所造成的谣言为敌,还要与中国的传统饮食文化相抗衡,而后者的战斗旷日持久,到今天也未分出个高下。即便“科学”告诉人们早餐要吃肉,许多人也仍然坚持认为粥是最合理舒适的早餐。
所以,在这本书内,我们将反复进行的一件事就是平衡,平衡传统与现代,平衡中国和西方,平衡习惯和科学,平衡损失与获益。一方面,要降低传统饮食文化造成的破坏性影响,另一方面,要提高科学饮食的可操作性和可接受度。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事情,我未必能成功,但也要试试。
很早的时候有一部电影叫作《刮痧》,是由梁家辉和蒋雯丽联袂主演的,故事讲的是许大同到美国工作和生活,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自以为实现了美国梦的时候,却发现这一切抵不过中美文化之间巨大的差异。其中有一个情节让所有人印象深刻。两个人的孩子生病了,闹肚子发烧,孩子的爷爷因为看不懂药品上的英文说明,便采用中国民间流传的刮痧疗法给丹尼斯治病,被保姆发现之后告上了法庭。丹尼斯背后的“伤痕”让美国人瞠目结舌,认为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道貌岸然,对孩子如此虐待。法官当庭宣布剥夺许大同的监护权,不准他与儿子见面,他的美国梦就此破裂。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小孩子发烧时,很多老人就会给他盖厚厚的被子用来“捂汗”,认为汗透了就能退烧了。我们现在慢慢了解了,出汗的确能够降温,但是通过“捂”的方式会带来更多问题。我们的祖辈提出的很多观念,和西方医学的“放血疗法”相似,都会随着科学的进步被不断证伪。在当下,我们完全不需要使用捂的方法,有了更为简单有效的方法,例如使用酒精或者温水擦拭进行物理降温,又或者是采用药物让孩子降温。
还有万能的热水理论。每当生病的时候,男朋友就会说一句:“多喝点热水吧!”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男朋友就会说一句:“多喝点热水吧!”每当发烧感到肚子痛,他们永远都只会说一句:“多喝点热水吧!”这种“中国式关心”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关键的问题是,它真的有科学依据吗?热水究竟要多热才管用我不确定,只是知道65℃以上的热水能提高患食管癌的概率。
不是我们熟知的经验,即所谓的“讲究”,就是科学,也不能用“外国人肯定和我们体质不一样”来排斥和否定西方的医学。作为医生的我们需要时刻保持谦卑,通过不断学习逐渐接触到真相。但是现在,我们的病人对科学先入为主地拒绝,“相爱相亲一家人”群里充斥着观念的碰撞,让医生和家人都束手无策。
每年,450万新增的中国癌症病人,不少都在假装养病。你越是希望TA加强活动和锻炼,TA越是天天歪躺在床上,似乎这一生了病,TA的家庭地位就马上提升到了极致,每天像皇帝或是太后一般使唤伴侣或是子女,动都懒得动一下。你说TA是在养病,TA就是把“养”理解为了“养猪”。
现在都在提倡ERAS(加速康复外科治疗),这是一个整体概念,并不是简单的“手术前住院时间短、手术后赶紧出院”这么简单,也不只是需要医生加速拔管拆线就好,它需要的是医生、病人和家属从每个细节做起的、全方位的努力,从而促进病人康复的速度,减少住院时间和花费。
就我临床观察到的现象,化疗的病人,越是文化水平稍低一些的,越是会努力配合医生,努力克服自己内心对化疗药的恐惧,尝试用各种方式来提高自己的食欲,这样不但能减少并发症,也能减少花费。反而是那些受教育程度很高、平时养尊处优的病人,显得略为“娇气”。他们更希望选择一种简便易行、容易操作的方式,那就是花钱。他们对健康的重视程度更高,显得更加惜命,但是做法上却是购买大量的保健产品和“补药”,那不但没有帮助到自己,还使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差。
还有的病人属于另外一个极端。有一次,一位手术后的病人来门诊找我复查,我看她骨瘦如柴,便问她平时都在吃什么,她说自己什么都不敢吃,说这个是发物,那个会致癌,成天就喝粥吃粗粮。认为生了一种无法理解的疾病是由于自己之前的享乐,在康复后像苦行僧般地压制欲望,是全世界病人共有的一种特殊的心理,吃素、吃低盐低油、拒绝辛辣,这些生活方式在患癌群体中屡见不鲜。这个骨瘦如柴的病人,觉得吃饱饭会给肿瘤提供营养,所以就不敢多吃……每天喝水、念佛、吃青菜,从一个健康的人硬生生地吃成了一副骨架。
我问她:“那您最近身体不好,老感冒发烧吧?”她无奈地点点头,同时肚子里传来一阵子咕噜咕噜的声音。饿死癌细胞,也是一些人鼓捣出来的坑人谣言。我又问她:“那当时给您提这些建议的那些亲戚朋友看您现在这么瘦,还和您有来往吗?”她摇摇头。
在中国的传统抗癌防癌观念当中,五花八门的讲究着实不少。多年不看书读报的村口王大爷,在别人生病的时候,摇身一变就成了祖传名医,各种讲究张口就敢说;但是当病人出了问题的时候,这些人往往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方面,家属们宁可斥重资去买保健品,也不愿意把父母的一日三餐做得营养,更不愿意去听营养师苦口婆心地讲营养搭配的均衡。每个家属都在想:“都长这么大了,我吃饭还用你教?”很可惜,在抗癌的过程中,吃饭还真是一门重要的学问。
我之所以没有把西方的饮食指南直接翻译过来,正是因为照搬完全不可取。我们可能不懂西方先进的营养科学,西方人也很难理解中国饮食文化的浪漫。
美国人生了病之后是怎么吃的呢?有人说美国人皮实,得了病好得快,这个我是同意的。以我们胸外科为例,手术之后,中国人至少要虚弱个一两天之后看起来才像个正常人,但是美国人经常是上午刚刚做完肺的手术,下午就可能会自己拎着引流瓶在楼道里跑步,做蹲起和俯卧撑,这在中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们也知道美国人生产之后往往会喝他们最常喝的冰水,产后也不需要坐月子就可以正常生活和工作。人种之间的体质当然会有差别,美国白人在力量、速度等多个方面也并不及黑人,美国人饮食方式上以高热量、高蛋白著称,把牛肉当米饭一样吃,所以很多中国姑娘总有肥胖焦虑,但是很少有人能胖到美国人的地步。另一方面,美国人对健身也更热衷,无论男女都更爱好健身,因此总体来说,身体普遍要比中国人更壮实,在外科的感受会更明显。
综上,我们不难纠正之前的一个错误观念——美国人的术后康复都得益于规范、科学的饮食。身体素质和肌肉含量的优势可能在其中发挥了更大的作用,而非仅仅由饮食单方面决定的。
在吃的方面,美国人主要做到了四个字——科学,无趣。
说他们科学,是因为所有的食物都是设计好的,只要按照比例和重量加进去就可以了。西方人,习惯把所有的食物摆放在一个盘子里面,不但可视化效果好,还可以很轻松地计算出进食的热量、蛋白质含量、维生素含量是否达标。无论是家属还是医生,都可以很轻松地根据食物判断病人的摄入量,从而进行饮食调整上的指导。但是中国的饭菜多数是桌餐,例如四菜一汤,你很难通过桌上的菜判断出一个人进食的量。四个菜我未必都吃了,一盘土豆烧牛肉我也许挑食就只吃了牛肉,葱和蒜作为配菜经常是不吃的,一个桌子上每个人吃的量都不完全一样。
但是在科学的同时,他们的饮食也实在是单调无趣。永远是一样的东西,变化的只是不同的排列组合。但是中国人就不一样了,一盘菜当中就有数种食材,采用不同的烹饪方式进行组合。每道菜也都是五颜六色的,甚至连造型都有可能直接撩拨人的食欲。正是这些才使得扶霞·邓洛普成为一个中餐迷,她自称是有“四川舌头”的英国人,创作了《鱼翅与花椒》和《寻味东西》。
这里给大家看一个美国人的菜谱(摘自美国癌症研究所官方网站):
高蛋白、高热量的奶昔
“营养强化乳”——就是低脂牛奶加入低脂牛奶粉(增加蛋白含量)
果奶
经典的早餐奶
桃味乳酪
鸡肉白豆汤
火鸡通心粉汤
辣酱西蓝花汤
土豆汤
这份食谱没有给我带来任何食欲,似乎美国的饮食文化比我国落后了几千年(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们只是把看上去很有营养的两种食物强行混在一起就算一道菜。所以我们出国的时候,尽管有时候语言不通,看菜谱也能够大致判断出是什么,无非就是“××肉+××菜”而已,不像中国的菜谱,光看名字根本看不出来,如果强行翻译,连意境都消失了。例如,佛跳墙、夫妻肺片、毛血旺、红烧狮子头等,光是名字就可能让人胃口大增。更不用说婚宴时各类夸张到猜不出到底是啥的名字,例如早生贵子(花生仁枣羹)、比翼双飞(酥炸鹌鹑)、鸳鸯枕(什锦烩蔬菜),等等。
在我看来,我们唯一要借鉴国外的,是这种健康的饮食理念。人需要摄入多少糖、多少蛋白、多少微量元素,之后的实操层面,靠中国的传统饮食文化就足够了。
很多时候病人说正在化疗,胃口不好,我都会建议他们回家没事看两集《舌尖上的中国》。作为中国人,在吃的方面一定要有优越感,这种优越感是从祖辈代代传下来的、扎根于我们血液和灵魂当中的财富。作为癌症病人的家属,我们有理由,也有能力,让他们吃得更好,吃得更健康。
为什么我希望用给建议的方式,而并非照搬医学文献的方式和你说这件事,这其实是作为一名医生,被大量的现实教育后的结果。曾经我也只和病人讲科学,可是病人前脚迈出我的门,后脚就上了保健品的贼船。
我无数次问他们:“为什么不信我?”
“你说得都对,但是你只是说什么都能吃,也没告诉我到底应该吃什么。”
他们说的我也认可。
辟谣者往往告诉别人什么是错的,什么是荒谬滑稽的,总是高高在上地嘲讽他人的无知,却无法对病人、弱者的恐惧感同身受。但凡能给一点超出严格知识范畴的生活建议,也许就能够挽回一些迷途的人。在《沉默的大多数》一书中,王小波曾写道:“我以为,一个人在胸中抹杀可信和不可信的界限,多是因为生活中巨大的压力。走投无路的人就容易迷信,而且是什么都信。”
得了癌,保健品是国人无法绕开的一个环节。人只会为焦虑感进行非理性的消费,特别是健康领域,为了防止癌症复发这个虚无缥缈的期待,太多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一掷千金。保健品未必一定是无意义的。虽然中国的保健品观念一直在进步当中,但距离发达国家还有一定的距离。购买和赠送保健品似乎已经脱离了它本身的属性而变成一种社交礼仪,“发乎情,止乎礼”,至于保健品本身的价值,又有多少人真的在意呢?
20世纪80年代,那个时候中国只有很少的人意识到保健品这块蛋糕的巨大,利润市场没有被大面积地瓜分。大部分人是采用“药酒”的方式推广保健品,并没有专业的管理团队和运作模式,更多的是“私人小作坊”式的口碑传播,保健的效果也大多基于传统中医和民间偏方。而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健康是能够花钱买来的”,这个观点逐渐深入人心,一大批掺和着各种西药和激素的保健品和化妆品出现在市场上,这个时候恰好是国民生产总值飞速发展的年代,人们逐渐过上了小康生活,家家彩电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活个七八十岁也不算新闻,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所有人都把心思放在了如何活得更好、活得更健康上面。
这个时候商家采取了非常有效的传销手段,我卖保健品你怕是骗人的,那你的邻居卖给你保健品,你也觉得是骗人的吗?你的邻居都在用美容养颜的保健品,你就不舍得花钱给自己的老婆也买点?就这样,很多保健产品,主要是胶囊类的保健品,在2000年的时候一下子达到了500亿元的销售额,保健食品行业进入了巅峰时期。
然而,随着假冒伪劣保健品的负面事件不断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保健品内部巨大的骗局,保健品行业开始缩水。商家发现,似乎越来越难像以前那样骗到人了。于是保健品的花样越来越多,类型也越来越丰富。从读书时候健脑的保健品,到老年人增强睡眠的保健品,再到中年男性的补肾神药,中年女性的养颜秘方。无论你想考学、上班、熬夜、出差、减肥、快乐,总有一样保健品适合你。所以要我说,中国的保健品在这个时期被曲解了它本来的含义,而是冠以各种功利的目的。
2003年中国加入WTO之后,国际市场要求中国政府开放直销市场,给中国人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来自欧美等发达国家的保健品一窝蜂地涌入中国,中国也兴起了一阵新的保健热潮,但是概念与以往完全不同。中国人的保健观念从“功利性”“目的性”部分转变成了“补充必要元素”,长期保持摄入保健品,来达到健康的目的,这就与国际上的保健观念逐渐接轨了,也使得保健品的销售额在2005年回到了500亿。
目前,保健品市场还是保持着每年20%的增速,这和我们日益增加的对健康的渴望是密不可分的。“不求最好,但求最贵”,这句《大腕》里的经典台词也定义了这一特殊的健康消费观。健康逐渐被物化为产品,与健康相关的一切转变为产业,人们也就在这个过程中逐渐随着浪潮沉浮。
在保健品的发展过程当中,从起步的混乱到迅速规范化,与国家的调控和规划是分不开的。
冬虫夏草是一类非常常见的保健产品,中国传统的中医药学和我国绝大多数学者所指的冬虫夏草,特指麦角菌科冬虫夏草菌的子座及其寄主蝙蝠蛾科昆虫冬虫夏草蝙蝠蛾幼虫尸体的复合体,主产于四川、青海、西藏、云南等海拔4000—5000米的高山草甸中。我国关于冬虫夏草的记载最早见于清代吴仪洛1757年著的《本草从新》:“冬在土中,身活如老蚕,有毛能动,至夏则毛出土上,连身俱化为草,若不取,至冬则复化为虫。”《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1990年版收录了冬虫夏草。
20世纪90年代初期,人们再也不用为吃不上肉发愁,冬天也不用囤大量的白菜,因为大家知道,就算没有菜了,超市里还有大棚的蔬菜能够供应。正是在这样一个不愁吃穿的年代,那些稀有的东西才产生了价值。冬虫夏草就是这样一类稀有的产物,它们因为无法培育,只能由藏民去人工挖取,就变成了一条无比庞大的产业链,似乎越是难挖的、罕见地区的虫草才越珍贵。本着不求最好,但求最贵的心态,强大的购买力把虫草产业链硬生生地创造了出来,养活了成千上万的人。虫草成了医疗界的LV和爱马仕,被当作一种概念来消费。
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证实,冬虫夏草的营养价值并没有它传说的那么夸张,它和正常的动物没有太大区别。另外,冬虫夏草身价暴涨之后,从一味药材直接转变成了“美容养颜、延年益寿、抗炎抗肿瘤”的万能药,价格几十倍地上涨,商家用大量的虚假信息迷惑了消费者。
2016年2月4日,国家食药总局在其官网发布了《总局关于冬虫夏草类产品的消费提示》(以下简称《消费提示》),该提示称:近期,食品药品监管总局组织开展了对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及纯粉片产品的监测检验。检验的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及纯粉片产品中,砷含量为4.4—9.9毫克/千克。冬虫夏草属中药材,不属于药食两用物质。有关专家分析研判,保健食品国家安全标准中砷限量值为1.0毫克/千克,长期食用冬虫夏草、冬虫夏草粉及纯粉片等产品会造成人体砷摄入过量。另外,2017年国际顶尖杂志 CELL 的子刊也证实了,冬虫夏草当中并不含具有抗癌功效的“喷司他丁”,更没有传说中的抗癌功能。
打着保健品旗号的“药材”去抗肿瘤是不科学、不现实的。癌症太复杂,太无法捉摸,不是吃一个虫子或者一棵草就能解决的。这并不怪病人和家属们,有时候正是因为关心,才做出这种种行为。我作为家属,在陪伴病人的过程中也收到过这样的“礼物”,但我都直接扔掉了。保健品就是这么个东西,你不管信不信,都要为它买单。尽管岳母没有吃,但是欠的人情我们总要用其他方式还,这就是所谓的保健品的被动消费。
那有的朋友会问了:如果真是没用,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说要吃点呢?我通常会反问这些病人,那为什么钻石会那么昂贵呢?不是因为钻石是最坚硬的,也不是因为它最美,而是因为一句让所有人都愿意买单的谎言——钻石是爱情的象征,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存在并非一定合理,它也许只是一些人希望我们认为合理。保持冷静的思考和坚定的科学观,是我们在抗癌路上时刻需要警醒自己的事情。谣言未必都是由邪恶的商家创造的,医务工作者的队伍也未必绝对纯净,良心是全部特质当中最难变现的一样品质,所以我才那样珍惜拥有它的每一位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