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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阿兰布拉宫

西班牙的编年史渗透着厚重的历史感,充满浓浓的诗意,任何对历史或诗歌感兴趣的游客,都会被这个浪漫的国度深深吸引。阿兰布拉宫之于这些游客,就像卡巴圣堂之于穆斯林。这个充满东方风韵的宫殿,催生出不计其数、亦真亦假的传奇故事。西班牙人和阿拉伯人以它为背景,创作了数不胜数的歌谣,借以歌颂爱情、战争和骑士精神。这里曾是摩尔国王的皇宫,到处都是充满亚洲风情、熠熠生辉、精妙绝伦的奢侈品。摩尔国王曾主宰这个被称为“人间天堂”的王国,并为之奋战到最后。

皇宫只是阿兰布拉堡垒的一部分,堡垒的外墙环绕着整座山峰,沿着围墙分布着许多塔楼。站在由内华达雪山延伸出来的那道山梁上,可以俯瞰格拉纳达全城。就外观来看,皇宫仅仅由塔楼和防护墙拼凑而成,整体建筑缺乏美感,不像是经过精心规划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宫殿内是如此高雅奢华、美轮美奂。在摩尔人时代,堡垒的外围区域能够容纳一支四万人的军队,当遭遇叛军袭击时,堡垒能充当保卫皇室的要塞。

摩尔王国由基督教掌控之后,阿兰布拉宫继续作为皇家领地而存在。历史上,卡斯蒂利亚王室曾在里面居住过一段时间。查尔斯五世曾计划在围墙内修建一座豪华宫殿,但因地震频发,最终没能完成。阿兰布拉宫最后的皇室居民,是18世纪早期的菲利普五世和他美丽的皇后——来自帕尔玛的伊丽莎贝塔。人们为了迎接这对皇室夫妇,在阿兰布拉宫内大兴土木,不仅彻底翻修了宫殿和花园,还新建了一个由意大利艺术家设计装修的套房。但这对皇室夫妇没住多久便离开了,最终宫殿变得冷冷清清。

阿兰布拉堡垒依旧保留着几分军事色彩,执掌的总督受命于皇室,其管辖范围一直延伸到格拉纳达市郊,与格拉纳达司令分权而治。堡垒里驻扎着规模庞大的驻军。总督住在摩尔皇宫前部的一间套房里,他通常不会下山去格拉纳达,除非是阅兵。堡垒虽小,但应有尽有,围墙内分布着几条街道,道旁房屋林立,还有一座圣弗兰西斯修道院和本地教区教堂。

皇室的离开,对阿兰布拉宫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华美的大厅逐渐变得破败,甚至坍塌;花园荒废了,喷泉也干涸了。慢慢地,一些无法无天的人住了进来——走私犯利用这个独立的行政区域,肆无忌惮地进行着走私活动;在格拉纳达一带为非作歹的小偷和恶棍们,也把这里当作避难所。最后,在强大的本地驻军的介入和干预下,整个社区被彻底清洗了一番。结果是,除了诚实可信且有合法居住权的居民,其他人不得在此逗留;大部分房屋被拆除,只留下一个小村庄,以及修道院和教区教堂。

在西班牙最近的一次战斗中,法国人占领了格拉纳达。法国军队入驻了阿兰布拉堡垒,军队指挥官偶尔会住在阿兰布拉宫中。作为征服者,法国人具有与众不同的开明思想和审美标准。因为他们,摩尔人留下的这座高雅而壮美的丰碑得以幸存,不至沦落到彻底荒废或坍塌的地步。法国人修葺了屋顶,整修了大厅和画廊,使其免受风雨侵扰;重新在花园里种满花草,清理了水道,使喷泉重新喷洒出晶莹剔透的水花……西班牙也许应该感激这些侵略者,是他们保护了这个美丽而独具一格的珍贵遗迹。

法国人在撤离之前炸毁了外墙上的几座塔楼,因此这座堡垒很难再起到防御作用,也失去了军事要塞的意义。现在驻扎在此地的只有几个老弱残兵,其主要职责就是守卫几座偶尔充当国家监狱的塔楼。总督也不再居住在阿兰布拉的高山之上,而是搬到了格拉纳达城中心,那里更有利于他履行职责。

既然说到阿兰布拉堡垒的现状,就不得不提到它的现任指挥官——弗朗西斯科·德塞尔纳阁下。我亲眼见证了他为保护宫殿而做的不懈努力。他在职权范围内,利用有限的资源,尽力保全宫殿。他的先见之明和慎重态度,使宫殿避免了好几次损毁事故。如果他的前任们也能恪尽职守,那么如今的阿兰布拉宫或许还保留着最初的完美状态;如果政府能够提供足够的资源以支持他的热忱奉献,那么此处的历史遗迹也许还能传承许多代,继续为这片土地增光添彩,满足四方来客的好奇之心,并给他们以启迪。

到达这里的第一个清晨,我们就去探访了这座历史悠久的古堡。之前已有太多游客对它进行了详尽的描述,因此我在这里不再赘述。不过,在讲述某个事件及其引发的感想时,我会简要地介绍一下部分相关的建筑。

离开客栈后,我们穿过著名的维瓦拉姆布拉广场,这里曾是摩尔人举行马上长矛比武大赛的场地,现在变成了熙熙攘攘的市场。而后,我们来到扎卡丁大街,当年,这里是摩尔人大市场;如今,大街两旁还保留着许多东方色彩浓厚的小商店和窄胡同。走过司令官邸前的空地,我们踏上一条蜿蜒而上的狭窄街道。这条街的名字叫“卡莱”,摩尔人称其为“戈梅雷斯”,这是骑士时代格拉纳达一个著名的摩尔家族的姓氏,这个家族的传说曾被载入史册,也被编成诗歌广为传唱。

我们沿着卡莱街,到了格拉纳达大门。这座由查尔斯五世修建的、希腊风格的宏伟大门是阿兰布拉堡垒的入口。大门附近有两三个衣衫褴褛的退伍老兵,他们正躺在石凳上打盹儿,说不定他们就是格拉纳达曾经的望族——塞格里斯家族或阿文塞拉赫斯家族的后人。其中有一个混混儿模样、又瘦又高的男子,他披着锈褐色的斗篷,但明显是为了遮挡里面的破烂衣衫。他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与一位站岗老兵闲聊着,看到我们走进大门,他凑上来,自告奋勇地要带我们参观堡垒。

作为游客,我并不喜欢话多的向导,何况这个毛遂自荐的男子看上去也不怎么样。

“你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吗?”

“没人能比得上我啦,先生!我是名副其实的‘阿兰布拉之子’。”

很显然,西班牙人擅长用诗意的表达——“阿兰布拉之子”这个称号立刻打动了我,以至于在我看来,他的破衣烂衫似乎也焕发出了具有尊严的光辉。破败不堪却有着厚重的历史积淀,这就是此处历史遗迹命运的写照,也适用于生存于斯的贵族的子孙后代们。

我又问了几个问题,发现他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号。自格拉纳达被征服以来,他的家族就世代居住于阿兰布拉堡垒。他说,他叫马蒂奥·希梅内斯。我问道:“那么,或许你是伟大的红衣主教希梅内斯的后裔?”“只有上帝知道,先生!也有这个可能。我们是阿兰布拉最古老的家族,没有掺杂一丁点儿摩尔人或犹太人的血统。我知道我们来自某个伟大的家族,但忘了是哪一个,不过我父亲对此一清二楚,他的小屋就在上面的堡垒中,屋里还挂着一个盾形纹章。”没有哪个西班牙人不自称与某个高贵的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管眼下是多么贫穷。这位可敬的“阿兰布拉之子”尽管衣衫褴褛,却让我心悦诚服,于是我愉快地接受了他的效劳。

我们走进一个幽深而狭长的山谷,踏上一条陡峭的林荫道,道旁装点着石凳和喷泉,四周环绕着风景优美的树林,林中穿行着无数小径。在我们的左侧,阿兰布拉宫的高塔悬于半空;而在我们的右侧,山谷对面一块突起的岩石上耸立着高塔,与阿兰布拉宫的高塔遥遥相对。这就是朱砂塔,因其鲜红的颜色而得名。塔的建造年代已不可考,不过远早于阿兰布拉宫,有人推测是罗马人修建的,也有人猜测是某个流动的腓尼基人部落修建的。

我们沿着陡峭的林荫大道拾级而上,来到一座宏大的方形塔楼脚下,这是摩尔人修建的碉堡,进入阿兰布拉堡垒的主干道就要从其下穿过。碉堡里聚集着一群老弱残兵,除了守卫在大门前的一名骑兵,其余老兵都裹着破烂的斗篷躺在石凳上睡觉。这个出入口名为“正义之门”,因为这门廊里曾设有法庭,专门审理家长里短的案件。这种做法在东方国家很常见。《圣经》提到过:“应该在所有的大门里派驻法官及其他官员,依凭正义进行审判。”

大门的前廊是一道宏伟的马蹄形阿拉伯式拱门,其高度是塔楼的一半。拱心石上雕刻着一只很大的手,前廊里侧的拱顶上也有拱心石,上面以相同的手法雕刻着一把巨大的钥匙。有些自认为了解这个符号的人,言辞凿凿地说那把钥匙象征着信仰或权力,名为“大卫之钥”。就如先知所说:“我必将大卫的房门钥匙放在他的肩头,他开,无人能关,他关,无人能开。”(《以赛亚书》,第二十二章第二十二节)这把钥匙代表先知获得了征服的力量——“拥有大卫之钥的人,他开,无人能关,他关,无人能开。”(《启三世》,第三章第七节)

但是,这位名副其实的“阿兰布拉之子”给出了完全不同的解释,而他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数人——只要是与摩尔人有关的东西,都被当地老百姓赋予了神秘的魔幻色彩。人们以这座古老的摩尔人堡垒为背景,创作出了千奇百怪的传说。马蒂奥说,其中有一个传说源自堡垒最早的居民,而且是由他的祖父流传下来的。据说,石刻的大手和钥匙本是一道魔法机关,而这机关与阿兰布拉的命运休戚相关。设立机关的摩尔国王是个伟大的魔法师。有人说,国王把自己出卖给了魔鬼,继而对堡垒施了魔咒,堡垒才抵抗得住暴风雨和地震的侵袭,在其他摩尔建筑几乎被摧毁的情况下,堡垒依然屹立不倒。依据这个传说,只有当大手抓到钥匙时,堡垒才会彻底崩塌,到时就会发现摩尔人埋在地下的宝藏。

尽管听说了这个不祥的预言,我们还是冒险从被施了魔咒的大门经过。大门上方竖立着的圣母雕像使我们稍觉安心,但愿圣母的庇护能使我们免受魔法威胁。

穿过碉堡后,我们沿着一条窄道一路向上,在围墙之间蜿蜒曲折地穿行,然后来到了一片开阔之地。这里名叫“水坝广场”。当年,摩尔人在这地底的原生岩石层中开凿出巨大的蓄水坝,然后通过水渠引来达罗河水以供堡垒使用。这里还有一口深不见底的水井,井水清凉澄澈。这些遗迹充分展现了摩尔人优雅不凡的品位,他们的不懈努力就是为了得到至纯至净的水源。

广场前方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据说,查尔斯五世之所以兴建这座宫殿,就是为了盖过摩尔人宫殿的光芒。当时,为了给这个庞大的工程腾地方,人们把摩尔人专为越冬而建的宫殿拆除了大半,还封了宏伟的大门。因此,如今要进入摩尔人宫殿,只能经由角落一个朴素而有些简陋的门道。尽管查尔斯五世兴建的宫殿雄伟壮丽,可我们还是将其视作一个傲慢的入侵者,带着几分不屑一掠而过,然后敲响了摩尔宫殿的门铃。

等待开门的时候,自封向导的马蒂奥告诉我们,皇家宫殿现在由一位可敬的老妇人照管,就是安东尼娅-莫利纳夫人。当地人依照西班牙的风俗,亲切地称呼她“安东尼娅大婶”。她负责维护摩尔大厅和花园的整洁,以及带领游客参观。我们正说着话,一个丰满、娇小的安达卢西亚少女把门打开了,马蒂奥管她叫德洛丽丝 。少女一脸明快的笑容,性情开朗,似乎该换个更快乐的名字。马蒂奥悄声告诉我们,她是安东尼娅大婶的侄女。正是这位好心的小仙女,带我们参观了这个梦幻般的宫殿。

我们在德洛丽丝的引领下走进大门,仿佛瞬间跨越了时空,被魔杖送到了一个东方古国,进入了阿拉伯故事的场景中。建筑粗陋的外观与眼前的美景形成的鲜明对比,给我们带来了无比强烈的冲击。这是一个宽阔的庭院,长约150英尺 ,宽将近80英尺,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庭院两头是别致的摩尔式柱廊,其中一个柱廊托着一个回纹雕花的画廊。飞檐的线脚及墙壁的很多部位都刻印着纹章和密文。还有高浮雕,上头用古代和现代阿拉伯字母书写着君王和阿兰布拉宫建造者的格言,以及歌颂君王慷慨伟大的话语。庭院中央有一个长约24英尺、宽约27英尺、深约5英尺的大水池,承接来自两个大理石花瓶的水流。这个庭院被称为“玉泉院” ,池底不计其数的金鱼闪着微光,池边的篱笆墙上爬满了玫瑰。

穿过玉泉院旁边的一道摩尔式拱门,我们进入著名的狮子院。它是整座建筑中保存最完好的一处,完美呈现了皇宫当年的盛景。庭院中央便是被无数诗歌和故事传唱的著名喷泉:雪花石铺底的水池依旧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托举水池的十二只狮子仍喷洒着水晶般的水流——这就是狮子院的来历。一切仿佛都还保留着鲍勃狄尔时代的模样。但实际上,这些狮子雕工拙劣,配不上它们的盛名,这或许是某位迷恋此处美景的人的仿制品。按照古代摩尔人的习惯,庭院的地面会巧妙地铺上地砖或大理石,但如今的庭院里砌着花坛,这是法国人在占领格拉纳达后做出的改变。庭院四周环绕着精巧的阿拉伯拱廊,拱廊上镶嵌着镂空花丝装饰,支撑拱廊的是一根根细长的白色大理石柱,据说,当年这些石柱是镀金的。

就建筑风格而言,狮子院以及宫殿内的绝大部分地方,都是优雅胜过宏伟,传达出精妙绝伦的情调,烘托出纵情欢愉的氛围。眼前这些仿佛神话故事中才有的柱廊,还有墙上那些似乎触之即碎的回纹装饰,经历了这么多个世纪的洗礼,地震和战火的侵袭,还有游客破坏性的盗窃之后,竟然还能保存得如此完整,真令人难以置信!不得不说民间传说似乎也有几分可信——这座宫殿确实像是受到了魔法的保护。

狮子院的一侧有一道纹饰富丽的大门,通往阿文塞拉赫斯大厅,大厅的名字是为了纪念当年在此惨遭背弃和屠戮的阿文塞拉赫斯家族的勇士。有人质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而我们谦卑的向导马蒂奥特意指着大门旁的一道边门说,当年,就是在那里,可怜的勇士们被一个接一个地带进狮子院,而后在院子中央那个白色大理石喷泉旁被砍了头。他还把地砖上一些大块的红色印迹指给我们看,说那就是勇士的血迹。据民间传言,那些血迹永远都洗不掉。

见我们相信了这个故事,马蒂奥接着说,晚上狮子院经常会发出一些含混低沉的声音,就像有很多人低声细语,还不时夹杂着轻微的叮当声,就像从远处传来的锁链撞击的声音。据说,这就是被谋杀的阿文塞拉赫斯勇士的幽灵发出的声响,他们在被害现场徘徊不去,是为了呼唤上天,请求把惩罚降临到谋害他们的凶手身上。

马蒂奥提到的声响确实存在,没过多久,我就有幸亲耳听到了。其实那是从给喷泉供水的地下水渠和管道传出的,是水流冒泡的咕咕声和撞击管道时发出的叮咚脆响。不过,出于体贴,我没有对这位谦卑的“阿兰布拉宫编年史学家”挑明真相。

大概是见我没有表现出怀疑,马蒂奥大受鼓舞,又讲了一个从他的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并再三保证这是真实的。

从前,有一位退役老兵,他负责给游客介绍阿兰布拉宫。有一天半夜时分,他路过狮子院,听到阿文塞拉赫斯大厅传来脚步声,起初以为是有客人在那里逗留,就走过去一探究竟。结果他大惊失色地看到,那里有四个衣着华丽的摩尔人,他们身穿镀金胸甲,腰佩镀金弯刀和镶嵌宝石的匕首,庄严地来回踱步。他们看到老兵,便停下来向他招手,吓得老兵落荒而逃。从那以后,老兵再也不敢踏进阿兰布拉宫。马蒂奥却坚信,老兵其实是放弃了到手的财宝,因为他觉得摩尔人是想告诉老兵财宝的埋藏之地。后来,接替老兵的人领悟到这一点,他来到阿兰布拉时一贫如洗,一年后就去了马拉加,还在那里置办了房子和马车,至今他的后人仍住在那里,成了马拉加最富有、最古老的家族之一。马蒂奥据此明智地推断,肯定是摩尔人显灵让那个人发现了金子的秘密。

现在我确信自己结交了一位多么可贵的朋友——这位“阿兰布拉之子”通晓当地所有的传说和野史,并对它们坚信不疑。对严谨刻板的人而言,这些传说可能毫无价值,而我打心底里对他满脑子的奇谈怪论感兴趣,决定深入了解这个见多识广的底比斯人。

阿文塞拉赫斯大厅正对着一道装饰华丽的大门,通向另一个大厅。这个大厅淡雅而开阔,精巧而优美,铺着白色的大理石地板,有一个引人遐思的名字——“两姐妹厅”。有人确信不疑地认为,这个名字源于那两块并排铺设并占据了大半地面的雪花石地板。马蒂奥也坚信这个观点。有人则倾向于一个更有诗意的解释:这名字是为了纪念曾经住在此处,并为这大厅增光添彩的后宫美人。聪明伶俐的小向导德洛丽丝也认同这个看法,这让我很高兴。德洛丽丝指向室内门廊上方的一个阳台说,那个走廊通向女人们的卧房。“先生您看,那里被栅栏和窗格封起来了,就像修道院礼拜堂里嬷嬷们听弥撒的走廊。所以说,摩尔国王把他的妻子们当修女关了起来。”格子“百叶窗”如今仍保存完好,当年那些黑眼睛的后宫美人,也许就躲在窗后,旁观下面大厅里的赞布拉舞等各色表演。

大厅四面都设有凹室,里面放着软凳和长榻,以供王公贵族安卧,他们曾在此美梦沉酣,而这样的美梦让东方学家心驰神往。大厅上方的圆屋顶能够保证室内空气流通,屋顶上的灯笼投射出柔和的光线。旁边的狮子喷泉发出令人神清气爽的水声,从另一面的林德拉萨花园也传来水波荡漾的温柔呢喃。

这充满东方色彩的美景不禁令人联想起浪漫的阿拉伯爱情故事。眼前仿佛出现了神秘的东方公主,她正在走廊上向我们挥舞雪臂;又或者,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正从格子窗后面注视我们。仿佛就在昨天,大厅中还有美人们蹁跹流连,如今“两姐妹”在哪里?扎莱达斯和林德拉萨去了哪里?

古代摩尔人修建水渠,把水从山上引到了阿兰布拉宫。水流沿着这条躺在大理石路旁的水渠流淌,将整座宫殿环绕一圈儿,为浴室、金鱼池以及庭院中的喷泉供水。完成了为皇宫和园林供水的任务,水流沿着林荫道一路向下,往格拉纳达流去。丰沛的水源使阿兰布拉山上溪流潺潺,喷泉常年不息,树林四季常青,整座山峰浓荫蔽日,美不胜收。

只有经历过南方酷暑的人,才能深刻体会到这个居住环境的惬意之处:一边享受山里吹来的习习凉风,一边欣赏谷中满目的苍翠。正午时分,山下的城市在酷热中喘息,大平原被烘烤得热气蒸腾,而山上开阔疏朗的大厅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从内华达雪山过来的凉爽气流拂过高高的屋顶,从花园带来芬芳,让人不由得想要进入梦乡。这真是酷热季节里难得的享受。微微眯起双眼,从阴凉的阳台上眺望着沐浴在阳光中的山光水色,耳畔是树叶的沙沙声和水流的轻柔呢喃。这一切都是如此令人沉迷。

这里就不再详细介绍宫殿中的其他房间了,我的主要目的是让读者对这里的居住环境有所了解,如果你感兴趣,可以继续跟随我在宫中参观,直到了解这里的每一寸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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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布拉宫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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