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这两个字应当分开来说,旅是行和住,游是看景、看人、看历史、吃美食。过去的文人骚客吟诗、作画、舞剑,现在的游客写游记、照相。前一个字是辛苦,后一个字是享受;前一个字是苦,后一个字是乐。
跑在路上是辛苦的,马路、车辆、行人、电线杆都是无聊的坐标,显示着空间的移动,总期盼着快点儿到,埋怨着路怎么这么远;车轮转着,表针走着,路永远没有尽头,时间也永远没有尽头,很无聊,很枯燥,很乏味。
坐旅游大巴,突出一个字“吵”,人多,车辆噪音大,坐久了,人的耳朵嗡嗡响,脑袋里面也是嗡嗡的。
坐居家车辆出游,突出一个字“仄”,上下左右空间有限,人被捆绑在座位上,逼仄狭窄,时间久了,也很不舒服。
唯有这房车与众不同,能解决上述问题,释放人的出行空间,满足吃喝玩乐的需要。
房车空间大,人可坐,可站,可卧。
房车功能多样化,可烧水喝茶,可打牌,可打麻将,可唱歌,可做饭。
房车人性化,无聊了,可以调整座椅面对面聊天;内急了,可以在车上解决;驻车了,可以烧烤、喝啤酒,等等。
又要出发了,轻车熟路,按部就班地收拾好行李,大包小包,搬家似的上了车,从北海驶向贵州,房车绕城上了高速公路,在正常行驶状态下,广平打开音箱,听着《青藏高原》和《天路》,倒也符合我们身处的环境,在阳光明媚的山里,一路风驰电掣。我们又开始打牌,车跑,扑克牌也在跑,望着远处一座座青山,知道我们已经到了贵州。这600多公里大多是山区,窗外掠过一个又一个馒头似的山,钻过一个又一个隧道,跑了4个小时,还没有走出300公里。跑山路,导航让人的耳根子清静不下来,导航与车内的音响设备连在一块儿,声音很大,一会儿提示上坡,一会儿提示下坡,保持车速稳定,几乎每隔5分钟就会提示要进隧道了,请开车灯,车速不能超过60公里,不准超车。因此,走这样的路,车速就快不起来,平均在七八十码。想想在没有公路和直道的情况下,以前山里人爬山越岭,行走多不方便,出山谈何容易啊!生活的必需品盐和茶叶只能靠马帮和脚夫,高山阻隔了其他用品的交易,崇山峻岭挡住了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多少人一辈子没有进过县城,没有走出过大山,是被圈在山里生活的。
盘山公路如丝带,飘忽在谜一样的深山间。沿路两旁的山村隐在沟壑里,如世外桃源。这里气候湿润,非常适合植物生长,成片的绿树杂草舒展了叶片,显得油绿厚重,铺天盖地。大山是绿的,土地是绿的,看不到一点裸露的地方,大山忽高忽低,让连绵的绿色有了高低远近的层次,山村在绿野里忽隐忽现,车辆行驶在其中,有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禅意。
我透过窗户向外看,天空阴暗,要下雨了。忽然,一阵狂风吹过。瞬间,疾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在车上、玻璃上,有几滴雨掉落在车窗上,雨水被打得稀巴烂,在玻璃上开了花。车身是热的,雨水落在车上,激起一片朦胧的雨雾,车内的温度不但没有降下来,瞬间反而让人有一种进入蒸笼的感觉。玻璃上结的霜,影响视线,广平减速,开雨刷器,车的前玻璃上响起“咯吱咯吱”的声音,急促摆动的雨刷及时地刮走如注的雨水,但刮不掉玻璃上的霜,广平开了空调又降下玻璃窗,视线才有所恢复。
雨水打在路上,溅起尺许高升腾的雨雾,远山已完全隐入雨雾和阴云里,这样的天气开车不安全。路过服务站,准备停车休息,车速慢慢地降了下来。这时才发现,路两旁有人工培植的花卉,隔离带里种了丁香、三角梅、月季等,还有成排的金叶榆。时至五月,丁香还没有完全败落、凋零。金叶榆很高,树头上挑着稀疏的金色黄冠,没有多余的枝杈,突兀得像极了列队出征的士兵。路基下面有成片的野花,整个村庄、整片河谷都在花海中。停车打开车门,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令人陶醉。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车行驶在忽明忽暗之中,出山进隧道是一明一暗,落日的黄昏和斜阳被高山阻隔,也是忽明忽暗的。
太阳最终被山拽下去了,绚丽的余晖抖了抖尾也没了,黑暗终于占据了一切。
天上下雨,路上湿滑,房车又很笨重,车速减慢了很多,但依然明显感受到车外风雨的暴虐和阻滞。我坐得迷迷糊糊,干脆到后床休息,不知不觉,我昏沉地睡着了。当我醒来睁开眼睛时,身上冰凉,我是被冻醒的。车上的空调显示18摄氏度,我拉了一条毯子盖在身上,对他们说:“哥们儿,我们这是在冰箱里过日子啊!我都快冻成冰棍了。”广平把温度调到20度,我说调到22度吧。
往上看,天空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往路上看,大大小小的车辆喷射着长长短短的灯柱,闪亮着,变换着,划出各种优美的弧线,流光溢彩。路两边的城市也不安分了,城市点亮工程把一栋栋高楼当美少女装扮,神采奕奕,婀娜妩媚。
房车这东西好是好,但是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温度,天气热,车里面比外边更热;天气冷,车里面比外边更冷。原因是它的保温性太差,必须要用空调来调节温度,但是车载储电是有限的,若要解决一天或者一夜的用电,必须到有人烟的地方找外接电源,但是那一般也就是宾馆,最差也是农家乐,既然有房子住,为什么还要住到车里边呢?除非为了节省,从舒适性、隔音性、保温性、安全性等角度综合考虑,当然还是住在房子里好,所以我们这一路虽然开着房车,但住宿时选择的是宾馆。
晚上九点半,窗外的漆黑中竟然有了一片迷迷茫茫的光区。我知道这是快进城了,这光区随着车的行驶越来越庞大,越来越亮,而车的后边仍然是深不见底的漆黑中闪着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像是两个世界,这么近,又那么远。
下了高速公路,过了收费站,路两边的树明显少了,楼房渐渐稠密了起来,行人也多了起来,广平放慢了车速。尽管已经是夜里,但城市在凌晨以前是不会完全进入睡眠的,广场上停了许多车,还有许多人在游荡,不少人的步伐仍然很匆忙,大家忙着生计,还有我们这些异地来的游客,正在猎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