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开始对石头有了一些模糊的概念。有一次,经同事介绍,我到一个石头收藏爱好者家里做客。大家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家的客厅、卧室、书房摆满的各种各样的石头,我连眼皮都懒得抬,正在喝茶,主人说他的这些石头能值七千万,惊得我一下子吐出舌头,把茶都喷了出来。一是这个数字说明他太富有了,那个时候我们家的存款就是十多万,真是太悬殊了;二是在我眼里,这些石头太普通了。我家住在黄河边,我小时候赶上拉黄河底沉沙造田,冬天水干枯的时候,黄河的浅滩上布满了石头,我们要掰开那些石头取沙。那些鹅卵石大的如牛,中等的如猪,小的如鸡,布满了河滩,是我们拉沙造田的障碍物,讨厌极了,谁都不会多看它一眼,更不会去收藏它。哪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不起眼的“障碍物”现在竟然成了宝贝,成了收藏者花大价钱购买的珍贵收藏品。
从此以后,我就对石头上了心。节假日单位放了假,我回到老家的黄河边去捡石头,可我在好事面前总是迟到,抓不住机遇。黄河边捡石头的人比石头还多,我筛网似的搜索了好多遍,连鹅卵石的儿孙都未能幸免,几乎被人捡光了。
我家门前的石头被人捡完了,好像我家院子里的东西被人拿走了,我感到很失落。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个毛病,心里惦记着石头,眼睛爱看石头。
现在的收藏爱好者,为了满足眼和心的向往,在私家宅邸筑珍宝台,造园搭架叠石,虽方寸之间有气象,但哪里比得了真山真水。尤其是秦岭,除了珍稀动植物外,还有造山运动后经过亿万年河水冲刷、搬运、撞击,在吸收了阳光、地气、矿物元素后形成的奇石,大至百吨,小到几公斤。这是大自然赐给人类的珍宝,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了这些不可复制、不可再生的自然艺术品。
这二十多年来,我去秦岭无数次,走过三十多个峪。我感觉秦岭的石头是天下最多、最大、最有历史、最朴实无华的,也是造型最丰富的。
我到秦岭登的第一个山是翠花山,它最令人震撼的便是山崩奇观,山连着山,石排着石,仿佛是山体经受不住承载万物的巨大压力而分崩离析,化为奇形怪状的美丽石头。游览翠华山时,大家看到的那些刀削斧劈的悬崖,千奇百态的山石,都是山崩形成的。山体崩裂时向下堕落的巨石交叠、碰撞和挤压,最后固定成形态各异的石海景象,供人欣赏。
翠华山山崩遗迹总面积五点二平方千米,总体量达三亿立方米,位列世界第三位,堪称世界奇观。“中国地质地貌博物馆”的美誉,也算得上实至名归。
沿着山道进入石海景区,就像走进了一个巨大的迷宫,绕来绕去,山径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路随石转,景随路移。一块块大石奇形怪状,奇崖异石多如牛毛。刀削斧劈的悬崖,千姿百态的山石,如练似银的瀑布,碧波荡漾的深潭,雄奇壮丽的庙宇,引人入胜的溶洞,令人神往……景点有实有虚,有明有暗,有光有色,有奇有险,巧夺天工。山顶上还有一个形似太乙真人的石像,衣袂飘飘,令游人啧啧称奇。
关于秦岭的山石,还有很多美好的神话传说,家喻户晓的故事《宝莲灯》就是代表作之一。华山西峰就是《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出三圣母的地方。华山西峰顶上,有一块十余丈长的巨石被截成三节,巨石旁边插着一把七尺高、三百多斤重的月牙铁斧。相传这就是当年沉香劈山救母的地方。巨石叫“斧劈石”,铁斧叫“开山斧”。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在民间按流传已久:天上的一位仙子三圣母,她的身份是玉皇大帝的外甥女、二郎神杨戬的亲妹妹,因为爱上了凡人刘彦昌,而触犯了天规戒律。而杨戬作为天上的司法天神,掌管的就是这一方面,即便是自己的亲妹妹,他也不能放纵。于是他亲手将妹妹压在了华山之下。三圣母和刘彦昌的孩子沉香长大后得知自己的母亲被压在华山之下,就用“开山斧”劈开了华山,救出了母亲。从此,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秦岭的石头有更深的历史“浸泡”。俗话说,江南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秦岭的石头有故事。有多少帝王率兵在秦岭里厮杀,在此开疆拓土;有多少帝王在此建立行宫避暑;又有多少才子佳人曾在这条路上走过。沧桑的石头路啊,可否把你知道的传奇故事给我讲上几个?
秦岭山中最奇的还是石在水中立,水在石中流。水戏石头,石头挡水,经过亿万年的撞磕、水洗、风吹、沙磨等工序,形成了不少巧夺天工、鬼斧神工的奇石、美石。它的造型、色彩、纹理构成,状人或似物,具象或抽象,任人想象。
溪水沟也是石头滩,更是一个天然石头展览馆。盛夏到山里避暑,赤脚下水,大大小小的石头铺满沟底,光滑和不光滑的岩石遍布缓流,石头能连成纵横交错的网线。只要你伸手矫健,就能以这些石头为天然桥墩,蹦着跳着,走到对岸,也可以走向上游,直到溪水深处。越往上走,大石头越多;往下走,小石头越多,各种颜色和形状的卵石越光滑亮丽,发现奇石的机遇就越多。
秦岭的石头多得不计其数,神奇而又平凡。路是石头铺的,房是石头盖的。
上山路就是石头路,石头套着石头,石头压着石头。那是存在了万年以上的道路,或者是当地的村民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用一双双灵巧的手,精心地堆砌在一起的。
石头路齐整、坚实、古朴、厚重,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得不能再光滑,说它是艺术品一点儿也不为过,真是世间的独特一景。
石头,各种颜色,各种形状,蕴含着各自从时光中获取的秘密艺术。秦岭的奇石,为中国历史悠久的奇石文化再添色彩。
秦岭奇石、景观石品种很多,有些普通的石头几百元一吨,有些石头则是上千元到上万元一吨,那些质、色、形、纹好的,甚至几十万、几百万元一吨。以秦岭蜡石为例,它像蜡一样,半透明状,故称为蜡石。秦岭蜡石主要分布在秦岭的周至县、眉县、陈仓、太白、牛背梁、千阳、洛南、南郑等县,尤以黑河、田峪河、耿峪河、西罗峪河、千河、褒河、洛河为主要产区之蜡石最佳。这种石头颜色丰富,有红、黄、绿、紫、白、黑、灰、青、粉等色,小到几斤,大到上百吨,异彩纷呈。
还有人特别痴迷秦岭里面的卷纹奇石。无论是远观,还是近赏,它就像经人工精心雕刻一般,给人带来别具韵味的审美享受和人生感悟。
秦岭奇石逐渐被发现,特别是周至县马召镇,在全国很有影响力。这个产业链使许多群众走上了富裕道路,受到越来越多人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