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亿集成《伤寒论》后,产生了大量注解,观点各不相同。关于这个问题,我概要地说一说吧。
宋代的林亿等人用十六年的时间完成《伤寒论》的编辑工作,根据五苓散的服法各有不同,可以推测出来林亿当时收集到了四种不同的有关伤寒论条文的版本。从宋至今已有950年左右,产生了400多家的注解,说明950多年来医学界对《伤寒论》重视程度。
学说的核心问题是“争是非”和“争先后”。一个学说必须有价值才会引起人的注意,放在当时是先进的才受到人的推崇。像《伤寒论》有如此大面积的、数量众多的注解,在国内外没有任何一本著作像这样,这足以说明《伤寒论》的价值。今天,我们要认识《伤寒论》,就要知道古代各家对《伤寒论》的评价。关于这个问题,之前有两位老师已经讲过了,我准备“开快车”,只是略略给大家讲讲,大家觉得怎么样?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意见。如果大家觉得还生疏,我就介绍详细些;如果大家不太生疏,我就略略讲,一带就过去了。
南宋严器之说:“《伤寒论》十卷,其言精而奥,其法简而详,非寡闻浅见所能赜究。”这是严器之对《伤寒论》的评价。
明代的吕复是大医学家,他说:“大纲大要,无越乎汗、吐、下、温而已,盖一证一药,万选万中,千载之下,若合符节,前修指为群方之祖,信矣。”吕复用“汗吐下温”概括了《伤寒论》的大纲大法,每一证每一药就是选上一万次,一万次也是合适的,不管怎样推敲也找不出毛病来。虽然张仲景离他那时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还是找不出什么漏洞,仍然非常合适。老前辈将其定为临床的带头方,是十分可信的。(“符”就是令,进出军营时候拿着,要能与检查的人对合起来,这就是让你过去,不然你不能过去。“前修”指老前辈)根据51个图书馆的统计,传统中医著作共7641家,处方有60万个。如果说《伤寒论》的方子是“群方之祖”、水平最高,这实在是可信的。
元人赵嗣真是大医家,也是大文学家,他说:“仲景之书,一字不同,则治法霄壤,读之者不可于片言之字,以求其意斯。”意思是说,《伤寒论》如有一个字改变,那么治法就完全不同了,有天与地那么大的差别。所以,读《伤寒论》的人不能放过一个简单的字,即使一个字也应当注意,以追求它的意思。我曾经讲过,汉文章“一字一珠”,非常言简意赅,一个字也要注意。
清人吴仪洛说:“仲景书,一语可当千百言,每令人阐发不尽,读者须沉潜反复,必于言外透出神髓,斯为读仲景书耳。”意思是说,仲景的书一句话可当作千百句话来读,令人取之不竭,用之不尽。读者须沉下自己的心,反复地推敲,从言外把它没说的地方、把它的精神透出来。这才是读张仲景书的人。我们知道,有的书是一读过就没什么意思了,而有些书是百读不穷,张仲景的书就是百读不穷。中国有三本书,《易经》《孙子兵法》和《伤寒论》,这些书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举古代读《伤寒论》的两个名家的事例,来说明这个道理。
一个是陈修园。陈修园是个大学问家,他《伤寒论浅注》里的文章是最好的文章,文学价值很高。如果要把《伤寒论浅注》和《伤寒论》原文连到一块儿,你就很难分清哪一个是《伤寒论》原文,哪一个是《伤寒论浅注》。尽管陈修园有那么大的学问,而临死的时候还在读《伤寒论》。
另一个是俞根初。何廉臣是绍兴人,孙中山病的时候还请何廉臣看病,他的祖父叫何秀山,著有《重订通俗伤寒论》一书。何秀山与俞根初是老朋友,都是大医学家。何秀山对何廉臣说:“我到你俞爷爷(俞根初)家去,尽管你俞爷爷家里医书极多,案头只《伤寒论》一册而已。”当时,俞根初已经70多岁,他在50多岁时已经写成了《通俗伤寒论》。
通过这些大家学习《伤寒论》的体会,可以看出《伤寒论》真是“取之不尽”呀。我本人从18岁开始读《伤寒论》,现在仍然还在读《伤寒论》。至今,我对《伤寒论》也是若明若暗,此通彼塞,也没有把《伤寒论》弄通。
怎么样读《伤寒论》呢?清代吴仪洛说得好,“读者须沉潜反复,言外透出深邃,是为读仲景书尔”。“沉潜反复”就是要沉下自己的心反复地探求;“言外透出深邃”就是要从言外没说的地方把仲景的精神领悟出来。这样,才是真正读仲景书的态度。关于对张仲景的评价,我就介绍这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