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敦煌医书《明堂五脏论》一卷(P.3655)中记载:“脾与胃合,受盛之府。脾者,裨也,为言裨助胃气。故知脾热,唇干生疮;脾冷,不思饮食。脾俞在人背第八椎两傍,各相去一寸半是也。”
脾位于中焦,腹腔上部,隔膜之下,胃的左方。脾气上升,喜燥恶湿。脾在体合肉,主四肢,其华在唇,在窍为口,在志为思,在液为涎,与胃相表里。五行属土。脾主运化与主统血。脾的病理主要是其生理功能受损,脾虚运化失常。
1.症状
通过对敦煌医书的梳理,其记载的脾病常见症状有唇干生疮、面目黄、不思饮食、食不消、反胃、吐利不止、脚弱久不能立、心腹急痛满闷、大小便不通等。机理分析如下。
(1)唇干生疮、面目黄、脚弱久不能立:口唇受脾精、脾气滋养,过食辛辣刺激之品,致脾胃积热,则唇干生疮。面目黄为脾胃气血亏虚的表现。脾主运化,在体合肉,主四肢,脾气虚弱,不能运化水谷精微以充养四肢,则可见脚弱不能立。
(2)不思饮食、食不消:脾阳不足,温煦、推动、气化功能减弱,不能磨谷消食,则不思饮食。
(3)反胃、吐利不止:脾胃升降功能失常,脾不升清,胃不降浊,则见呕吐、下利等。
(4)心腹急痛满闷、大小便不通:脾气不足,不能运化水谷,则饮食物停聚中焦,将满闷疼痛。津液生成不足,则便干,难以排出。
2.治法分析
敦煌医学其他文献中对脾的治疗也主要从脾胃和肝脏两方面进行论治。
(1)从脾胃论治:主要包括温补法和清降法。温补法以理中丸为代表方,同《辅行诀》中的大、小补脾汤治法相同,用人参、白术、干姜、甘草来温中祛寒、补气健脾,用以治疗脾气大衰、脾胃虚寒证。清降法包括清热燥湿法和降逆通幽法。清热燥湿法主要适用于湿热之邪困脾导致的泻痢疾病,外感六淫之邪可伤及脾胃,使脾胃升降失调,脾不升清,或直接损伤脾阳,湿邪困脾,郁久化热。脾失健运,水谷精微不能输化,和湿热之邪下注侵肠而易作泻痢,《辅行诀》指出,“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治宜清热燥湿,以黄连为代表药物,代表方有香连丸和黄连散。香连丸由黄连和木香组成,黄连清热燥湿,为治痢要药;木香为三焦气分之药,能降诸气,两者合用则湿除、气顺、利止。黄连散中黄连、黄柏、黄芩,三黄苦寒,其性沉降,能清热燥湿,泻火解毒;犀角(现水牛角代)、阿胶、茜根,清热凉血止血;乌梅肉、龙骨,厚肠固涩止泻,共奏清热燥湿,固涩止泻之功。降逆通幽法适用于胃失和降、肠失传导所致的反胃、呕吐、大便不通等症。脾主运化,以升为健;胃主受纳,以降为通。若脾失健运,脾阳虚弱,水谷不能运化,或不归正化,聚湿成痰饮,停聚于胃,胃失和降则上逆,发为呕吐、嗳气、呃逆等。胃与肠连,停聚之邪郁而化热,胃热炽盛,下传大肠,热灼津伤,燥屎内结,则大便不通。治疗如反胃方,由大黄四两,甘草二两组成。大黄为苦寒之品,入胃经与大肠经,有泻下通便、清热解毒之效,多用于实热积滞、大便秘结、谵语发狂等症。本方大黄与甘草合用,在于降逆通幽,导滞下行,临床上多适用于因阳明腑实热证引起的反胃、呕吐之症。
(2)从肝脏论治:主要以调和肝脾为治法,代表方有黄芩汤,“黄芩汤方,疗石发,身如火烧”,组成为黄芩三两,甘草二两(炙),枳实二两(去子,炙),厚朴一两,栝楼根一两(炙),栀子十四枚(擘),芍药一两。该方是在《伤寒论》芍药甘草汤与《金匮要略》厚朴三物汤的基础上,去大黄,加黄芩、栝楼根、栀子三味药组成。方中用芍药与甘草相合,芍药味苦,甘草味甘,酸甘化阴,甘苦合用,有人参之气味,所以大补阴血,肝血得补而石发如火烧即耗阴烁血之证可除,肝藏血,体阴而用阳,肝血充足,则可促进脾胃生化的气血精微正常吸收;厚朴与枳实相配合,消除脘腹胀满,行气降逆;黄芩与栀子相配合,清热除烦;栝楼根一味养阴生津,去实除滞,肝脾同调,诸证愈。
《明堂五脏论》一卷(P.3655)中记载:“肺者,傍也。肺为华盖,又为丞相。肺重三斤三两,六叶二耳。外连于鼻,内主于皮。故知肺风,鼻塞、脑疼;肺热,即皮上生疮。肺俞在人背第十三椎两旁,各相去一寸半是也。”
这段记载表明,在敦煌医书中,对肺的形状、重量、功能已经有了较为明确的认识,肺位于胸腔,左右各一。由于肺位最高,肺与天气直接相通,六淫外邪侵犯人体,不论其从口鼻而入,还是邪犯皮毛,皆由肺受之,故肺可保护其他诸脏,并产生防御机制,被称为“五脏之华盖”。因肺叶娇嫩,不耐寒热,易被邪侵,故又称其为“娇脏”。肺为魄之处,气之主,在五行属金。肺上通喉咙,外合皮毛,开窍于鼻,在志为忧,在液为涕。手太阴肺经与手阳明大肠经相互络属于肺与大肠,故肺与大肠相表里。肺的主要生理功能有主气、司呼吸,主宣发、肃降,通调水道,朝百脉,主治节。但其主要的病理以宣发、肃降功能失常多见。
1.症状
通过梳理敦煌医书,其记载的肺病常见症状有咳嗽、气短、哮、喘、胸闷疼痛、声哑失音、咯血、痰中带血、自汗、鼻塞、流涕等。机理主要如下。
(1)咳嗽:为肺功能失常最常见的症状之一。《内经》首先对咳嗽的病因、病位及证候分类等问题做出较系统的论述,如《素问·宣明五气》提出“五气所病……肺为咳”,指出咳嗽的病位在肺。其病机主要为肺失宣降,肺气上逆所致。
(2)气短:为自觉呼吸不足,稍事操劳则感困难。多由肺气不足,宗气生成减少,呼吸功能有所衰减,少气不足以息所致。
(3)哮:为喉中痰鸣如水鸡声。由于痰气交阻,气机升降出纳失常,肺系气道鸣息不畅所致。
(4)喘:即喘促,为呼吸短促而难。主要是肺的气机壅滞,或肾不纳气,以致呼吸短浅所致。
(5)胸闷疼痛:多由于肺气郁阻,或肺虚宣发无力所致。气滞、瘀血常阻滞肺络,或湿邪、痰浊内聚上泛,而发作胸闷疼痛。
(6)声哑失音:由于外邪犯肺,肺气失宣,声道不利而致声哑失音者,称之为“金实不鸣”;由于肺虚阴津不足,声道失去滋润而致声哑失音者,则称之为“金破不鸣”。
(7)咯血、痰中带血:多由于肺内蕴热,痰热化火,或肝火犯肺,灼伤肺络所致。
(8)自汗:动则汗出,谓之自汗。由肺气虚损,卫表不固,腠理疏松,津液外泄所致。汗为人体津液在阳气蒸化作用下由腠理外泄于肌表的部分,汗的排泄依赖于腠理的开阖,腠理开阖赖卫气调节,而卫气的敷布则有赖于肺的宣发。若外邪束表,肺失宣发,卫阳被郁,腠理郁闭,则无汗、恶寒;若肺气亏虚,卫外不固,腠理不闭,则见自汗、恶风。
(9)鼻塞、流涕:多由于风寒之邪侵袭肺卫,肺气失宣,鼻窍不利所致。
2.治法分析
在敦煌医学中,肺系疾病往往涉及多个脏腑,如在《五脏脉候阴阳相乘法》一卷(S.5614)中记载:“肺者,西方金,万物之所终。其脉数浮毛。脉浮涩而短,曰平。反得洪大而数,是心乘肺,火克金。为贼邪,大逆,十死不治。反得沉濡而滑,是肾之乘肺,子克母,为实邪,病亦差矣。反得大而缓者,是脾之乘肺,母克子,为虚邪,虽当病差,反得弦细而长者,肝乘肺,木畏金,为微邪,虽病当差。”此段记载从脉象论述了肺与其他脏腑的相互关系和相互影响,而肺系疾患与肝脾关系更加紧密,因此肺病不仅仅需要治肺,还要治肝、治脾。
(1)从肝论治肺脏疾病:《素问·刺禁论》中载:“脏有要害,不可不察,肝生于左,肺藏于右,心部于表,肾治于里。”《内经》中这句话表明肝气自左升发,肺气从右而降,左升右降共同调畅人体气机运行,维持人体阴阳平衡。肝肺升降相因,肝和肺有着较为密切的病理生理关系,临床上出现肺系疾病不单单只与肺有关,治疗时肝肺一起治疗,使气机运行正常,则临床疗效较好。若肝火旺盛,横逆犯肺,导致肺气上逆,则应清肝利肺;肝肺气机升降失调,则应疏肝理肺,降气平喘;若肝郁气滞,瘀血内生导致咳喘,则应活血化瘀,理气疏肝;肝之阴血不足,虚火上炎导致肺阴不足,肺失濡养,则应养肝润肺。
(2)从脾论治肺脏疾病:《素问·咳论》曰:“此皆聚于胃,关于肺。”此句话指出肺系疾病与脾的密切关系。在五行关系中,土能生金,脾属于土,肺属于金,故肺为脾之子,脾为肺之母。肺生理功能的正常运行有赖于脾的功能正常。《脾胃论》曰:“脾胃一虚,肺气先绝。”《医门法律》曰:“凡肺病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胃气者,肺之母气也。”李中梓曰:“肺气受伤者,必求之于脾土。”张璐曰:“脾有生肺之机,肺无扶脾之力。”赵献可在《医贯》中提出“治之之法,不在于肺,而在于脾”,外感咳嗽“宜以补脾为主,而佐以解表之药”,该观点充分体现了肺系疾患应从治脾着手的重要性。史锁芳提出肺病从脾胃论治常用七法,包括健脾化痰法、芳香醒脾法、健脾利水法、通腑降气法、健脾补肺法(培土生金法)、养胃益肺法、补益脾肾法。常用方包括:二陈汤(健脾化痰之基本方)、平胃散合藿朴夏苓汤(芳香醒脾)、五苓散合实脾饮(健脾利水)、桑白皮汤合礞石滚痰丸(通腑降气)、六君子汤(培土生金)、沙参麦冬汤(养胃益肺)、参蛤散合金匮肾气丸或七味都气丸合生脉散(补益脾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