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气分:木火合德,生长相须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曰“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肝生筋,筋生心……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从五行生化的角度阐释肝心为脏气相承的母子之脏。《素问悬解》云“正月二月,风木发生,故人气在肝。三月四月,君火长育,故人气在心”,用自然界阳气自少阳甲胆春生,到少阴君火夏炽的自然规律,类比人体阳气生升浮长、阳生阴长的特点。《杂病源流犀烛·肝病源流》云“肝和则生气,发育万物,为诸脏之生化”,从生理功能的角度,阐明了肝气具有推动和温煦脏腑的作用。
“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万物之生由乎阳”,阳气对于维护健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心为阳中之太阳,肝体阴而用阳,“阳气者,精则养阳,柔则养筋”,阳气功能的正常发挥离不开心气的推动、心阳的温煦、肝气的疏泄、肝阳的升发。故而肝心同治要注意温通并举,以充分发挥木火合德的功用。
2.血分:生藏互用,疏行相协
《素问·五脏生成》云:“诸血者,皆属于心。”《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心生血。”《灵枢·决气》载“中焦受气取汁,变化而赤,是谓血”,指出心具有主血、生血的功能。《类经》云“肝属木,为发生之始,故以生血气”,指出肝木的生发之性是生化气血的开端,具有推动、促进血液化生的特性,因此肝亦是血气化生的重要脏腑。
《素问·五脏生成》云“人卧血归于肝”,“肝藏血,心行之”。《内经素问吴注·大奇病论》亦云:“心为生血之源,肝为藏血之脏。”心主生血与行血,肝主贮藏血液、调节血量,两者相互配合,通过心气的推动与肝气的疏泄,共同维持血液的正常运行。正如《血证论·脏腑病机论》言:“木气冲和调达,不致遏郁,则血脉得畅。”
3.形体:经络连属,筋脉相合
《灵枢·经脉》记述手少阴心经和足厥阴肝经的经脉、连属、络脉系统的分布走行;足厥阴肝经络舌本,心系连舌本,心开窍于舌,皆与舌关系密切。《医宗必读》云:“肝者,将军之官,位居膈下,其系上络心肺。”《灵枢·经别》中提到足少阳胆经在循行的过程中“合于厥阴”,别者“上肝贯心”,由此也可看出肝经和心经关系密切。经气相通的足厥阴肝经与手厥阴心包经交会于天池穴。八脉隶于肝肾,其中“阴维为病苦心痛”,从奇经的角度体现了肝与心的经络连属关系。
此外,《素问·痿论》提出“肝主身之筋膜”的重要论点。其中,三焦膜腠亦为“筋膜”之一。手少阳三焦经与手厥阴心包经相表里,上接手厥阴心包经于无名指,下接足少阳胆经于目外眦,心包经代心行令,肝胆相互表里,从这个角度,也可以认为筋膜是连属心与肝的形体器官之一。
4.精神:气生神魂,君相相安
《灵枢·本神》对人的精神活动进行了重要论述:“天之在我者德也,地之在我者气也。德流气薄而生者也。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这里指出了气对精神的重要作用,即气化生精微物质,产生精神活动,其属阳者为魂,属阴者为魄。正如《脾胃论·省言箴》中“气乃神之祖……气者,精神之根蒂也”的论述。“所以任物者为之心”,“随神往来者谓之魂”,“肝藏血,血舍魂,肝气虚则恐,实则怒”,“心藏脉,脉舍神,心气虚则悲,实则笑不休”。这些记述均反映了心与肝在精神情志方面关系密切、相互调节的关系。
心为君火,相火则存在于肾、肝、三焦等脏腑中。《格致余论》云:“主闭藏者,肾也,司疏泄者,肝也,二脏皆有相火而其系上属于心。”在生理功能上,肝肺龙虎回环主气机左升右降,肝的相火主要在气血运行的角度与君火联系。《灵枢·邪客》云:“心者,五脏六腑之大主也,精神之所舍也。”《灵枢·口问》云:“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素问·灵兰秘典论》云:“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此皆说明人的精神活动受心的主宰。因此,在精神情志活动中,心为君主之官,藏神而主神志,肝为将军之官,藏魂而主谋虑,有君相的各自主司。因此,治疗情志病时,要注意肝心同治,扩大君火与相火各安其位的治法内涵。
心与肝在生理上相互联系,在病理上相互影响。肝心同病的病位证素在心与肝,病性证素主要有气虚、血虚、阳虚、阴虚、情志、气滞、痰饮、瘀血、湿邪、风邪、热邪、火邪、毒邪。病机主要有四个方面:①气血生化疏泄不利,阳气虚滞导致虚实夹杂;②气血水代谢不利,化生痰瘀;③风气相客,筋脉膜腠受病;④风木君火相扰,神魂不安,形神并病。
1.气血生化失常
先见心气虚、肝血虚,表现为气短、心悸、乏力、虚热不眠。气血不足以养神则见怵惕思虑、寐少不安,肝气虚则作恐、如人将捕之而多梦;气虚日久,气损及阳见心阳虚之胸痛彻背、畏寒肢冷,或见肝阳虚之木陷不升、水寒土湿木郁诸症。气虚日久,血亦应病,气虚血滞,阳虚日久,气寒则凝,因而生瘀;血不利则化为水,聚饮停痰,则胸闷窒塞、喘呕烦乱;阴血亏虚在心则心悸怔忡、少寐盗汗,在肝则目涩耳鸣、胁肋虚痛、口燥咽干;阴虚甚肝风鸱张、甚则心中澹澹大动、热深厥深。
因此,肝心气血生化失常表现为因虚致实、虚实夹杂的病理表现。或阳气虚滞、痰瘀内生,或阴血亏虚、风火相抟,进而气血阴阳亏虚导致神魂失养,抑或痰瘀热结扰神不安。
2.气血疏泄失常
“肝和则生气”,肝主疏泄气血的功能发挥着重要作用。肝气为病,致病多端,在脏腑上“侮脾乘胃,冲心犯肺”,在病机上“夹寒夹痰,本虚标实,种种因此,始于肝气”。其中,肝气“冲心”是肝心同病的直接原因。
在气、血、水的代谢方面,“百病生于气也”,气滞则水停,气滞则湿阻,气滞则血瘀,血不利则水病。《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垂示:气血不足、阳气虚滞、水寒凝结、营卫不行为气分,先病水后病血、水津停滞而致血瘀为水分,先病血后病水、血瘀日久气滞水停为血分。总之,气分愆滞,血水俱病,血可病水,水可病血。故心阳(气)虚、肝气滞可导致水湿、痰饮、瘀血,亦可化为气滞痰阻、瘀血阳微、阳虚气滞、水热互结、痰湿郁热、瘀热互结诸证。
3.脉络筋膜失养、失司
“五脏之道皆出于经隧,以行血气,血气不和,百病乃变化而成”(《素问·调经论》),心系所主之脉络推动气血流布全身。“筋则无处无之”(《赤水玄珠》),肝系少阳三焦,所主之筋膜腠理是气血津精通达全身的道路。经络、血脉、筋膜遍达全身表里内外,随其所通行气血的虚实与津液的燥湿、脉络的通滞、筋膜的张弛、病位的各异,病类多端,皆可从肝心同论。
气不布津,或气阴两虚,筋脉失濡,夹湿则筋脉弛滞,夹寒则筋脉滞痛,夹热而则筋膜挛急。前者如“湿郁经脉,身热身疼”“风暑寒湿,杂感混淆,气不主宣……肢体若废”“湿聚热蒸,蕴于经络,寒战热炽,骨骱烦疼”,均是气机不宣、湿阻筋膜、筋为之失司失用的表现,治药中不乏通心阳与肝血之品。后者如“热深厥甚,脉细促,心中澹澹大动”“热邪久羁,吸烁真阴……神倦瘛疭,脉气虚弱”,属脉失津濡而脉为之急的表现。
气火同炽,七情内伤,则筋膜挛急,如《素问·痿论》所言“心气热则下脉厥而上,上则下脉虚,虚则生脉痿,枢折挈,胫纵而不任地也”;又云“悲哀太甚,则胞络绝,胞络绝,则阳气内动……传为脉痿”;“肝气热,则胆泄口苦筋膜干,筋膜干则筋急而挛,发为筋痿”,又云“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发为筋痿”,即此之例。若筋膜失养可致血管壁弹性减弱,或者萎缩;若肝气与心火夹风客于脑脉,则脑脉绌急发为中风;若气火蕴毒客于心脉,则心脉绌急发为胸痹;若气火与风湿客于肌腠,则发为瘾疹风丹。
4.神失所守,形神并病
五脏均与情志疏泄相关,其中肝与心俱属阳火之脏,或抑而不舒为郁证,或升而不息为火证,或猝然阳浮神虚为惊证,或火郁日久转为郁劳。
“七情之郁居多,如思伤脾、怒伤肝之类是也,其原总由于心,因情志不遂,则郁而成病矣,其症心、脾、肝、胆为多”(《临证指南医案·郁》),“二阳之病发心脾,有不得隐曲”,五志不舒、抑郁不伸、隐情曲意,情志疏泄不及,则肝木调畅气机功能失度,气之升降开阖枢机不利,心窍灵机不敏,以致情志不畅、精神恍惚。
情志疏泄太过,如本为阳热之人,则易热郁胸膈,表现身热心烦、虚烦不得眠,或心中懊恼、反复颠倒,或心中窒,或心中结痛,或表现为肝火亢逆,急躁易怒,口苦目赤,两者往往并见为心肝火旺证。亦多见久郁伤阴,“盖因情志不舒则生郁……斯罢极之本,从中变火,攻冲激烈”(《临证指南医案·肝火》),临证多见心肝阴虚与虚火燔灼证并见,属水亏火旺。骤然起病,可作惊证。“惊之所伤,由心猝及乎胆,由胆即及乎肝,遂致心主君火,兼肝胆中相火风木,骤然而起……此因外受之惊,而动内之木火风也”。惊则气乱,风逆动窜,劫肝扰心,神魂失守,发为神昏谵妄、心虚胆怯、肢冷厥逆、身热目窜、口噤搐搦、汗出气坠诸证。
迁延日久,可化虚劳。“气滞久则必化热,热郁则津液耗而不流,升降之机失度,初伤气分,久延血分,延及郁劳沉疴”(《临证指南医案·郁》),明确地指出了情志病日久成为“郁劳”的虚劳。肝郁日久乘克脾土,则元气(心脾之气)不充,阴火流溢,在形体上表现为气火失调证;心肝火旺日久,壮火食气,则劫烁津液,形容消瘦。总之,心肝情志病日久,则可木火两郁、脾气不伸、形不养神,甚则精伤失守,神损夭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