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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鱼人的“瑞士军刀”:鱼叉

洛尔特岩洞遗址(请参照第2 章图 1)位于法国上比利牛斯省(Haut Pyrenees)。考古学家在岩洞里发现了一块鹿角碎片,上面描绘着三只驯鹿排队渡河,几条鲑鱼在驯鹿的腿间活泼穿行,队列里的最后一只雄鹿回头张望着,在它的前面是一只雌鹿。在冰期的最后一次寒潮期,驯鹿和鲑鱼是西欧人最重要的食物。这一幕碎片化场景被精心雕刻在一块 1.7万年前的骨头上,没人能解读它的象征意义,我们能看到的只是两种古人认为必须要描绘下来的动物(图 3)。

大约 4.4 万年前,进化完全的现代人类首先在欧洲定居,他们是在地球气温短暂回升后从亚洲西南部或欧亚大陆到达欧洲的。考古学家在法国西南部莱塞济附近的一处岩棚中(请参照第2 章图 1)首次发现了这些外来者的遗迹,将他们称为“克鲁马努人”(Cro-Magnon)。克鲁马努人逐渐遍布欧洲,随后开始与土著尼安德特人接触。在那个人烟稀少的区域,两个人种的首次相遇必定是短暂和偶然的,至于双方最终是朋友还是敌人,只能留待今人想象了。我们只知道 3 万年前,尼安德特人突然灭绝了。早在最后一个冰期高峰期到来之前,现代人类便把欧洲据为己有。

和前人一样,初来乍到的克鲁马努人很快就熟悉了当地环境,掌握了专业生存技能。他们与尼安德特人有着显著差别。克鲁马努人不仅深谋远虑,而且他们的技术比尼安德特人的石尖矛、刮刀和棍棒更先进。

图3驯鹿与鲑鱼,约1.7万年前马格达林时期 (Magdalenian)的雕刻画,出土于法国的洛尔特岩洞遗址,现珍藏在位于圣日耳曼昂莱市(St.Germain-en-Laye)的法国国立考古博物馆(MuseedesAntiquitesNationales)(本图片由布里奇曼影像公司提供)

想要了解早期欧洲人制造工具的方法,我们可以参考一下瑞士军刀。一把瑞士军刀包含了各种各样的工具,但它们都安装在带有铰链的同一个底盘上。与此类似,早期欧洲人先仔细地将一块有光泽的坚石打磨成型,然后从这个底盘上切下锋利的毛坯薄片,再将其加工成各种类型的工具,包括精致的锥子、刀、矛头、刮刀和木工刀具;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制造出了考古学家所说的刻刀。他们用刻刀在驯鹿的鹿角和骨头上刻凹槽,制作精致的象牙针头(用于缝制多层布料),还打造出各种各样的狩猎工具,比如用鹿角制成的带倒刺的长矛,这种武器杀伤力巨大。其中一些长矛底部有突起物,猎人将皮绳系在上面,如此便制造出一种革命性的武器:鱼叉。投掷棒则是另一项发明,它能够提高长矛的射程和杀伤力。用皮绳将鱼叉固定在投掷棒上扔出去,鱼叉插入猎物体内时与投掷棒分开,但由于有皮绳绑着,鱼叉不会脱离投掷棒。

有了这种武器以及不断增强的战略规划能力之后,捕鱼和寻觅软体动物就不再是一种机会主义行为。从 2.4 万~ 1.2 万年前开始,人们在葡萄牙南部的萨格里什半岛(Sagres Peninsula)附近的博伊河谷采集可食用和可制作饰物的软体动物(请参照第2 章图 1)。考古学家在博伊河谷定居点遗址的各年代地层中挖掘出大量贝壳,它们与许多兔骨和骨制矛头堆放在一起,那些矛头可能就是用来捕鱼的。

博伊河谷是鱼类和软体动物的主要栖息地。伊比利亚西部海岸毗邻富饶的上升流区,葡萄牙海域也因此成为多产的渔场。生活在这条海岸线上的任何居民都有机会接触到各种各样的海洋哺乳动物和贝壳类动物,因为强大的上升流带来了较冰冷的深海海水,从而向海洋表面注入了来自海底的营养物质,给所有种类的海洋生物提供养分。距今大约 1.8万年,地球经历了末次冰盛期 (Last Glacial Maximum),葡萄牙北部和摩洛哥南部深海岩心的营养物质含量非常高,而当时南大西洋北部延伸带的洋流则有助于增强上升流强度,提高表层海面的营养水平。在最寒冷的几千年里,葡萄牙沿岸拥有一个非常富足的海洋环境,养活当地数量不多的人口完全不在话下。在全球气温回暖后,海洋营养物质含量急剧下降,如今的海产品产量已经比以前低得多了。

葡萄牙的其他考古遗址大多是露天的,位于潮滩附近的沙丘上,这说明当地居民也喜欢吃贝壳类动物。有些来自该地区的装饰性贝壳出现在20 公里外一处名为拉加维尔荷(Lagar Velho)的遗址中,考古学家不仅在遗址的房屋沉积层中发现了贝壳,还在一个孩子的陪葬品中找到了这种装饰物。此外,研究人员还在距离里斯本东北部约 100 公里、距离纳扎雷海岸约 50 公里的地方发现了两个洞穴。挖掘结果表明,居住在这两处洞穴的先民同样以捕鱼和采集贝类为生(请参照第2 章图 1)。上述遗址的考古发现证明了一点:早在 2.5 万年前,海产品就与鸟类、兔子和其他小型陆地动物一起成为伊比利亚沿海居民日常饮食的重要组成部分。

1.8 万年前,欧洲中部和西部的居民有着高超的狩猎和采集技能,考古学家以法国西南部的拉马德莱娜(La Madeleine)岩棚遗址给他们起名为“马格达林人”。马格达林人以其辉煌的洞穴艺术而著称,他们还制作了很多带装饰图案的便携物品,比如洛尔特岩洞遗址出土的涉河驯鹿图。作为杂食性猎人和觅食者,他们拥有非凡的创新能力。当时的气候在寒冷和温暖间不规律地循环着,也许正因如此,他们发明了一系列特殊的狩猎武器,不仅可以用于陆地打猎,也可以在江河和溪流中使用。

随着气候变暖,马格达林人也逐渐适应了不断变化的陆地环境。一些马格达林群落在北部开阔草原上度过了更长时间,并一直都在追踪驯鹿;还有些群落依旧留在林区,他们对于食物的需求越来越大,而且更加多样化。在发明了纤维网、陷阱和轻型武器之后,他们得以捕捉到更多数量的小型猎物。马格达林人喜欢捕食的兔子等小猎物繁殖速度非常快,所以没有过度狩猎之忧。在陆地上不断完善的技术创新同样也适用于鱼类捕捞。尼安德特人和早期现代人擅长用长矛刺鱼或陷阱捕鱼,相比之下,马格达林人则采用了更多精良的武器。他们拿鱼叉刺中深海或水面的鱼类,然后用与鱼叉头相连的渔线把鱼拖上岸。有些渔民可能使用双头倒刺鱼叉,以便更有效地捕捉大型鱼类。所有这些在陆地上已经非常完善的创新技术被马格达林人用于在河流和湖泊中捕捞大西洋鲑。

在欧洲大部分地区,鲑鱼成为人类日常饮食中的一种重要食物。1.8万年前,气候开始无规律变暖,鲑鱼的地位变得更加突出。随着海平面的上升,河流坡度变缓,每逢春秋两季,大批开始洄游的鲑鱼挤满了加伦河(Garonne)和韦泽尔河等主要河流。这段时期,除了环境发生了重大变化,人类的宗教仪式和精神信仰似乎也有了长足发展。这强化了人类和猎物之间本来就很密切的关系,也促进了猎人对周围动物的了解。

可以肯定的是,马格达林人也捕捉鲑鱼,捕捞规模可能比尼安德特人大得多,因为他们要养活更多的人。到了产卵期,大量鲑鱼挤在狭窄的河道,人们无论用长矛、陷阱还是渔网,都可以捕获成百上千条鲑鱼。这样的捕鱼活动需要周密的计划,因为他们不仅要抓到鱼,还要将其清理干净并进行加工。即使捕获量不大,人们也必须紧密合作,迅速将鱼晒干或熏干,更不用说搭建储存鱼干的仓库了。他们一代又一代地返回同一地点,在前人废弃的晒鱼架附近搭设帐篷,修复好架子以便使用。

位于莱塞济附近的上劳哥芮岩棚遗址(Laugerie Haute)靠近盛产鲑鱼的韦泽尔河,长久以来,到访这里的猎人在附近浅滩捕猎驯鹿群的同时也捕鱼。妇女和孩子负责把鱼剔除内脏,切成片,然后放在架子上晒干或者用大火烤干。在鲑鱼洄游产卵期间,为了捕捞鲑鱼,当地各个群落之间可能要相互合作,或者每个群落占据一段湍流和浅滩进行作业。鲑鱼的洄游期结束后,每个群落将会收获数十万条鲑鱼。他们将这些鱼做成鱼干,留待严冬缺乏食物的那几个月里食用,因为届时没有多少猎物可捕,也找不到可食用植物。

虽然诸如此类的事情肯定会发生,但可推断出这一事实的证据却非常少。马格达林人真的大规模捕捞过鲑鱼吗?鱼类反复出现在我们的艺术和考古发现中,洛尔特驯鹿渡河图和其他雕刻作品中都描绘过鲑科鱼,可是我们很难从中了解到早期人类是否每年都对鲑鱼进行一次密集捕捞。很多用来捕获和加工鲑鱼的器物应该是用木材和纤维等易腐材料制成的。渔民可能用木制长矛捕鱼,但长矛无法保存下来,只有鹿角能保存得比较好。正如非洲渔民发明了带倒刺的矛头,马格达林人也使用了带倒刺的鹿角鱼叉。现代实验证明,这种鱼叉很适合刺鱼。

除了临时性的人工制品,人们在鲑鱼洄游的河边搭建的营地也无法保存很长时间,因为河流经常洪水泛滥,河道也会改变方向。考古学家之所以没有在山洞和岩棚中发现多少鱼骨,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渔民直接在河边加工鲑鱼,并将鱼骨和内脏扔进水中。直到现在,美国西北部以捕捞鲑鱼为生的渔民还经常这样做。

最能证明马格达林人以捕鱼为生的一些证据来自西班牙北部的一群学者,他们在阿斯图里亚斯省(Asturias)发掘出了至少 88 处史前遗址,其中 3 处遗址挖出了完整的鱼骨残骸,这为史前渔业的研究提供了有力帮助。有一点似乎毋庸置疑:鱼是一种重要的食物来源,对于沿河居民来说尤其如此,他们利用鲑鱼和鳟鱼洄游产卵的时机进行大规模捕捞活动。考古学家还在邻近的坎塔布利亚地区(Cantabria)发现了鲑鱼脊椎骨化石,证明人类至少在 4 万年前就从事捕鱼活动了。绝大多数族群只捕捞鲑鱼和其他淡水物种,因为在末次冰盛期的高峰时期,低海平面使大部分遗址比现在更远离海洋,渔民根本捕不到海鱼。

虽然有了一些孤立的线索,但我们仍然很难评估渔业对马格达林人的重要性,他们是否大规模捕捞过鲑鱼这一问题在考古学上依然成谜。作为马格达林社会的一个典型,莱塞济地区距离大西洋有 150 多公里,对于身处内陆的马格达林猎人来说,溯河产卵的鲑鱼是唯一来自海洋的食物。骨胶原测试结果表明:在绝大多数马格达林人日常饮食当中,海洋资源占有一小部分比重,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增加。不过这个结果是从少数测试样本上得来的。

人类对鱼类资源的开发很可能在大约 1.7 万年前发生了深刻变化。在冰期结束之前,人们可能还没有开始系统地捕捞鲑鱼。但是,当气候开始变暖时,马格达林人的传统猎物品种变得越来越稀少,而森林面积则逐渐增多。鹿角鱼叉以及史前器物和岩洞壁上描绘的鲑鱼或许反映了一个新时代的到来,已经习惯于寒冷环境下狩猎的人们必须要适应新的环境。为了捕杀新猎物,人们改进了陆地捕猎工具,而这正是环境适应力的部分体现。在马格达林地区,考古学家没有发现鱼钩、渔网或其他捕鱼专用器具。但是,随着地貌的迅速变化,气温和海平面快速上升,人们开始收获大量鱼类,并以这一食物作为全年的基本生存资源。

马格达林人正在全天候和密集化捕捞的道路上摸索着,但他们依旧保留着猎人的特点,还未成为真正的渔民。他们的后人将继续这种转变。冰期结束约 6 000 年后,在波罗的海沿海居民的日常饮食中,海洋食物的占比将达到 90%。 3RZZCYwAKqGIQP+c7DCUYKQQ3CPvFaNJdccbDJpQQ/n2XMdrIzfGazf1+z8teZ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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