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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裁缝铺提前打了烊。

老板娘道:“这单生意我记得,戚家那可怜的媳妇嘛,她在我这给婆婆订了最好的寿衣。”

此地有习俗,老人过了六十岁,膝下儿女就开始为其准备寿衣,图个老人长命百岁的吉利,还有说法,寿衣越是华丽富贵,老人下辈子也能投胎富贵人家,不用吃苦。

“普通人家哪里舍得花大价钱为老人准备昂贵的身后物,反正末了也是埋进土里,不过有那么个意思就行,”老板娘喟叹,“秋月对她婆婆可谓仁至义尽,谁能想到她最后竟这样狠心呢?”

离开裁缝铺,坚强姑娘巫法法自己走出情伤,决定跟她家大人冰释前嫌,做不成爱人还可以做上司和好下属,纳闷至极:“如此看来,孙秋月确实不恨她婆婆,甚至希冀她下辈子也过得好,她为什么不恨?”

“你为什么不恨?”回到衙门,唐思怡问。

孙秋月初醒,脸色蜡黄,脖子上那道伤口甚深,伤了声带,一时不能言语。

唐思怡问:“连邻里都知道,你花容月貌,尚有大好年华,却被你婆婆绊住了脚,耽误了你,你对她悉心照顾,她非但不知感激,还时常责骂你,苛待你,你恨她也是应该。”

孙秋月摇头,再摇头,眼泪簌簌而落。

不是的,不是这样,我婆婆待我很好。

我娘家为了弟弟娶妻的彩礼,将我匆匆典卖给了她家儿子,丈夫大我二十余岁,自小痴傻,人事不知,我被绑着上了花轿,满腔不愿意。

新婚之夜,我被扔在地上,全身酸麻,是我婆婆过来为我松了绑,将我搂在怀里,说丫头对不起,你受苦了。

我公公是个赌徒加酒鬼,家里的事她一点做不得主,因为生了个痴儿,很年轻的时候就被喝醉酒的公公打断了腿,起初还能拄着拐杖走路,我丈夫死的那年,她开始连炕也下不了。

即便这样,她也帮我逃过一次,我公公找到我娘家撒泼耍赖,我娘家人将我绑了回去,送还他家,我公公让我丈夫当着我娘家的人打了我一顿,说女人不打不老实。

只有我婆婆护着我,挡着我。

后来我被打怕了,我说娘,我不跑了,我留下照顾你,和你相依为命。

我承担起一个家,被丈夫侵犯,她挥着拐杖将儿子呵斥开,被公公偷看洗澡时,她朝公公举起了柴刀,那一次连公公也怕了她。

她说这个世上,只有女人才知道心疼女人,后来公公和丈夫相继因为意外和得病死了,她开始对我不好。

邻居眼里的不好,是她嫌弃我给她做的衣服太厚,给食素的她煮肉,她逼着我,看我将一碗肉含泪吃下去,她的眼里也有泪,我看见了,只是一转眼,她只会对我更凶。

其实她最怕冷,很馋肉。

她只是想把好东西让给我。

她用最难听的话骂我,赶我,逼我,不是想绊着我,而是不想绊着我,她托媒婆给我相亲,又嘱咐媒婆别告诉我是她的主意,装作对我漠不关心,她想让我许个好人家,重新活一回。

她知道我放不下她。

她有时候故意叫邻里听到,也是因为想叫别人以为我是被她逼走的,并不是我不孝,弃她于不顾。

她连我的名声都思虑到了。

可是她不知道,我早已视她为亲生母亲,女儿怎能只贪图自己过得舒服,就抛弃自己的母亲?

我今早上就是去跟那商人说,我不能跟他走,早先他哄着我,让我将婆婆家的几亩薄地变卖了,跟他远走高飞,我觉得他这人不牢靠,怎知道回来以后我婆婆她已经……死了呢?

孙秋月喉间咕咕隆隆,喘息着抓住唐思怡的手,指尖恰进肉里,她灼灼盯着唐思怡,想知道答案,又不敢知道。

唐思怡却问了她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你婆婆手帕是不是经常丢?”

孙秋月怔怔点头,不明所以。

婆婆的确三天两头丢手帕,说自己掖在哪里找不到了,问她要新的。

站在唐思怡身旁的巫法法陡然背过身,抹着泪跑了,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戚严氏明明中毒而死,她家里却一个鼠药包、一点细粉末都找不到。

与此同时唐思怡反握住孙秋月的手,她道:“你婆婆是自杀,本官叛你无罪,你在此安心养伤。”

孙秋月心里的疑虑不减反增,死死拽住唐思怡,仰头求一个明白,嘶哑发问:“怎……么……可……能?”

一个瘫痪不能动弹的老人,房门都不出去,从哪里来的药自尽。

唐思怡叹了口气,缓声道:“一包鼠药毒不死一个大活人,至少要五包,你每个月都买一包鼠药,她每一次趁你不在家,就偷偷取一点,一点点,不至于使你看出来提防她,所以你总觉得鼠药分量不够,她将那点鼠药化在手帕上,再把手帕藏起来,如此日积月累。”

“今天早上,你去跟相亲对象决裂,她以为你终于找到了好归宿,时机到了,她觉得死对她对你都是个解脱,你给她的粥她只喝了半碗,怕自己全喝了就吃不下别的了。”

“她将那些攒下的手帕剪碎,一点点吃了下去,之所以爬到灶房,不是要求生,抱着必死决心之人怎会求生,她是要找水,一则是因为初服砒霜口渴无比,她克服不了本能想喝水,二则……是因为布条不好吞咽。”

“按照五包的剂量推算,她应该已经筹备许久了,或者从你相亲开始,或者更早以前,从你丈夫去世时开始,她就想成全你。”

一个苦命的女人,和一个更苦命的女人,互相救赎,互相成全。一个死了,另一个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宁可带着冤屈在牢里自尽。

戚严氏死前曾遭了多大的罪,无法想象。

孙秋月僵在那里,唐思怡说的每个字她都听得懂,连起来,她听不懂。

“好好活下去,别糟蹋了她对你的苦心。”唐思怡说完这一句,不忍看孙秋月神情,径自出了门。

巫法法不知躲去了哪里伤心,唐思怡吩咐孟虎:“去找城里最好的大夫,务必将孙秋月的嗓子治好。”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余下的靠孙秋月自己,若实在不想活,她也决不拦着。

虽然这样想,心里到底窜着一股火,凭什么女子就轻贱,任人买卖、打骂、揉捏。

披一身落日余晖回客栈,没有心情与唐泛计较白日的事,晚饭也不用,独自坐在桌边生闷气。

唐泛捧一大捧蓝花楹进门讨妹妹欢心,不知孙秋月婆媳这一档,只当她在成王府吃了闭门羹不痛快,道:“怎么着,萧翼没有见你?”

萧翼见一个七品县令才稀奇,明面上暗中里,新县令是女帝派来的眼线,这点大家伙彼此心知肚明。

如果她一登门萧翼便立即接见,岂不显得萧翼太过重视和提防女帝,反而露怯。

唐泛:“你心里明白,还去找不自在?”

“他见不见是他的立场,我去不去是我的态度,即便他今日不见我,他日也必会请我去见。”唐思怡说着,拆开了潘如贵的信。

——太子离京,下落不明。

每一个字,俱透着不祥之意。

————小剧场————

《小孔日记》

麻片糕真好吃,刘妈炖的排骨汤里有头发,该不该告诉她。

萧翼家墙理那么高干什么,他是不是有毛病。今天为了抢回偶像亲签挨揍了,不爽,而且我姥爷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对劲。 Q9VFb2bS+haDgX9WabEyprQwtEJXm8X1Asm3FHvpBE/c1MuGN1VCUSuvFFM94TO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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