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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便到街上去走了一通，满眼是白旗。然而貌虽如此，内骨子是依旧的，因为还是几个旧乡绅所组织的军政府……
——《朝花夕拾·范爱农》
辛亥革命的呼声
1911年10月10日，湖北武昌发生了一次起义，就此翻开了历史的新篇章。
孙中山此前领导的革命起义，一次次遭遇失败，革命一度陷入了低潮，不承想一场武昌起义成了革命新一页的转折点。
清廷一方，难以相信没有多少实力的南方革命党造反何以到了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
其实，清廷的种种低劣举措，早已失去了民心。
墙倒众人推，势必会如多米诺骨牌式地倒下，最终走向灭亡。很快，全国各地纷纷响起了革命的呼声，一场场连锁性的起义便发展成了辛亥革命，结束了一个腐朽的封建王朝，开启了一个巨变的共和时代。
11月4日，杭州光复了，周树人盼着绍兴也早日光复。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尴尬地拖着假辫子了。
5日，革命的火焰蔓延到了绍兴。
对他而言，革命是迟早的事，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革命来得出其不意，让沉寂的绍兴古城变得一片混乱。当天下午，在绍兴府中学堂的学生恳切请求下，他只得回校暂管校务。在开元寺，学生、群众纷纷推举他做越社的主席。
越社，是一个宣传革命的文学社团，可以很好地组织学生上街演讲，宣传革命的意义，也可以组织学生编印革命报刊，宣传革命的动态。
他欣然答应。
而这时，绍兴知府程赞清见风使舵联络当地一些名绅，迅速成立了绍兴临时军政分府，摇身一变从大清知府成了民国都督。
这种换汤不换药的伎俩，自然使得绍兴一带的革命党人大为不满。而它不愧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军政分府”，就连迫害秋瑾的章介眉也成了治安科长。周树人敏锐地看到旧势力的蠢蠢欲动，不得不带领学生们积极地组织武装演讲队。
学生们比他更有活力、更有激情。他们一路高呼口号，散发张贴各种传单，宣传革命，粉碎旧势力的谣言。
就此，辛亥革命之火，便以一种势如破竹的气势在绍兴城蔓延。
新校长
11月9日晚，绍兴城迎来了王金发的军队。
于王金发而言，革命无异于衣锦还乡。
11日，王金发改组了绍兴军政分府，逮捕章介眉，自任绍兴都督。王金发性格奔放豪爽，不愧是一个绿林式的狠角色。他的革命从剪辫开始，随后实行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杀掉了一批反革命分子，释放了一批革命志士。
严惩地痞恶霸，稳定社会秩序；平抑物价，救贫济困；禁止吸毒，严令戒烟。这些是他的革命军做出的最大成绩。
几日后，王金发委任周树人为浙江山会初级师范学堂的监督，并拨发了教育经费。
革命，胜利了。
王金发的到来，重新燃起了周树人的革命热情，也重新复活了他的教育热情。对他而言，教育是可以完成革命的未竟之业的。所以，他一上任就推行了一系列的教育新措施：制定教学计划，整顿校风学风；扩充师资，节省经费。再次倾注了一个革命者的全部热情。
作为一个校长，无论管理校务还是教育学生，他都有着很好的潜质。
让学生进行自我管理，这不是放纵学生藐视规矩，而是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的积极性。学生犯了错误，不是一味地惩罚开除，而是调动起学生的意志让其获得一次新的重生。
干劲十足的他，也影响到了做监学一职的范爱农。范爱农突然像变了一人似的，一改平时的散漫，也开始认真地处理教学事务了。
学校缺一名英语教员，树人想起了二弟作人，于是邀作人来担任。
就这样，周氏兄弟齐心协力，开始一起管理这所学校。
只是，变数总来得太快。
王金发的蜕变
权力，是最大的魔咒，会放大人性的贪婪，会轻易腐蚀人的灵魂。
话说，绍兴都督王金发，在权力面前也难免这一遭。
革命胜利还没多久，整个绍兴城就俨然成了他王家的天下。他不仅安插亲信在各个重要部门，还生活奢靡贪腐堕落起来。据说，王金发的夫人回乡省亲，骑着高头大马，一路吹吹打打，堪比晚清某某达官贵妇出行的隆重场面。
权力没了监督，想不腐败都很难。
作为一个政治暴发户，他的腐败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他不遗余力地捞着钱财，也不遗余力地挥霍。
这，大大地降低了革命政府的威信。
当所有的人都在欢呼革命胜利时，周树人发觉到了这革命背后的隐患。
1912年1月，几个学生也发觉到了危机，便找他商议办一个《越铎日报》。就这样，他们借助报纸的舆论力量，用辛辣的笔，一个月内，连发数篇文章，揭露王金发等人的腐败内幕。
如此尖锐抨击，肯定会激怒王金发，所以，他扬言要派人暗杀周树人。
周树人心里明白，王金发只是恐吓，不至于杀人。更何况，自己只是作为一个诤友，通过报纸给王金发一个善意的提醒，他是不愿意看着这个曾经的革命党人，就这样堕落腐败下去。
果然，王金发够仗义，并没有派人暗杀他。
只是几个月来的革命风暴，再次让他陷入一种迷茫之中。
革命，似乎只是剪了一根辫子，并没有真的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1911年冬天，他创作了第一篇文言小说《怀旧》。小说通过一个私塾儿童的视角，审视了辛亥革命期间乡间各个阶层的人情世态。
在一般民众眼里，辛亥革命和“长毛”造反不过是一回事。
于他，却不同。
他，看到了太多的阴暗面和艰险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