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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仙台弃医学文

……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

——《呐喊·自序》

仙台学医

1904年2月,日俄战争在中国东北爆发了。

4月,周树人在弘文学院毕业了。

他从弘文学院毕业,意味着人生走到了另一个十字路口,也意味着人生又面临再一次的选择。按照最初的留学规划,毕业后他便要升入东京帝国大学去念工学系之下的采矿冶金专业,这是当年“东洋公费留学生”最好的待遇。

世事难料,作为弱国的子民,怎么可能免费享受国际一流大学的特殊待遇呢?

日本毕竟是日本,不可能轻易为了一句国际允诺,就随意迁就外国留学生。满足日本国民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还是摆在了首要位置。后来,在日语教师江口老师的一番说解下,他最终下定决心改学西医。

我的梦很美满,预备卒业回来,救治像我父亲似的被误的病人的疾苦,战争时候便去当军医,一面又促进了国人对于维新的信仰。

(《呐喊·自序》)

6月,24岁的周树人,正式免试进入仙台医学专门学校学习西医。对中医治疗的失望,让他开始关注西医;对日本维新的了解,让他深信现代西医。不得不说,每当想起父亲的惨死,他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愧疚感。当年自己跑遍药店寻找药引子,实质只是充当了庸医的杀人助手。所以,他发誓要学好西医,一定了结这一笔对父亲的良心债。

凡事“以稀为贵”,他算是来到仙台的第一批中国留学生。

所以,他入学仙台医专,还成了仙台《河北新报》等当地报刊宣传报道的一个亮点。

不要以为日本人对待周树人的热情,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国际友好。殊不知,这些夸张报道,只是当地政府做的形象宣传而已。

日本同学·藤野先生

9月12日,仙台医专举行了开学典礼。

于周树人而言,紧张的学医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然而,渐渐地,孤独感袭击了他。

这样的孤独感,倒不是因为没有一个知心朋友,而是与日本同学之间存在的深深隔膜。

人与人之间有隔膜很正常,更何况还是不同国家的人。只是令人不解的是,日本人的热情与冷漠表现得如此莫名其妙。初到仙台时,他感到了空前的礼遇和热情,每一个细节的关照,几乎达到了极致;然而过后,却转化成一种极端冷漠。

这让他感到特别不适应,仿佛自己成了一个异类,极不自在。因此,他的心中总有一种“被放逐”的漂泊感。

仙台求学期间,就这样不知忍受了多少屈辱、挨了多少轻蔑。

庆幸,有一个叫藤野严九郎的先生对他格外关照。异国他乡,也多亏了藤野先生的关怀,温暖了他冰冷孤寂的心。

据几个留级学生说,藤野先生素日不太重视个人着装,只是对待教学特别认真。但凡真正热爱教育事业的教师,难免总有一点个性特色。藤野先生,就是这样的。

他不修边幅,黑黑瘦瘦的,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像一个40岁的中年大叔,其实他比周树人只年长7岁,那时不过30岁而已。

藤野先生对中国的事情,特别感兴趣。他询问过周树人,关于中国女人裹脚的细节问题。另外,他对周树人的学业也很关注,不止一次给树人细评修改解剖学讲义。

我拿下来打开看时,很吃了一惊,同时也感到一种不安和感激。原来我的讲义已经从头到末,都用红笔添改过了,不但增加了许多脱漏的地方,连文法的错误,也都一一订正。

(《朝花夕拾·藤野先生》)

后来,他才知藤野先生之所以如此关心自己,是因为藤野先生自小跟野坂先生学过汉文,因此有着深厚的中国情结。

他自然“爱屋及乌”,对周树人就多了几分亲切,几分关怀。

后来,藤野先生有专门的文章回忆周树人:

周君来日本的时候正好是日清战争以后。尽管日清战争已过去多年,不幸的是那时社会上还有日本人把支那人骂为“梳辫子和尚”,说支那人坏话的风气。所以在仙台医学专门学校也有这么一伙人以白眼看待周君,把他当成异已。

藤野严九郎《谨忆周树人君》)

不过,藤野先生对周树人的格外关怀,激起了一些日本同学的嫉妒心。

嫉妒心起,势必会制造不少恶作剧。

当时的日本举国上下,到处弥漫着鄙视中国人的风气。一些蛮横的日本学生,就难免滋生一些事端,故意找他的碴。比如那次“泄题事件”。

藤野先生教学异常严苛,所以挂科学生多几乎成了仙台医专的一大特色。

那时,周树人的成绩也不理想,他确实很用心地学了,只是由于种种原因,成绩总是上不去。事实上,在藤野先生的印象里,他也一直不是成绩非常优秀的学生。那一次考试,他的解剖学成绩是59.3分。可是,就这不及格的成绩,还被日本同学无端造谣说藤野先生偏袒他,给他泄了真题。

中国是弱国,所以中国人当然是低能儿,分数在六十分以上,便不是自己的能力了……

(《朝花夕拾·藤野先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此不可理喻的污蔑,他作为弱国的子民,身在异国他乡,有什么好的法子维护个人尊严呢?

这是彼时他想得最多的问题。

弃医从文·医治灵魂

第二个学年,专业科目里新开设了一门细菌学。

教授这门学科的是中川爱咲教授,每次讲完该讲的内容,他都会用幻灯机放映一段时事片子。

那天,与往日一样,他教授完课之后开始放映片子。

此次,放映的是日俄争夺中国东北的时事片子。日俄两国,都对中国领土虎视眈眈,然而沦为傀儡的清政府,对此却胆怯地一言不发。

在一个镜头里,周树人看到了久违的中国人,然而镜头下的他们正在麻木地观看自己的同胞被枪毙,他的心感受到强烈的震撼。

据解说,则绑着的是替俄国做了军事上的侦探,正要被日军砍下头颅来示众,而围着的便是来赏鉴这示众的盛举的人们。

(《呐喊·自序》)

那一刻,他环顾教室四周,却发现日本学生都在拍掌高呼“万岁”。这画面,如针刺般让他痛心不已。

那一刻,他看到人性中的善几乎趋近于零。

一个疯狂的群体,如此疯狂与麻木,失去了一个人该有的同情与怜悯。

他再一次翻开史密斯的《中国人的气质》,“中国人”这三个字,在他的心底不知思索了多久。

作为中国人,难道只能充当示众的材料和看客吗?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质疑自己学医的意义,到底是为了什么?

也就是在那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医学并非一件紧要事,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的材料和看客,病死多少是不必以为不幸的。

(《呐喊·自序》)

就算学医有成,真能救得了中国人的灵魂吗?

痛定思痛,他决定弃医从文。

1906年3月,周树人正式从仙台医专退学了。因为,他不仅想医治国人的躯体,更想医治国人的魂灵。

无路可走的困境中,他想到若要改变中国人的灵魂,要首推文艺。

如是,他选择了诉诸文艺,用文艺传达他的理念,以此医治国人的灵魂。

至此,他拿起了医治国人灵魂的笔。

正是这支笔,在未来的岁月里,开辟了不一样的人生。 u8thQvhHhCJM6w8s71Jy5YyMEprzHKqvQoYAI9ArdnNylhE8ZahMdUUoyOEP3k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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