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祝业荣马上要被皇上亲自召见的消息传出之后,京城中的流言愈发热闹。众人俨然觉得祝家好事将近,否则皇上为什么要拨冗去见一个小小的八品校书郎。
镇国公府里的“说书先生”明德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外面的传言,轻舟一边啃桃花酥一边偷偷觑着卫霖的神情,可直到明德说完,卫霖的脸色都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往日云淡风轻的样子。
轻舟心中暗自咂摸,总觉得事情没有简单,他是不怎么相信自家主子对南康长公主没有一点想法的。
只是他家主子总想着哪一日就会突然死了,不愿拖累别人。就像平常处理朝务一般,凡他经手之事,全都快刀斩乱麻得以解决。
轻舟希望自家主子不要那么悲观。虽然六年过去了,太医连卫霖所中之毒的名字都没有查出来,但起码压制住了,毒性没有继续扩散,总还是有希望的。
但自己的情况只有自己最了解,日渐孱弱的身体实在让卫霖无法乐观。他抱着有今朝没明日的态度,面对南康长公主确实会让他偶尔有所悸动,但时不时隐隐作痛的身体总在提醒他要远离。
卫霖恍惚间又想起南康长公主那双清澈的眸子,不由嘴角轻扯,但笑容转瞬即逝,他长叹一声后继续埋首于公务之中。
叶鸿谦这一回自信满满地揣着小纸条进宫去找叶蓁。
“喏,这回这个肯定没问题,我连他过世的祖父都查了。”叶鸿谦拍着胸脯保证。
叶蓁看着那些临川郡王府花费重金买来的小道消息,笑不可支:“八哥,我看好你,下一任绣衣使者的统领非你莫属!”
绣衣使者,是朝中直属皇帝的情报机构,他们手持节杖虎符,替天子巡视督察。只是他们一贯行事鬼祟,因此名声渐渐不那么好听了。尤其先帝时期,他们从暗到明,借巡查之名行受贿之举,更是让人深恶痛绝。
叶鸿谦不敢苟同的撇撇嘴:“谁要和那些人同流合污。”
叶蓁却不以为然:“这几年并未听说过他们再有什么不良举动,也许已经开始变好了呢。”
叶鸿谦耸耸肩:“还是不要,我只想多活两年。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让皇上帮你查?”
叶蓁摊摊手:“若是皇兄插手,只怕那人没有问题,皇兄也可能会让他有问题的。”
叶鸿谦恍然大悟并且深以为然,他突然想起了昨日听到的消息:“对了,皇上传祝业荣进宫做什么?是要替你掌掌眼吗?”
“可能吧。”
“你知道吗,现在外面的传言,让我以为皇上很快就要下旨赐婚了呢。”
“怎么可能?我还怕皇兄为难他呢。”
“会……吗?”叶鸿谦有点不确定。
叶蓁仔细琢磨了一下,做了个决定:“等他进宫那日,我去给皇兄请个安吧,正好见一见他。”
两日后,祝业荣入宫觐见。
皇上召祝业荣进宫,说是想要问问前朝大儒书籍的编纂进度,其实主要就是想要看看这个人。
于是下朝之后,皇上拖着卫国公一同在宣室殿见了祝业荣。
叶蓁到的时候,就看到正襟危坐的皇上,一旁站着的气定神闲的卫霖和下首满头大汗脸色通红的祝业荣。
南康长公主进来以后,祝业荣惊鸿一瞥间心中掀起鲸波怒浪,他没想到传闻中貌若无盐的竟然是个如斯美人,只是……可惜了!
叶蓁用眼神询问皇上:你们欺负他了?
皇上看明白了叶蓁的意思,很是无辜地摇了摇头,然后露出狡黠的笑容。
看看如临大敌的祝业荣,再看看旁边的卫霖,傻子也应该知道选谁吧。
结果“傻子”叶蓁对皇上的戏谑并不在意,她很亲和地吩咐宫人给祝业荣倒了杯茶。
祝业荣在殿中三人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却洒了大半杯,衣襟都湿了,然后慌忙跪下请罪,听声音感觉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皇上心情很好,并未计较祝业荣的殿前失仪,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卫霖看着祝业荣佝偻着身子离开的背影,眼中闪过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