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朋友说出诸如“我打算买点儿半导体股票,因为很看好这个领域的前景”之类的话,你就能意识到他们绝没有认真对待投资这件事情。确实,半导体行业的未来一片光明,但当前的股票价格基本已经反映出了这种明显的市场期待。因此,如果你只是知道某家公司的某个产品将在未来大卖,那其实你还完全没搞清楚是否要买入这家公司的股票。
——约翰·邓普顿 [1]
了解了邓普顿的思维模式,你的餐桌就已经铺好了桌布,现在我们更仔细地研究一下他如何从海量的菜单信息中挑选符合胃口的投资标的公司。
对于“低价买进,高价卖出”这一永恒的投资原则,邓普顿做出了自己的解释:“在市场悲观情绪最重的时候买入,在市场乐观情绪最高的时候卖出。”这个建议听起来很简单,但由于它与人性背道而驰,因此在实践中操作实属不易。但是,在邓普顿看来,只有在悲观情绪最泛滥的情况下,股票的价格才可能跌到最低。如果你等到已经能看见隧道尽头的光亮时再买入,那么其他投资者也同样会看到这个光亮,股票价格也会相应升高。他鼓励投资者阅读查尔斯·麦基(Charles MacKay)在1841年撰写的《大癫狂:非同寻常的大众幻想与群众性癫狂》( Extraordinary Popular Delusions and the Madness of Crowds )一书。
在本章中,我们会探讨邓普顿如何坚持运用这一原理,看到他使用哪些衡量标准来确定公司的价值,了解到他对现代学术理论的看法、他所使用的资源、他最喜欢向公司管理层提出哪些问题、他决定卖出股票的时机,以及需要避免哪些常见的错误。
邓普顿不但在生活中严于律己,在评估投资标的时也有一套严格的纪律。像其他的投资大师一样,他也试图利用由恐惧和贪婪所带来的市场动荡。有人曾问邓普顿应该如何挑选股票,是否应该将直觉或感情带入选股的过程,邓普顿回答:“我们避免使用直觉,我们使用数学。47年以来,我们一直把自己定位为定量证券分析师。我们买入某只股票不是因为对它的感觉良好。我们之所以买入,是因为我们通过缜密的计算,发现它比其他任何股票都更有前景。” [2]
邓普顿会使用诸如市盈率和市现率等估值标准,但他也强调这些指标并不适用于所有公司。当被问到他的估值方法是基于收益还是基于资产时,邓普顿回答说:“两者兼有。任何一个都不能忽略。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给公司估值时更看重未来的收益,而不是当前的收益或资产。”他进一步阐述:
我们最常使用的估值标准是与预期收益挂钩的定价。我们也使用过市现率、股价与实际清算价值(而非账面价值)的比率等指标。对于不同的公司,我们研究不同的指标。在大多数情况下,我们对公司基本面的关注多于对技术指标的关注,也更注重定量研究,而非定性研究。我们认为未来的收益比当前或过去的收益更重要。 [3]
邓普顿还会评估公司的营业利润率、清算价值、收益增长的持续程度、资产负债表的财务优势、隐蔽资产,还会避开上涨速度过快的股票。
邓普顿一再重申,他最基本的选股之道就是计算长期核心收益与当前股票价格的比值,从而估算公司的价值。他说:
相对于可能实现的长期未来收益,股票价格最低能下探到多少,还有许多其他的指标要估算。事实上,我们会分析上百个指标。但最为重要的就是估算出公司的长期收益,并以当下最低的价格买入。 [4]
请注意,邓普顿名下的旗舰基金被他命名为邓普顿成长基金,而不是邓普顿价值基金或邓普顿逆向投资基金。“成长基金”这个名字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即长期的未来核心收益是估算公司内在价值的关键所在。然后,他始终坚持以低于这一价值的价格买入该公司的股票。
许多投资者仅仅通过较低的市盈率来寻找价值股,但邓普顿说:“低市盈率只是好股票的标准之一,但这对我们来说局限性太大了。它只是数十种选股方法中的一种。” [5] 它的局限性之一就在于过度关注分母(收益)的短期表现,因为它通常只会基于过去一年的实际收益或未来一年的估算收益。邓普顿更感兴趣的是长期可持续的核心收益,并会将其与其他的估值指标交叉核验。重要的是,在谙熟了格雷厄姆对历史估值指标的分析方法之后,邓普顿又进一步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更偏爱把对未来的估值作为分析指标,同时参考历史业绩。
邓普顿在对一家公司进行估值时,会使用各种与之相关的分析方法和表格。他并不愿意分享使用分析表格的具体方法,他说:
我无法给出具体细节。此外,任何方法一旦被我们公开,用的人多了之后就不会再有效果了……不存在普遍适用的分析表格,而且表格本身也在不断变化。我不想公布任何分析表格,我们一直都在不断调整自己使用的表格。计算机的使用越来越广泛,我们在挑选证券分析师时也会看重他们运用计算机进行分析的能力。 [6]
他的目标是给公司估值,然后看股票的价格是否低于其内在价值。他还喜欢把自己的分析结果与其他公司进行比较,以获得相对的价值标准。
一旦他发现某个异常现象,例如发现一家增长迅速但市盈率很低的公司,他便意识到对这家公司内在价值的分析结果只是他研究的开始,而不是最终答案。他说:
几年前,我在报纸上偶然读到一篇文章,发现韩国的国民生产总值的增长速度是美国的3倍。然后,我发现韩国市场上的韩国股票仅有大约4倍的市盈率,当前的收益率大约为13%。因此,结合国家快速发展的经济形势和公司股价远低于内在价值这两个现象,我认为应该展开进一步研究。所以在12年前我去了一趟韩国,见了一位几乎毕生都在那里生活的银行家,在此基础上,我开始研究韩国的股票。在上百个指标中,每当发现其中一两个指标与标准不一致时,便会展开进一步的研究。这依靠的不是直觉,而是价值。 [7]
许多人认为,投资首先要做的事就是了解潜在的标的公司,运用统计方法来分析公司的估值是否偏低是做出投资决策需要考虑的要素之一。此外,了解管理层的战略和商业竞争环境也是评估公司未来现金流的数值和增长速度、获得投资信心的重要步骤。毕竟,投资就相当于把公司的管理团队视为可信赖的合作伙伴,可以放心地把自己的资金委托给对方管理。邓普顿在评估公司管理层及其竞争对手时,会提出以下问题:
(1)你们有长期计划吗?
(2)你们的平均年增长率是多少?
(3)如果增长率高于历史记录,则追问:未来与过去的区别之处在哪里?
(4)你们公司存在什么问题?
(5)谁是你们最有能力的竞争对手?为什么?
(6)如果你不能持有自己公司的股票,会想投资哪家竞争对手公司?为什么? [8]
公司的管理层当然会对自己的公司持乐观态度,这也必然导致他们的答案产生偏差。他们无论是开诚布公,还是刻意隐瞒,回答问题的态度本身都具有启发性。在20世纪60年代初期,邓普顿拜访了他所投资的一家公司的管理层。邓普顿成长基金已经持有了这家位于北卡罗来纳州的公司的少量股份,在继续增资之前,邓普顿希望先见一见管理层。结果,访谈结束后,他还在回家的路上时就指示公司立即卖出这家公司的股票,他说:“我刚刚跟这家公司的总裁开了个会,他办公室里有一个很大的吧台,还有一台股价自动收报机(ticker tape machine),我不信任他。卖掉我们持仓的全部股票。” [9]
在访谈中寻问竞争对手的优势和劣势,可以让邓普顿直接得到对行业的竞争局面不加修饰的直接观点,这种信息具有非常高的价值。可以通过与竞争对手、供应商、分销商和客户的谈话来验证管理层给出的答案,从而确定公司在竞争中的真实地位。
邓普顿和巴菲特在哥伦比亚大学求学时,都曾师从证券分析之父格雷厄姆。1934年,格雷厄姆与戴维·多德(David Dodd)合著了具有开创性意义的教科书《证券分析》( Security Analysis ),随后又出版了更加通俗易懂的《聪明的投资者》( The Intelligent Investor )。格雷厄姆因此名声大噪,广受哥伦比亚大学的学生欢迎。
邓普顿非常珍视他师从格雷厄姆的学习经历,而且和巴菲特一样,他也能在学习老师的基础之上实现进一步的超越。邓普顿回忆说:
当我在大名鼎鼎的格雷厄姆门下学习时,他教会了我如何使用账面价值、如何寻找股价低于账面价值的公司、如何寻找价格低于净流动资本或净营运资本的公司,也就是说,用流动资产减去长期债务,如果结果高于市场价格,那么你就是在以一个折扣价购买现金,其他的一切都算是免费得到的。这个方法我已经用过,但如今它不起作用了,尤其是在美国。因为没有任何一家公司的股价低于它的净营运资本。格雷厄姆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的方法棒极了。但是,如果他如今依然在世,他的这个方法也会发生变化,他会使用一些更新的、更多样化的概念来分析。 [10]
当被问及他采用什么方法来确定公司价值时,邓普顿回答说:“就是普通的证券分析法,即使用格雷厄姆和其他老师都会讲授的证券分析法来给公司估值、给股票估值,然后买入股价相对于公司价值最低的股票。” [11]
由于格雷厄姆所采用的静态估值法以过往的资产负债表为参考,所以不会出现因人为估算而导致的误差。但这一方法的局限性在于,通过净营运资本来分析会忽视公司的盈利能力。任何公司的内在价值都基于其未来现金流的折现,这里当然包含了它未来的核心盈利能力。格雷厄姆的方法能让我们找到价值被低估的公司,它们的下跌风险有限,所以也符合巴菲特的“雪茄屁股”(cigar butt)投资理论,这个比喻非常形象:在雪茄已经抽到所剩无几的时候,还能再抽几口。这些便宜的股票之所以是投资的好机会,是因为从本质上来看,抽这几口是免费的。但是,毫无疑问,格雷厄姆的这一方法没有对整支“雪茄”进行估值,而这才是更加全局化的视角。
邓普顿使用各种各样的资源来打开思路,并反思自己现有的持仓股票。他阅读《价值线》杂志时只看里面的事实,不看观点。他还阅读《华尔街纪事》( Wall Street Transcript ),里面常有对投资组合经理的长篇采访,通过这些采访,能看到他们的投资过程和选股的理由。他还阅读股票经纪人报告,从中了解事实性的内容,但并不会遵照经纪人给出的交易建议,他认为只有大约1%的经纪人是以他的思路考虑问题。他通常要求经纪人把分析结果以书面形式提交上来,而不是通过给他打电话。邓普顿还研究了其他基金经理的持仓情况。当被问及研究其他基金的投资组合后,是否会把别人的持仓作为自己选股的思路时,邓普顿回答说:“我确实会这么做……我关注了大约20只基金,每当这些基金经理出报告时,我都会仔细阅读,看他们最近都在思考什么。” [12]
邓普顿是他那一代最伟大的共同基金投资者。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他采用了研究低估值公司法和基本面分析法,在全球范围内寻找那些被遗弃的公司,由于这些股票的价格远低于其真正价值,因此他跑赢了竞争对手和市场指数。他像其他所有投资者一样富有智慧,而且主张保持灵活和开放的态度,这都对未来的成功至关重要。邓普顿充分了解现代投资组合理论(Modern Portfolio Theory)、资本资产定价模型(Capital Asset Pricing Model)、有效市场理论(Efficient Market Theory)和期权理论(Option Theory),但他对将这些理论用于投资实践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邓普顿数十年来跑赢市场的出色表现本身就是对有效市场理论的否定,因为按照有效市场理论,市场价格已经完美地体现了所有已知信息,任何试图击败市场的行为都不存在优势。
路易斯·鲁基瑟咨询过邓普顿对有效市场理论的看法,他问道:“上周末,我见到了几位学者……他们告诉我,没有人能够分析股票,股价都是随机产生的,我们有一个非常有效的市场,您和同行给出的投资建议以及你们的分析都毫无价值。您对此作何回应?”
邓普顿回答说:“那就等于自己退出游戏了。这就好像打网球,输家和赢家在人数上是相等的,但这不意味着没必要打网球。” [13]
在资本资产定价模型中,通常投资者的预期收益与公司的风险相关。投资者的收益可表示为无风险收益率加上证券的风险溢价。我们将风险定义为 β ,也就是一段时间内股票相对于市场历史价格的波动。整个市场的 β 系数为1.00。 β 系数为0.8的股票在历史上的价格波动比市场的波动少20%,而 β 系数为1.3的股票在历史上的价格波动比市场的波动多30%。
邓普顿使用 β 系数来衡量其整体投资组合的风险,但他在选择个股时没有使用 β 系数。他说:
我们发现 β 系数并不稳定,因此不能算是完全可靠的投资指标。我们倾向于使用基本面分析法,但也会计算投资组合的 β 系数,以便在必要时做出调整,实现我们的目标。在我们看来,大家太过于看重 β 系数了。我们在后续的分析中确实会使用 β 系数来考察投资组合经理的持仓,看某个特定的基金投资组合的 β 系数是多少,从而确保这一投资组合不会暴露于过高的风险之中。但是我们不会在初始分析中使用这一指标,我们使用的是价值衡量标准,也就是最基本的衡量指标,例如股价与未来可持续收益的比值、每股现金流等。每个人都应该了解现代投资组合理论,但老实说,这个理论不会让你赚到钱。我从未见过有人仅使用现代投资组合理论就可以获得真正出色的长期投资收益。 [14]
邓普顿还指出了用 β 系数衡量投资风险的一个缺陷:公司或行业前景的变化都有可能造成波动 β 系数波动。 β 系数的另一个缺陷在于无法显示公司价值是被高估还是被低估。
价值被低估的股票的优势之一在于股价进一步下跌的风险非常有限。从相对收益表现的角度来看,它的风险在于股价在低位徘徊的时间可能比预期更久,而在此期间市场却在不断走高。技术分析是研究股票的历史价格和交易量变动的情况,从而了解股票的历史交易模式。技术分析虽然不是邓普顿选股的主要方法,但确实也对他产生了轻微的影响。
有时邓普顿会用技术分析来补充他对公司的基本分析。一旦确定了某只估值偏低的股票,他可能还会再观望一段时间,在股价开始跑赢大盘一个月后再买进。这样,他就能避免资金被套牢。他说:“现在,我们确实会在小范围内使用技术分析。如果我们看中了12只被低估程度差不多的股票,在选择时就会倾向于具有良好技术形态的股票。” [15]
邓普顿的卖出规则很简单:当你找到了可以替换的更好的股票时,就卖出“被低估程度最低的股票”。在实际操作中,如果新的候选标的从市场价格涨到公允价值的增值潜力比被替换的股票至少高出50%,他就会卖出。“当我们找到更好的被低估的公司时,我们就会卖出,更换股票。我们一直在寻找这些被低估的股票,找到之后,如果手头还有富余的现金,就可以买进。如果没有富余的现金,我们就会观察一下现有的上百只持仓股票,然后卖出被低估程度最低的那只股票。” [16]
在投资的过程中,人人都难免犯错,关键是要从我们的错误和他人的错误中学习。邓普顿曾说:“避免错误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投资——而这却是你所能犯的最大错误。”这真是至理名言。
投资错误有两种:错买股票(mistakes of commission)和错过股票(mistakes of omission)。错买股票是指投资出现亏损或表现不及市场。邓普顿估计,他大约有1/3的投资没有跑赢市场。他说:
我们做出的所有决策中有1/3事实上是毫无收益的……即使你工作再努力……也不能指望2/3以上的决策都是正确的……在我们悠久的投资历史中,有8年时间基金的表现都落后于美国其他共同基金的平均水平。未来也依然如此,你无法避免这种情况。因此,你的业绩会时好时坏。 [17]
邓普顿进一步解释说:“有2/3的股票能跑赢市场指数,主要是因为我们在价格低于估值的时候买进。” [18]
错买股票必然会考验投资者的耐心。关键是要确定初始的投资理由是仍然成立,还是犯了结构性的错误。1978年,邓普顿在电视上推荐福特公司(Ford)的股票,当时的股价是每股41美元。1980年,路易斯·鲁基瑟问邓普顿为什么福特公司的股价跌到了每股33美元。邓普顿回应说,投资者太短视了,他们没有看到大局。
公众仍在关注短期趋势。福特公司去年在美国亏损了大约10亿美元,今年可能还会继续亏损10亿美元,这让人们感到担忧,他们会说:“好吧,如果福特公司在美国还要继续亏损,为什么要买进它的股票呢?”其实,答案就是福特公司在全球范围内并没有亏损——公司在美国以外的地区有不错的收入。实际上,我认为他们是美国以外地区最强大的汽车公司。 [19]
邓普顿补充说,他认为福特公司可以在三四年内赚到每股超过20美元的收益。
然后,到了1981年,路易斯·鲁基瑟对邓普顿在1980年给出的五个买入建议都大加称赞,因为它们的平均回报率高达35%。但是,邓普顿第六个买入建议是福特公司的股价进一步下跌至每股23美元,路易斯·鲁基瑟用戏谑的语气问邓普顿:“您是打算固执地继续亏下去,还是就此止损?”
邓普顿谦虚地承认自己犯了错,但又坚定地说:
这很好地证明了我们也在不停地犯错。我们至少有1/3的换股操作,但到头来都发现还是继续持有被换掉的那只股票比较明智。福特公司遇到的麻烦远远超过我们或管理层的预期,但现在的股价太低了,也不适宜卖出。我建议继续持有,因为按照这个价格来看,您最大的亏损也就是每股23美元。如果事态转好,每股也许能让您挣到100~150美元……福特公司可能会像三年前一样再度实现每股17美元的收益。 [20]
福特公司的股价在四年后,也就是1985年,涨到了每股100美元,在1986年达到了每股150美元,在1993年更是高达每股315美元。1988年,其每股收益攀升至45美元。
错过股票是指投资者没有进行一项随后会做得很好的投资。邓普顿建议说:“没有人能够利用所有机会,所以不需要因为错过其中的一些机会而烦恼。投资的本质在于,会有很多你没赶上的机会,你要做的就是,抓住几个好机会就行。” [21]
邓普顿告诫投资者要避免以下五个常见的投资错误。
邓普顿说:
只有与众不同的投资方式才有可能创造卓越的投资业绩。如果十位医生告诉你应该服用某种药物,那么明智的做法就是服用这个药物。或者,如果十位土木工程师告诉你需要以某种方式建造桥梁,那么你就应该采纳这种方式。但是,在选择股票时,市场的共识是危险的。如果十位证券分析师都分别建议你买入某项资产,请一定要远离。如此广受欢迎的标的,价格肯定已经不低了。 [22]
同样地,如果你也与其他投资者买入相同的股票,那么你的收益也将与他们相差无几。
人们需要学习的重点是,选择资产几乎与所有其他的行为都不相同。如果你去看十位医生,他们让你服用相同的药物,那它就是有效药。你只管吃下就好。如果你去找十位工程师来造桥,他们给你的方案也一样,这也没问题。但如果你咨询了十个投资顾问之后,他们都推荐了相同的资产,那你最好远离它们。换句话说,以低价买入某项资产的最佳时机就是大多数人都在抛售它的时候,此外,没有其他原因可以使资产的价格跌至其内在价值之下。如果你等到穿过黑暗的隧道之后、沐浴在阳光下时再买入资产,则必须支付溢价。如果你等到接近隧道的尽头,已经能看到阳光时,就已经过了最便宜的交易时机。 [23]
你应该可以想象,邓普顿在看到1997年苹果公司那句令人难忘的广告口号“非同凡想”(Think different.)时,该露出怎样微笑赞许的表情。广告中出现了17位20世纪标志性的人物,包括爱迪生、爱因斯坦、约翰·列侬、马丁·路德·金、穆罕默德·阿里和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其实苹果公司如果考虑加入约翰·邓普顿的镜头,那也将非常契合主题,因为邓普顿一直都鼓励人们对普遍存在的投资观点“非同凡想”。
邓普顿说:
大多数投资者所掌握的知识都太少,他们还认为很容易就能获得出色的收益。因此,他们在没有足够知识的情况下就频繁换手。而且,美国人总是毫无理由地感到悲观。就国民生产总值而言,我们目前处于历史最高点,股市表现也处于历史最高点。美国具有许多其他优势,但是现在大多数人都非常悲观。现在美国股市的悲观指数很高,短期利率也处在有史以来的最高水平。因此,我认为美国人民显然太悲观了,不过这也是一种安慰,因为熊市不会在大多数人都悲观时开始。 [24]
在通货膨胀的作用下,每个国家的现金购买力几乎都在持续下降。1954年,也就是邓普顿成长基金成立的那年,美国的一张标准邮票仅售0.03美元,到2014年,其价格上涨至0.49美元。在这60年中,邮票价格的年复合增长率为4.8%。在1954年,花1美元可以寄出33封信,但在2014年只寄出2封信。他说:
有37年的时间里,金钱的购买力都在降低。而且我们的研究表明,在接下来的37年中,购买力也会逐年下降。 [25]
在我看来,投资者目前犯下的最大错误之一就是他们渴望拥有固定收益资产、货币市场基金、定期存款和债券基金。我们也认可债券的牛市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所有证据都表明,如果投资股票,会产生更好的回报。然而,如今民众拥有的现金数量超过历史上的任何时期。普通家庭仅有不到一半的资产投在股市中,这个比例低于以往的任何时候。但是,现在人们却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持有现金资产就能确保资金安全。 [26]
现代经济世界中永远存在通货膨胀。虽然它会带来多重影响,但投资者必须做好准备,通过投资不同的标的而从中获利。邓普顿说,除非各个国家都能学会平衡预算,否则通货膨胀几乎肯定会越来越严重。在他看来,投资普通股依然将是抵御通货膨胀的最佳方式,也许以年为周期来看会有波折,但长期看来一定如此。而债券则在他看来不适合长期投资,也不再适合寡妇和孤儿 。他在1995年的时候曾说,如果平均通胀率为5%,加上高税收,那么即使长期债券的收益率为8%,收益也会是负数。
我们已经了解到,邓普顿建议大家“在市场悲观情绪最重时买入,在市场乐观情绪最高时卖出”——这已经成为他的代表性主张。但人们却容易在市场悲观情绪最重时卖出。他说:
如果没有太多债务,那就不会在错误的时间清仓。但更重要的是,不要被错误的时机吓坏了。每当看到有人被迫清仓时,就有更多的人会产生恐慌情绪……变富的方法有时候就是在股价低迷时买进……我们欢迎这些市场波动。市场的大幅震荡会让某些人心神不宁,但是对我们而言,它们提高了我们创造卓越投资业绩的概率。 [27]
1990年11月,道琼斯指数从高位下跌了近500点,在投资者普遍低迷的情绪中,邓普顿提出了自己认为市场择时无效的看法:“我们担任投资顾问已有58年了,在所有的时间里,我们始终无法告诉客户熊市何时开始、何时终结。” [28] 他经过观察,发现美国市场上的股票价格每10年可以翻一番。他补充说:“我们正在悲观情绪较重的行业中寻找低价买入的机会,尤其是那些股价低于其内在价值的新兴成长型公司,例如孟山都(Monsanto)、昆腾(Quantum)、迈兰制药(Mylan Laboratories)、密理博(Millipore)、第一美国金融集团(First American Financial)等。” [29]
永远不要用借来的钱或明天可能需要使用的钱来投资股票。邓普顿从来没有背负过住房抵押贷款。在熊市中,借来的钱就像溺水者身上的沙袋一样。当投资者的恐慌情绪达到高峰时,他们往往会不惜一切代价抛出自己的投资资产和财务储备,向这种情绪投降。邓普顿孩童时期在田纳西州温彻斯特目睹了父亲和邻居因为债务而背负的巨大压力,他一直对此铭记于心。因此他希望在投资时不要背负情绪上的“沙袋”。他说:“我希望能永久持有我买进的股票——如有必要,就永远持有。” [30]
在将邓普顿成长基金出售给富兰克林资源公司之前的最后一次年度股东大会上,邓普顿颇为直接地建议大家勤俭节约、积极储蓄:
● 挥霍之徒的财富终将归于勤俭节约的人。
● 这一定律同样适用于房地产投资者、普通人、家庭和国家。
● “通常那些借钱炒股的人后来都被市场淘汰了,因为他们不得不在错误的时间卖出股票。”在1987年经济危机发生一周之后,邓普顿爵士被问道:“前一周的股票大跌给我们最大的教训是什么?”他回答说:“我想说,如果你从来没有借钱投资,那你永远都可以放心。人性如此,我们总是时而热情高涨,时而悲天悯人。每十年间都会出现牛市和熊市。但如果你没有借钱投资,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31]
● 很少看到富有的证券分析师,因为他们之中只有少数人足够明智,懂得勤俭节约。
● 研究各个国家的历史之后,就会发现,哪里的人民最节俭,哪个国家就能变得富强。 [32]
1991年5月21日,特许金融分析师约翰·邓普顿爵士获得了投资管理与研究协会(Association for Investment Management and Research,AIMR,CFA协会的前身)颁发的首个专业卓越奖(Award for Professional Excellence),以认可他对该行业做出的杰出成就、卓越的实战业绩,及其所展现和所激发的最高领导力。邓普顿爵士在获奖致辞中说,富人善于投资创业项目,而穷人则只会储蓄、观念保守。他呼吁证券分析师认识到自己职业的高尚之处,敦促大家勤奋工作,为投资者带来卓越和诚实的收益,“让他们在思想上和精神上都真正拥有信心和安全感……从而为他们带来尊严、自由和独立自主的能力”。
[1]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42,© McGraw-Hill Education.
[2]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23,© McGraw-Hill Education.
[3]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25,© McGraw-Hill Education.
[4]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eser May 22,1981.
[5]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49,© McGraw-Hill Education.
[6]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24,126,© McGraw-Hill Education.
[7]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24,© McGraw-Hill Education.
[8] John Train, The Money Masters (Harper & Row 1980),172.
[9]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91,© McGraw-Hill Education.
[10]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25,© McGraw-Hill Education.
[11]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December 8,1978.
[12] Train, Money Masters ,172.
[13]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November 16,1990.
[14]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47,© McGraw-Hill Education.
[15]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May 22,1981.
[16]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December 8,1978.
[17]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November 27,1992.
[18]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37,© McGraw-Hill Education.
[19]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January 11,1980.
[20]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May 22,1981.
[21] Berryessa and Kirzner, Global Investing ,137,© McGraw-Hill Education.
[22] Outstanding Investors Digest ,February 14,1992.
[23]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November 16,1990.
[24]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November 27,1992.
[25]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November 27,1992.
[26] Outstanding Investors Digest ,February 14,1992.
[27] Outstanding Investors Digest ,February 14,1992.
[28] Associated Press,“Profits Belong to Steady Investors,Advises Financial Guru Templeton,” Investors’ Business Daily ,1990.
[29] Gene G.Marcial,“I Have Never Seen So Many Stocks…So Undervalued,” Business Week ,November 5,1990.
[30] Lawrence Minard,“The Principle of Maximum Pessimism,” Forbes ,January 16,1995.
[31] Wall Street Week with Louis Rukeyser ,October 23,1987.
[32] Outstanding Investors Digest ,February 14,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