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神奇塑料：信用卡的诞生

什么东西有三种类型，但只有一种规格，其精确尺寸为85.60毫米×53.98毫米，具有半径为2.88～3.48毫米的圆角，又符合ISO/IEC 7810 ID-1标准呢？

答案无疑比问题更为人所熟悉——信用卡。信用卡是仅次于现金的最大支付工具，是最为全球化的单一支付工具，也是标准化的一种胜利。你不能把你的美国插头插进意大利的插座，你不能在西班牙的铁路上开行法国列车，你不能在三星手机上运行iOS操作系统，你也不能在美国的街头直接使用欧元，但是，你却可以把巴西发行的借记卡或者信用卡放到世界任何地方的自动取款机里。

信用卡的兴起令人震惊。距今大约50年前推出的信用卡，现在占商店总消费的三分之二。每秒约有1万张卡在进行支付，而且信用卡的使用量每年都以超过10%的速度增长。与现金不同，信用卡是一种真正国际化的东西。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信用卡只是一块塑料和月末的账单，但使用这块塑料进行支付的“魔力”还有很多。这些魔力——现在已经扩展到在线信用卡支付，而并不实际使用信用卡——已经通过尝试、错误、意外和大量的帮助被创造出来。骗子在推动信用卡创新方面发挥了关键作用，而信用卡提供商之间反复无常的竞争则导致商家使用成本的上升。信用卡行业通过不断的反省而向前发展，催生了可以说和母行业一样庞大的子行业。我们不妨从头开始讲起。

根据传说，现在无处不在的信用卡实际上源于一个写在“餐巾纸背面”的想法，是纽约商人、大莱俱乐部（Diners Club）的创始人弗兰克·麦克纳马拉（Frank McNamara）在纽约一家餐馆吃午饭时的突发奇想，当时他正等着妻子开车过来给他送钱，因为他未带钱包。这是一个有趣的故事，但大莱俱乐部的原公关人员马蒂·西蒙斯（Matty Simmons）声称这个故事是他自己编造出来的。他说，实际上，这个主意是麦克纳马拉有一次乘坐通勤列车去长岛时想出来的。

较为肯定的是，麦克纳马拉与联合创始人拉尔夫·施耐德（Ralph Schneider）和西蒙斯一起，于1950年2月9日进行了第一笔信用卡交易，当时，他在纽约市的小屋烤肉店使用信用卡为他们的午餐结账。麦克纳马拉将编号为1000的大莱俱乐部的卡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则拿给他一张一式三联的复写纸。当麦克纳马拉吃过午饭签好名之后，服务员撕下第三联递给麦克纳马拉，而第一联将被送到大莱俱乐部，中间一联由餐厅自己保管。

最初的计划很简单：麦克纳马拉和施耐德发行记账卡，这些卡可以在纽约地区的餐馆里使用。早期的卡片由硬纸板制成，背面有14家参与的餐厅。每个月，大莱俱乐部都会向持卡人开具其在过去30天内的支出账单，消费总额的93%归餐厅所有，而大莱俱乐部则将其余部分收入囊中。不久之后，大莱俱乐部开始向持卡人收取年费。

1952年，麦克纳马拉的卡出现了脱销现象。可以说，这些卡为签约零售商及公众对该卡的认知打下了良好的基础。10年之内，大莱俱乐部拥有的持卡人数已经超过了100万。那时，它最重要的竞争对手是美国运通（American Express，Amex），该公司以雄厚的财力进入该市场。美国运通起源于特快专递——相当于当时的敦豪航空货运公司（DHL），但在19世纪50年代末通过邮政汇票将业务扩展到金融服务领域，大约30年后，当时的负责人想出了旅行支票的主意，该公司因此蓬勃发展起来。当美国运通进入信用卡市场时，它不仅带来了资金，还带来了品牌和庞大的客户群（已经成熟的旅行支票业务客户群）。

这两家公司，及其规模较小的竞争对手，发行的都是“收费”卡——美国运通现在（很大程度上）仍然如此，要求用户在每个月底付清全部余额——卡片依然是用硬纸板做的。美国运通在1959年推出了第一张塑料信用卡，但真正的革命始于维萨的前身美洲银行信用卡（BankAmericard）。

美国银行和一个与其有竞争关系的银行联盟（该联盟推出了万事达卡）通过三个关键的设计选择，为信用卡的非凡增长和成功奠定了基础。第一，在20世纪50年代末，美国银行推出了真正的“信用”卡，允许客户将余额滚动到下个月，而不是要求他们全额付清（这本身就是一个主题，我们将在第7章详细介绍）。这种信用卡让商人们非常高兴，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能够向那些原本没有资金的客户多销售些货物。

第二，在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银行绕过了禁止在加利福尼亚以外的地方发卡的州际银行业务限制。其做法是，开放系统，向其他银行发放美洲银行信用卡许可证，进而开发了所谓的“四角模式”——大多数现代支付系统的基础。这让信用卡理论变得更加复杂，但也是它获得成功的关键因素。

四个角指的是相关四方：①持卡人；②商家；③持卡人的银行，即发卡银行，因为卡是它们发的；④商家银行，即“收单银行”（见图6-1）。

该模式的工作原理是这样的：持卡人将信用卡交给商家，商家将指示传递给他们的银行，即收单银行，收单银行反过来将指令传递给发卡银行。然后，发卡银行检查持卡人是否有足够的信用/余额，如果有，则借记其账户并向收单银行偿付，收单银行反过来贷记商家账户。

美洲银行信用卡的第三个关键创新是交换费。该费用消费者是看不到的，它确保了四角模型中银行卡所具有的基本经济性，使得整个循环系统能够畅通运行。如果没有交换费，发卡银行和收单银行会各自根据处理成本做出定价决定。它们将在持卡人和商家之间分摊费用，导致信用卡对用户的吸引力大幅下降。

交换费由商家银行按照发卡网络（例如维萨卡或万事达卡）设定的水平支付给持卡人银行。费用因地理位置、卡类型（信用卡或借记卡）和商家类型（例如超市或酒店）而不同。通常，费用设定为交易价值的1%～3%，由一家银行支付给另一家银行，但该成本对商家和持卡人都有很大的影响。

其工作原理如下：假设交换费为2%，加价为0.5%，持卡人购买了100美元商品，发卡银行先收取“费用”，然后将98美元转给收单银行。收单银行返给商家97.5美元，保留0.5美元作为其成本费。商家因此获得了销售收入，减去2.5美元（销售价值的2.5%）的“商家折扣”（图6-2）。

这样一来，发卡行因为处理该交易而获得2%的交换费。你可能会问，为什么要收这笔钱呢？情况是这样的，该费用涵盖了处理付款所涉及的成本，当然，在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成本远没有这么高。发卡银行可以使用这笔钱为其信用卡客户提供奖励——享用机场休息室、购物返现及积累航空旅程等。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支付亦是如此。

交换费的实际效果是让持卡人觉得信用卡交易是免费的，甚至是有利可图的，并让商家承担所有的显性成本。但决定使用哪种支付工具的是买方，而不是卖方，因此，持卡人需要得到奖励或激励。这与商家不同，商家如果想要进行销售，除了接受信用卡别无选择。信用卡的费用是由持卡人支付的，但我们认为自己没有支付。交换费和处理费等成本可能会向商家而非持卡人收取，但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通常会以更高的价格将成本转嫁给客户。航空里程、忠诚积分、免费保险、现金返还和其他优惠可能会让信用卡看起来很划算，但它们并不是免费的。

你可能会感到惊讶的是，这些交换费和商家折扣在不同的网点之间差异很大，这不仅反映了规模（和实力）的优势，还反映了可能涉及的风险。超市巨头比街角小店支付更少的费用，在所有商家中，夜总会能够拿到最高的折扣。这与其说反映了信用卡行业伪善的世界观，不如说反映了次日早上客户否认此类交易的倾向。第二高的费用由出售手机、笔记本电脑、相机及其他易于转手的电子产品的零售商承担。你可能会好奇，网上的情形如何呢？故事大致相同：网络世界中色情、赌博和电子设备网站的收费要比在线杂货店的收费高得多。

一位信用卡主管曾不得不解决一桩涉及一位石油行业高管的案件，该高管大肆挥霍，具体的操作方式如下：

这名石油商使用私人飞机到德国的4个城市寻求色情服务，在他的黑卡（一张没有额度限制的信用卡）上累积了10万美元的消费金额。当收到信用卡账单时，他否认了这些交易。信用卡主管不得不给每家色情场所打电话，那里的老板很高兴地确认了这位石油巨头曾经光顾的事实，并分享他所享受的服务的细节。他们甚至承认，计算费用时可能还给了他一些优惠。最终，客户、“商家”和信用卡网络之间达成了一项三方协议。 8d9Q1zOI2CVDdvVMKPsTpAIUsU2NYvgwECOZmLrYTxBdmvfOP9dETtOLTX+pO3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