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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贺加贝把婚姻大典依然搞得很是浓重热烈。他是做给朋友看,做给同事看,尤其是要做给万大莲看的。都议论他娶了个小万大莲,收拾打扮出来,比现在正奶孩子的万大莲,要出挑许多。剧团人都说,贺加贝总算如愿以偿了。说这话时,弦外都有音、话里都带着针。贺加贝忙得还一直顾不上梳理这事。等几天婚礼闹完,他躺在床上,才突然扑哧笑了。干了一场何事?开始就为潘银莲长得像万大莲,才临时动的意。中途也确实爱上她了,可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副境况。好在对夫妻生活影响不是特别大,还能成。就是烫伤的疤痕有些紧结、生硬,少了柔软和弹性而已。连将来生孩子他都想好了:剖腹产。也只能是剖腹产了。面对潘银莲的秘密,他倒是产生了许多同情。尤其是在宾馆的那一夜,他觉得潘银莲是单纯的,是诚实的,更是善良的。他没有理由在那一刻,为这个原因而停滞不前。尤其是潘银莲被化妆师打扮出来的神情,极度满足了他的虚荣心。那可真是一个小美人啊!婚礼上,他看见万大莲抱着孩子坐在一角,始终没有抬头看他一眼。而所有来宾,都在他面前高谈阔论着潘银莲比万大莲的诸多好处。就在他既满足又有点硌硬地度过了蜜月后,突然听到一个消息,说万大莲跟廖俊卿离婚了。并且就在他跟潘银莲结婚的前几天。贺加贝突然将自己的菱形脑袋,放在门框上,把几个面都狠狠磕了磕,发出的,是榆木疙瘩的声音。

万大莲跟廖俊卿的确离了,是在他跟潘银莲结婚的前一个月,而不像大家说的那么邪乎,只前几天。可婚肯定是离了。据说离得很平静,离得微波不惊,无人察觉。最后是跟廖俊卿一块儿出去演出的人,回来透露说:廖早跟一个女歌手在唱《纤夫的爱》时就好上了,一路都公开睡在一起。那女歌手还堕了胎,不依不饶地要让廖离婚。廖不离,人家端直把跟廖哥睡觉的照片,寄给了万大莲一厚摞,多是“荷枪实弹”的场面。附言还说:想看吗?还有更刺激的!万大莲便什么也不说,就跟廖离了。为了怀抱中孩子的脸面,她没有让别人看这些淫秽物,有泪独自一人淌了。当贺加贝知道这事后,人一下就像跌进了刺架,扎得浑身没一处神经不痛疼的。放到正常人,可能第一感受是:活该!可他偏偏觉得自己是有了巨大的责任:莲怎么办?大莲怎么办?万大莲怎么办?他的追问声,甚至让潘银莲都听见了。潘银莲狠狠瞪了他一眼,可他还是不能放下这个纠结。他得去看看莲,必须的!

万大莲仍然住在结婚时的那个单身宿舍里。

贺加贝进门时,孩子正制造着地雷阵一样的小粪朵,万大莲在用火炉灰收拾着。见他进来,她有些难堪地直喊小心脚下。贺加贝左跳右闪的,还是踩上一雷。万大莲不好意思地笑了。贺加贝说:“运气运气,走狗屎运哩,我妈老说。”

万大莲说:“那你就多踩踩。”

贺加贝还真又踩了一朵。

万大莲急忙制止地:“别别,你傻呀!”

贺加贝傻笑着说:“我还不傻吗?”

万大莲就帮他清理起脚下来。

“你咋这时来了?今晚没演出?”

贺加贝说:“歇一晚上。”

“你看,家里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坐这儿。”说着,贺加贝坐在了堆满衣物的沙发上。屁股刚一挨,叽哇一声,原来是坐在塑料寿星的大脑袋上了,“到处都是雷呀!”

万大莲笑着说:“赶明日你也一样。”

万大莲说这句话时很轻松,这是贺加贝不愿看到的。大凡听到万大莲的所有消息,他心中都会咯噔一下。而她在说她的日子时,却有一种满不在意的平常感,这让他颇为失落。他故意问:“咋了,那事是真的吗?”

万大莲似乎也没有要刻意回避,说:“真的咋了?”

贺加贝说:“狗日廖俊卿,我早就看出,那不是盏省油的灯,竟然花成这样!吃了这好一口,还不满足,猪嘴还要到处乱拱!那唱歌的鼻梁是垫的,乳是假的,我都知道。”

万大莲说:“别提这事,我嫌烦。这年月,出啥事都不稀奇。”

贺加贝说:“你就不该给他贼驴儿的生这个娃!”

万大莲把他看了一眼,好像是不该骂她娃又是贼又是驴的。

贺加贝急忙说:“你多好一个演员,结果让娃拴住了。他却在外面五花六花糖麻花的。你记住我的话,他到处乱钻探,非得瞎瞎病,把钻头烂掉不可。”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当着万大莲的面,把廖俊卿骂得如此痛快过。当骂完,见万大莲并没回应,甚至还瞪了他一眼,意思好像是让闭嘴,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火,犯贱。

这时孩子突然大哭起来,像是听懂了不速之客的恶意。万大莲急忙把娃抱起来颠动着,如同抱着自己的心肝一样悉心贴肉。这让贺加贝越发讨厌起这个肉肉的虫虫来。他说:“你恐怕不能把心思全用在娃身上,还得唱戏,搞事业。”

万大莲边哄孩子边说:“等木犊儿上幼儿园了再说吧。”

她还把这肉虫叫木犊儿。木犊儿可是关中人对孩子的一种昵称。在贺加贝看来,这就是个孽种,还叫啥子木犊,应该叫木头、魔头、墨斗、黑货……想着想着,自己先笑了。听说他们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廖万,叫得他心里也直犯硌硬。这阵儿,万大莲倒是不太大声叫廖万了。廖跑了,只剩万了,总不能叫个万了(廖)吧。可万大莲偏把这木犊娃爱得要死要活的,当着他面,都亲昵得搁不下。这让他很是有些坐立不安。他甚至都有些后悔,不该来。既然来了,又不能不说上几句。他说:“还是别把事业耽误了。十来岁学戏,啥苦都吃了,这阵儿撂下太可惜!”

“唱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又不能正经唱,何苦呢!”

贺加贝说:“跟我一起唱吧,台口多着呢。”

万大莲说:“你们是演喜剧小品,我又没有喜剧天分,戳在台上跟拴马桩一样,丢人死了。”

贺加贝说:“适应适应就好了,现在啥都得适应。你演小品,还不是跟玩一样。”

“等等再看吧。木犊儿还小,等大些了再说。”

“一月就那百分之六十的工资,廖木头(木犊)咋养活?”

万大莲说:“廖俊卿每月还给木犊儿生活费。他的娃,他总得养吧。”

还说是他的娃!贺加贝冷冷地问:“给多少?”

万大莲顿了顿说:“反正够娃用了。”

贺加贝知道廖俊卿嗓子好,改唱流行歌后,一下成了“红通灌”。加之长得特别潇洒帅气,在舞台上又是飞吻又是抛臊眼的,走到哪里都有一群女中学生、女大学生簇拥着。他是靠脸吃饭呢。要放在唐代,驴势的,不定都被武则天选去御用了。这货肯定能挣不少钱的。他就站起来了,说:“要是有用得着的地方,你吭声。”

万大莲只说了声“谢谢”,也没特别表示出一种感激,也没挽留,就送他出门了。他刚一出门,那肉虫立马停止了哭声,还真有些邪行。

他都有些后悔,不该贸然撞进万大莲的家。一切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悲情、那么需要他出场去进行剧情大反转。从万大莲的神情看,好像廖俊卿还是她丈夫,尤其还是木头、魔头、墨斗他爸,不过暂时被别人租用了而已。难道男人的美色,对一个女人也是有这样大的不可抵抗力?他有些想不通。正想着,却在院子的拐角处,碰见了潘银莲。

潘银莲明显的一脸不高兴,硬生生甩给他了一个冷脊背。他紧追了两步才追上,解释说:“同事,顺便去看看。”

“解释啥,我又没说你不该去。”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贺加贝回到家里,他妈草环先唠叨开了,说:“你去看万大莲了?”

这事怎么连他妈都知道了。他没好气地说:“看了,咋了?”

“你才结婚,去看她干啥?”

贺加贝知道可能是潘银莲说的,就说:“同学,去看看不应该?”

他妈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懂?”他妈说这话时,故意有些大声,明显是想说给潘银莲听的。

贺加贝说:“看说得难听不,什么寡妇不寡妇的,廖俊卿又没死。”

“离了婚就是寡妇,管人家廖俊卿死不死。你是才结婚的人,就得守着家,守着媳妇,懂不懂?”这句话声音更大。说完,他妈还给他眨了眨眼睛。

他就回了句:“知道。”然后,就出门找剧作家南大寿去了。 WAg+CfA8ykkhV+67RG80LPflwesGLvBC1oXFeBMNKnG7WItooObCiYtdErp9OX9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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