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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贺加贝醒来时,床边坐着武总。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他们的眼神中能看出,像是出了大事。他记得昨天开车撞在了水泥墩子上,后来就晕倒了。那潘银莲呢?他努力扭脖子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潘银莲的身影。他想问,又没问出口。倒是武总主动告诉他,潘银莲没事,已经上班去了。他印象中潘银莲好像是脸上有血迹的。

武总说:“是银莲给我打电话,我才赶紧让交警队的朋友,把你就近弄到医院的。”

加贝又扭头在屋子里看了看,没见潘银莲,倒是看见了他弟贺火炬。

火炬嘟哝说:“你才学会开车,咋就敢上路。”

武总说:“车就是要到路上才能学会呢。老在院子转圈圈,再转也是瞎转。”

火炬说:“看把武总车碰成啥了。”

武大富说:“只要加贝老师好着,还能唱戏,比啥都好。车就是个物件么。”

最让贺加贝感激的倒不是这句话,而是武大富安排潘银莲来医院伺候他了。据说开始潘银莲并不愿意。武大富说:“贺老师为你差点把命都要了,你去伺候人家几天还不应该?刚好你脸上有伤,顺便也好换药么。”

潘银莲就来了。

潘银莲脸上果然是有伤,但都是划伤。潘银莲在车撞向水泥墩子时,是有警觉的。而他毫无防备,正身心放松、春情荡漾着,就外伤内伤都留下一些。他脸上包扎得跟前线回来的伤兵一样,胸腔里还老闷胀着。潘银莲一来,他倒是好了许多。还突然觉得伤得很值,很适时,轻重也很恰当。要再重些,兴许继续爱情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潘银莲看着他脸上的样子老想笑。

他故意心情沉重地说:“还笑呢,都怪你,差点把哥都牺牲球了。”

潘银莲说:“咋怪我,你不哄人,能撞了车?”

贺加贝做着鬼脸说:“你不撩哥,车能撞了?”

“谁撩你了?”

贺加贝说:“还没撩,都快把哥撩疯了。”

“你再胡说我就走了。”

“我就不信,你能把亲手谋害的病人撂在床上,拍屁股走人了。我要告你个遗弃罪!”

潘银莲被惹笑了:“嫑拿大话吓人,都是吃饭长大的,吓不死。我好歹也是念过高中的人,遗弃罪告不到我头上。我要成心告,倒是能告你个诱骗拐带罪。”

贺加贝没想到,真要跟潘银莲斗嘴,自己还不是她的对手。不过,潘银莲越斗,让他越发喜欢上这个小家碧玉了:“我就是要诱骗拐带你,咋了?”

潘银莲一撇嘴:“笑话,我要是能让人拐带走,十三四岁就让人贩子拐了。我们河口镇附近,十几个妇女儿童都让人贩子拐骗走了,就我偏偏让派出所把人贩子抓了个活的。”

贺加贝被逗得想笑,脸上的伤扯拉得有些痛,才咧了咧嘴。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让他一个跟头跌进了蜜糖罐。这比舞台上的任何掌声、笑声更让他滋润、受用。他甚至担心住院时间会不会太短,而让这种幸福感稍纵即逝了。

贺加贝在想着法儿地与潘银莲亲密接触:一会儿让她拿棉签给他嘴角蘸水,一会儿又让给他掖被子,还让她帮着挠脊背,总之是不得安生。潘银莲都在做,但又都极有分寸。在给他挠痒时,他把手故意朝潘银莲手上搭,潘银莲会立即制止:“嫑胡动。”他讪皮搭脸地一笑了之。过一会儿,他又喊大腿根痒。潘银莲说:“自己挠去!”“痒得不行么。”“痒不死人,我知道。”反正就是不帮他挠那里,他又不得不去想新的招。潘银莲没来伺候时,上厕所,他其实是能自己提着吊瓶去的。这阵儿,就突然装起不行来了,非要让潘银莲提着。并且还故意走得一瘸一拐的,像是伤得很重。不是很重,而是几近瘫痪,不得不靠搀扶的力量了。潘银莲搀是搀扶是扶了,却保持着身体的距离。他一靠,她一趔;他再一靠,她还是一趔。她把吊瓶提进去,挂在一个铁丝钩上,就朝出走。趁她出去打饭时,他扑进厕所,把铁丝钩连根拔掉扔了。再上厕所时,怎么铁丝钩又扭上去一个,说明潘银莲早发现鬼了。既然吊瓶能挂住,也就没什么理由让她留在厕所服侍了。气得他掏出那话儿,尿得高山飞瀑、泉水叮咚的,只遗憾身后的门她早已关上了。放完水,他恨甸甸地喊:“好了!”潘银莲先开一条门缝,见他确实把裤子已提起,才进来取吊瓶。他懒得再装,也不想要那泥塑木雕般的冷搀凉扶,就自己回床上嗵地躺下了。

潘银莲偷着笑了。

“笑啥?”

“没笑啥。”

贺加贝像演戏一样,很是严肃地跟她说:“我可给你说,你要把我伺候不好,我就让武总把你炒鱿鱼了。”

潘银莲说:“你赶紧说,我还不想在那儿待了呢。”

“为啥?”

“不好。”

“咋不好了?”

“反正就是不好。”

贺加贝说:“红石榴是西京最有名的度假村,环境好,工资高,都寻情钻眼想来当服务员呢,你还嫌不好?”

“就是不好。”潘银莲说得很坚定。

“总有个原因么。你嫌啥不好,我给武大富说,保证给你弄得美美的。”

潘银莲摇摇头说:“没啥不好,反正我不喜欢这环境。”

“莫非你还想到月球上嫦娥奔月去?”

潘银莲说:“我没恁大的野心。我说的环境,不是你说的那个环境。”

贺加贝有所明白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你要跟了我,就不用再当服务员了。”

“你们唱戏的我也不喜欢。”

贺加贝忽地坐起来:“你还瞧不起唱戏的?”

潘银莲说:“我是做啥的,还瞧不起唱戏的?我就是不喜欢你们见了谁都哥呀妹呀,随便勾肩搭背的。都说你们那里乱得很。”

贺加贝骂了起来:“狗日都糟蹋唱戏的,其实你在红石榴度假村看看,那些在房外还背着手、挺着啤酒肚子剔牙花子的货,一进门,连帽子都顾不得卸,就露出了另一副嘴脸,老虎下山——生扑呢。”

潘银莲问:“你咋知道?”

贺加贝说:“我经常住那儿,门对门窗对窗的,稍留个心眼,就没少戏看。唱戏的搂搂抱抱,是明来直去,反倒没那些人活得假气。”

潘银莲定定地把他看了一会儿。

“看啥?”贺加贝问。

潘银莲说:“没看啥。”

贺加贝说:“我都看见你拳打脚踢过一个老货,那家伙可是很有权势的。听说安排个人,就一句话的事。你只要想安排,他保准能安排了。说是一个歌厅小姐他都安排到政府打字去了。你还敢踢他这儿。”指下腹。

潘银莲的脸一下红完了:“胡说啥呢。”

“没胡说,我真看见了。”

潘银莲忙制止:“再嫑瞎说了。”

“武大富是不是不让说?”

潘银莲说:“武总也要做生意挣钱吃饭是不?”

虽然在伺候贺加贝的那些天,潘银莲始终与他保持着距离,但毕竟是有了一个多礼拜的单独相处。本来三五天就能出院,贺加贝硬是暗中给大夫说好话,让多赖了几日。那大夫也是他的戏迷,就让他多挂了几天葡萄糖盐水。他是自己睡得有些乏味,加之有演出,火炬也来催,才办了出院手续的。

出院的头一天晚上,其实他感到潘银莲已有所松口。虽然没明确表示要嫁给他,但已含含糊糊地答应跟他往来了。想要潘银莲痛痛快快嫁给他,看来是不可能的。那就是个山里的涩柿子,看着红了,可还下不得口。须得霜杀一遍,再搁一段时间,放软溜了才能进嘴。这也恰恰是他更喜欢潘银莲的原因。只要有机会磨,这事就不怕成不了。潘银莲长得像万大莲,可毕竟不是万大莲,她就是个小小的服务员。如果连这么个小家碧玉都降伏不了,那他贺加贝就算白活了一趟人。还名演呢,不如自家尿个潭,把自个儿撂进去淹死算了。 Zg/TPF/dpFKPnT5EsFh9CR+JwWjpL/VHG8hEC4nvkXKmfcPMWB6Bia8PVLeqGrv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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