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东方国际大酒店,何东阳一路都在想着鹰凹山煤矿矿长白嘉元自杀的事,总觉得有些蹊跷。白嘉元应该清楚自己罪过的大小,按照玩忽职守罪定罪量刑,也超不过五年,可他怎么就突然想不通自杀了呢?这样想着,何东阳走进宾馆电梯,晕晕乎乎中上到十楼,走出电梯刚一抬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美女,正微笑着向他走来,如梦如幻,亦真亦假。何东阳睁大眼睛,愣在了那儿,心想自己可能是喝多了,眼前出现了幻觉。他摇摇头,振振神,仍盯着看,才发现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舒扬,就在自己几步之遥的地方,朝自己甜甜地笑着走了过来。何东阳本能地朝四周瞅了瞅。官场四处都是眼目,时时处处都得留心。西州宾馆总共就十层,当时何东阳为了清静,就特意选择了顶楼。顶楼除了一间服务员用房,只有三套客房,还都是套间,一般很少有客人入住。平日里,除了给他收拾房间的服务员小王,他连别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还没等何东阳反应过来,舒扬已经像一朵云一样向他飘了过来,就在这一刻,何东阳什么都不顾了,他张开双臂,紧紧地将舒扬揽在了怀里,两颗跳动不已的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碰撞到了一起,融化着对方。她身上散发出来那股特有的香气,令他心醉神迷,她口中哈出的咝咝热气如微风般掠过他的耳畔,让他舒心无比,起伏的双乳不停地撞击着他的胸腔,又让他感到心旌荡漾。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平缓了些,舒扬才呢喃地轻语道:“想死你了……”
何东阳轻轻拍了拍舒扬的后背,一松手,看到舒扬一脸泪光闪烁,他的心不由得震颤了一下。想起下午他回给她的信息,不解地问:“什么时候来西州了?下午回信息时也不告诉我,鬼丫头。”
舒扬一听,扑哧笑了,说:“你若不见我,我就不见,你若想我了,我就给你个惊喜。”
何东阳说着又转过头朝四周瞅了瞅,说:“小东西,跟我玩捉迷藏呀。好吧,到房间里去,这里不安全!”
从走廊到房间,舒扬一直吊在何东阳的胳膊上,不愿离开,似乎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一进门,舒扬不顾一切地扑到何东阳的怀里,用手紧紧地揽住了他。
一阵长吻过后,何东阳轻轻抱起舒扬,放到了那张宽大而柔软的床上。他看着泪光点点的舒扬,觉得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妩媚。熊熊烈火早已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燃起,他已顾不上所有的前奏,像一只饥饿已久的野狼,朝期待已久的尤物扑了上去……
一阵欲仙欲死的缠绵,一阵火山般的爆发,让何东阳充分享受到了性爱带来的滋润,完全从纷繁复杂的官场中逃离了出来,有了一种超然世外之感。
完事后,何东阳一手支着头斜靠在床头,另一只手不停地在舒扬洁白的身体上游动,像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舒扬咯咯地笑着说:“想我了吗?”
何东阳又一次将嘴唇压向舒扬饥渴的嘴唇,翻滚搅动了一阵子,恋恋不舍地松开说:“想,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些日子,何东阳白天一刻也闲不住,可每每躺在这张床上,他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舒扬。无数次拿起电话,又放下了。他不敢碰触这根情感的弦,他真的怕自己一旦弹响,就再也停不下了。西州的局势这么紧张,自己根基还没扎稳,如果舒扬再一冲动跑到西州来,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搞出点什么桃色新闻,他就会很被动的。没想到,她还是悄悄来到西州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短信,也不打电话给我?”舒扬嗲声嗲气地埋怨道。
“我怕给不了你什么结果,耽误了你的前程。”何东阳沉沉地叹了口气说道。
“骗人,你是怕我影响了你的前程,是不是呀?”舒扬诡谲地朝他一笑。
“鬼丫头!”何东阳点了一下舒扬的鼻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哩,是不是呀?”舒扬摇着他说。
“都有,有对你的担心,也担心被别人发现了。这种事,一旦被人知道了,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
舒扬点了点头,说:“知道,所以,我来西州好几天了,你不说想我,就不见你。”
“为什么?你既然来了西州,就应该告诉我一声。”
“我是想过,可我又觉得,你刚到西州当官,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让别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怕影响你的前程,所以就……”舒扬撅起小嘴撒娇道。
何东阳搂紧了舒扬,心里一阵感激,却又开玩笑地说:“你现在来,就不怕影响我的前程?”
舒扬马上翻身坐起来,假装生气的样子,说:“你不喜欢我来,那我现在就走。”
何东阳立刻笑着拽住舒扬的胳膊,又把她揽入怀中。舒扬低低地说:“我辞职了!”
“什么?辞职了!好端端地你辞什么职?”何东阳一脸疑云。现在弄个工作多不容易,他为舒扬突然的决定感到不解。
“我不辞职,怎么才能见到你呢?”舒扬一副无辜的样子。
“胡说,到底怎么回事?”何东阳质问道。
“没怎么。干得不舒心了,想换个环境。”舒扬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舒扬摇摇头,目光纯净地看着他说,“我想到你身边来。”
何东阳一听,神经立刻又绷紧了,半天没说话。
“你不想让我到你身边来?”
“那倒没有,只是……”
“只是什么?我就知道你们男人,喜欢的只是女人的身体,喜欢完了,就前怕狼后怕虎!”舒扬重重地在何东阳鼻子上刮了一下。的确,他喜欢舒扬什么?除了做爱时的激情之外,他爱她吗?他究竟最终能带给舒扬什么?这一切,何东阳还从来没有想过。可舒扬看似玩笑的话却给了他重重的一击,他真的很怕舒扬到他身边后,会影响到他的仕途。何东阳面对舒扬的这句话,真是无言以对。
舒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说:“看看看,让我说对了吧?别怕,我现在已经是西州宾馆的聘用员工了!”
何东阳被惊得大张着嘴,说:“你这次来,就是来应聘的?”
舒扬点点头。
何东阳听说过宾馆招聘的事。那天他回宾馆,恰好在大厅碰上宾馆老总张多志,寒暄几句,张多志就告诉何东阳这件事。当时,何东阳就想到了舒扬,可这想法很快就被他打消了。可谁知道,舒扬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居然悄悄应聘到他身边来了。对何东阳来说,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你想什么?”舒扬转着眼睛问。
“我在想,以后我们见面一定要小心一些,千万别让宾馆的人员发现了,这里人多嘴杂,传出去就不好了。”
“知道,看把你吓的。”舒扬不以为然地说着,又钻进了何东阳的怀里,一阵云里雾里后,两个人又开始了一场激烈的肉搏战。
战场打扫完毕,舒扬去洗澡了,何东阳就躺在床上点了一支烟。这时,门铃响了一下。何东阳马上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都快十二点了。
他住的房间,除了区县还有部门的个别领导知道外,一般人是不知道的。也许是酒鬼摁错门铃了,何东阳穿上睡衣,轻步走到门前,从猫眼里往外瞅了瞅。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他马上就想起来了,是天源造纸厂的严国强,刚刚还在一块儿吃饭的那个。他来干什么?可这会儿不管人家来干什么,都不能让他进来。要是看见市长金屋藏娇,估计明天在西州又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谢明光不正等着抓他的把柄吗?可他不开门也不合适,也许严国强就是尾随他到宾馆的,在哪儿潜伏了半天才来摁门铃的。这样一想,何东阳脊背顿生寒意。刚才他正和舒扬在床上大战之时,舒扬此起彼伏的呻吟总不会让严国强听到吧?何东阳突然就为自己的冲动后悔起来。说不定,他跟舒扬在走廊里拥抱的情景可能都被他看见了。
他整了整有些零乱的头发,还是很镇静地打开了门。
何东阳发现严国强手里拎着一个手提袋,里面好像装着两瓶酒。严国强看门开了,哈着腰赔着笑脸,说:“何市长,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来打扰你。”何东阳一只手扔抓着门把手,他怕严国强不经允许直接闯进来。
“哦,是严总啊!”何东阳有意把门整个打开,一身睡装就全部出现在严国强面前,意思就是让严国强知道他已经睡了,这会儿来谈事,是很没眼色的。
但严国强还是没懂何东阳的意思,仍然弯着腰,说:“刚才人多,想跟你说几句话,也……你看……”
“哦,有事明天再说吧!”说着,何东阳就准备关门。这时,严国强麻利地把手里的纸袋子塞了进来,“那就不打扰市长休息了,这点小意思还望市长笑纳。”
何东阳不愿黏糊下去,万一舒扬洗完了澡出来,再跑过来看个究竟,那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根本顾不上把手提袋推出去,就把门关住了。
何东阳明白,这个严国强今天借曹天举请客的空子,来跟自己混个脸熟,就是为了他的企业不被关闭。当时桌子上的人多,严国强除了敬酒时跟何东阳说了一句话,再没机会套近乎,这会儿只好追到宾馆来了。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离开酒店的。何东阳还在酒店的时候,就让丁雨泽和司机伍健先回去了,自己是打的回来的。这已成为何东阳在金州工作的一个习惯。接待完了,如果路不是太远,他一般不坐车,步行;路远时间紧,就让伍健送,时间宽松,他就自己打的。何东阳这样做,是想让丁雨泽和伍健早点休息,更主要的是打的可以让他更多地了解社会最底层人民的心声。到西州后,司机伍健还给何东阳讲过一个笑话。说新市长上任后,带着新秘书微服私访,打的时发现计程器数字跳得很快,知道遇上了黑心司机,于是秘书警告说:车上坐的是市长,请不要胡来。抵达目的地后,司机照样按着计程器上的数字收费,并丢下一句话:骗鬼呀,谁见过当官的乘坐出租车的?市长对司机呵斥道:把车直接开到交警队去。于是司机很听话地将市长和秘书拉到了交警队。秘书向交警队领导介绍说:这是市长……话音刚落,就听交警队领导说:骗鬼呀,哪有市长亲自乘坐黑心出租车到交警队举报的?再胡说就把你们送到派出所去!
何东阳听后呵呵地笑着,没发表任何观点。他相信中国有很多官员是离群众越来越远了,但同样相信,还会有一些官员活跃在群众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群众。何东阳就想做这样一个官。
没想到这次打的,基层群众的心声没了解多少,倒是甩掉了一个盯梢的。这要让伍健送回来,可就把事情整大了。说不定严国强跟到宾馆,然后再藏在宾馆楼梯的某个位置,他和舒扬上演的床上大戏还不全被严国强听到。多危险呐!
何东阳坐进沙发,猛的又想起张筱燕好像说过,严国强是谢明光的人。如果真是这样,那严国强今天跟自己一起吃饭,后又来送礼,说不定就是谢明光安排的。这也说明谢明光对自己关于关闭污染企业的说法,还拿捏不准,是打发严国强来探虚实的。
“刚才,你跟谁说话呢?”舒扬穿着睡衣,一头秀发飘逸在身后,从洗澡间出来。
“下面来汇报工作的。”何东阳显得很平静。
“他没发现我吧?”舒扬缩了缩脖子,轻声轻语地问,眼睛不时地瞄着房门。
何东阳笑着说:“没事,我让他走了!”
舒扬看见门口放着一只手提袋,拎起来放茶几上,说:“哟,还是茅台,孝敬您老人家的?”
何东阳笑笑:“不让人家进门,再把礼也拒了,这不是扇了人家一个耳光啊,好狗还不咬上门客呢!”
“两瓶酒,也不算受贿,呵呵!”舒扬开玩笑道。
何东阳收起笑容,说:“你要知道,在官场,送礼和收礼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面对的。如果下面人来送礼,你统统都拒绝了,别人就会觉得你不入群,你也就没有了朋友,无形中为自己树立了一个对立面……”
“哟,这儿还有一张卡呢!”舒扬拿出酒瓶后,惊讶道,“估计里面有不少钱吧?”
“这个严国强……不管了,先放着吧!”何东阳瞥了一眼舒扬手里晃着的那张卡,起身朝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