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乱世出英雄”,放到大秦也是如此。阳城县有个叫作陈胜的农民,家里很穷,自打他记事开始,家里就穷得揭不开锅了,他从小到大基本上没吃过一顿饱饭。人们都把穷人家称为“寒门”,可陈胜家里可好,穷得连门都没有。为了能够活下去,陈胜从小就成了地主的雇农,从地主那里租来一块地,自己耕种,每年还要给地主交高得可怕的地租。陈胜自己虽然是一个壮劳动力,但是辛苦一年,最后除去交给地主的地租,粮食所剩无几。最终算下来,每天竟然只能吃个半饱。
有一天,他在地里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长期的劳作让陈胜的腰都快累得直不起来了。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陈胜实在是干不动了,赶紧扔下手中的锄头,顺便叫上旁边一起耕种的伙伴,大家一起到田埂上休息。
大家坐在田埂上,喘着粗气,只见陈胜望着田野,说道:“我只是想,如果以后真有那么一天,咱们都发家致富,成了暴发户,可别忘了今天在一起劳作的兄弟们,咱可都是难兄难弟啊!这辈子咱们没少受压迫,真要是有一天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别人我不敢说,我肯定带着大家一起享福,只要我大富大贵,肯定也少不了你们的!”
当时陈胜的话,在旁边一起种地的农夫看来,和“我明天准定能够中五百万大奖”一样,都是废话,一天天吃饱了撑的,更何况还吃不饱呢。
不过陈胜似乎没有受到他们冷嘲热讽的影响,他一脸认真地说:“你们看着吧,我肯定能够实现我的梦想,你们这群燕雀,根本就不知道我这鸿鹄的志向。你们哪,眼光太短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我不跟你们计较,因为你们压根儿就是一辈子种地的命,算了,我走了!”
当时胡亥要派人驻守渔阳县,而陈胜所在的阳城县必须征兵派往渔阳县。征兵官征来九百多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农民,陈胜也在被征用的队伍当中。在人群里,高大威猛的陈胜鹤立鸡群,征兵官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壮小伙。他走到陈胜面前,任命陈胜为屯长,负责率领这九百多人前往渔阳县。与他一起升为屯长的还有一个叫作吴广的阳夏人。他们两个人,外加两个正规军的军官,一同前往渔阳县。
临走前,征兵官还特意叮嘱说,从这里到渔阳县有三千多里,他们要在一个半月内到达,算下来每天要走六十多里,任务非常艰巨。路上不管有什么艰难险阻,都不能停止行军,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无法到达渔阳县,是要被治罪的。
可是,队伍路过大泽乡的时候,突然天降大雨。大泽乡洼地非常多,一场大雨基本上淹没了所有的道路,就连休息的地方都非常难找。此地距离渔阳县还非常远,如果此时停下休息,那么肯定在一个半月内无法到达渔阳县。陈胜看了看天空,阴云密布,看来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晴天了。
陈胜和吴广同为屯长,两个人坐在一起商量对策。陈胜心里早就有了反叛的想法,此时的他认为机会已经来了,算计了一番,跟吴广说道:“兄弟啊,你看啊,现在并不是我想造反,而是老天爷把咱们往绝路上逼啊!咱们算一笔账,如果咱们等待天晴再赶路,那么一个半月内是肯定到不了渔阳县的,可如果继续赶路,这一路坑坑洼洼的,连兔子跳过去都费劲。话又说回来,就算咱们到了渔阳县,驻守边关多半也是个死。总之就一句话,咱现在走也不是,回也不是,还不如干他一票大的!”
吴广却是担心:“你这话说得容易,咱啥都没有,只有这九百多人,怎么起义?最起码要有点权势才能起义吧。”
陈胜道:“你这话说的,咱要是有权有势,还会被抓来服兵役,去驻守边关吗?正因为咱们没权没势才起义啊,不要说咱们一无所有,咱们要做天下的主人!公子胡亥继位了,可天下人谁不知道公子扶苏才是最适合当皇帝的那个?再想想,咱现在可是在原来的楚国境内,远的咱不说,就说楚国大将项燕,哪个楚国人不知道?咱们要是起义,干脆就打着扶苏或者项燕的名号。咱这大旗一举起来,你等着瞧吧,准保一呼百应!”
吴广被说得动心了,但这世间万物人说了不算,得看天意,得老天说行才行。陈胜听完也犯了愁,正琢磨着,突然间一拍手说道:“老天自己不会说话,但咱们可以代表老天说话呀!楚国人普遍迷信,咱要是装神弄鬼,弄点事情出来,让大家都相信起义造反是天意,那就事半功倍了,这群人肯定死心塌地跟着咱们干啊!”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第二天要给大家上一课,让他们绝对相信,造反起义、跟着自己干大事业,是上天的安排,而不是两个人的个人所为。
第二天,天还没亮,两个人就早早起来准备各项事务。陈胜找来一块帛,在上面用朱砂写上“陈胜王”三个字。陈胜带着帛书来到湖边,找到了一位正在打鱼的师傅,趁着他不注意,把帛书塞进了鱼的肚子里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鱼扔回了鱼筐当中。
陈胜回去之后,找来一个人说:“我们都走了这么多天了,肯定是累坏了,你待会儿去市场买点鱼,我已经跟卖鱼的师傅说好了,所有的鱼都给咱们留着呢。”
鱼买回来之后,要剖开鱼肚子清理内脏。刚打开鱼的肚子,里面竟然出现了一块帛书。众人觉得稀奇,赶紧凑过来,打开帛书一看,“陈胜王”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眼前。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争先恐后地想要看看帛书。
到了晚上,陈胜又让吴广提着灯笼,跑到距离驻地不远处的一座古庙当中,学着狐狸叫,喊道:“大楚兴,陈胜王!”众人都已经睡着了,结果被这怪异的狐狸叫声给惊醒了。本来他们以为这就是普通的狐狸叫声,可后来越听越不对劲,这狐狸怎么还能叫出人语来?再仔细听,这回听清楚了,“大楚兴,陈胜王”!白天的事大家还没缓过劲来呢,晚上陈胜又来了这一出,这让大家在心中确信,陈胜这家伙估计要干一些大事,估计要称王啊!
起事的那天,陈胜买来好酒好菜,招待两位军官,等到他们喝醉了的时候,又特意前来找事。这一路上,陈胜虽然身为屯长,但从来不使用自己的权力,手里的那点路费除了给军官买酒,就是为部队改善伙食。他跟大家吃住都在一起,关系处得跟亲兄弟一样,大家也非常信服陈胜。一来,这人的确非常仗义,丝毫不像那两位军官以及其他的官员一样耍威风,没有一点架子;二来,这鱼肚子里出现帛书,晚上又出现古怪狐狸叫声,这种种迹象都表明陈胜这人不简单,估计是天选之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干成一件大事,跟着陈胜干,肯定能够闯出一片天。
陈胜也不管这两位军官已经喝得酩酊大醉,进入营帐大声喊道:“两位,不是我懒惰,也不是兄弟们不想走,实在是大雨下了好几天,走不了了!按照目前这个速度,在规定期限内是肯定到不了渔阳的,我不管二位的意见,反正我们主意已定,今天我们就跑啦!”
但这俩军官明显已经喝多了,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的天,我没听错吧,你们想往哪儿跑?你这是触犯法律的,我看你们谁敢跑,我的刀剑可不长眼!”
吴广说道:“二位,你们想一想,咱这队伍可不是几个人,而是九百多人啊!我们两个身为屯长,无法率领队伍到达渔阳,肯定是死路一条,但是完不成任务,您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们都是穷苦的命,我们命贱,可你们二位的命比我们金贵!不如咱们一块儿走,干大事!”
吴广的这番话彻底激怒了两位军官,他们抽出宝剑和皮鞭,准备教训眼前的两个屯长。可吴广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剑就要劈下来,他不慌不忙,往旁边一闪,躲过了攻击,然后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踹飞了宝剑,他手拿宝剑挺身而起,对着一位军官就劈了下去,只见手起剑落,那位军官的头颅就像熟透了的西瓜一样被一劈两半。另一个军官看同伴失手,恼羞成怒,拔出宝剑跟吴广打了几个回合,陈胜则趁势绕到军官背后,一刀砍倒了军官。
两个人见时机已到,走出营帐,召集所有群众,大声喊道:“兄弟们!这大泽乡的大雨,已经让我们延误了好几天的行程,接下来的几天中,就算我们不吃不喝不休息,也注定是走不到渔阳了!就算咱们命好,到了渔阳,赶上了大赦,可驻守边疆,面对凶猛的北方匈奴,我们又有几人能够活下来呢?说白了,咱们现在去是死,不去也是死,与其等死,还不如一起干点大事,这辈子也不算白走一趟!咱们过得生不如死,可那些当官的,整天花天酒地、醉生梦死,难道这群货就是天生的王侯将相,生下来就可以享福吗?不行!这不公平!咱们也要通过自己的努力,过一过王侯将相的生活!”
大家早就顺服了陈胜,大概率是因为前几日的帛书以及夜间的古怪狐狸叫,让他们认为此时的陈胜就是天选之人,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天意,所以死心塌地跟着陈胜。但眼前最大的威胁,莫过于随行的两位军官,信仰可以当饭吃,但遇上了现实,还是需要往后靠一靠的。
陈胜看出了大家的心思,赶紧说道:“大家放心!我们已经把军官杀掉了,咱们准备准备,一起干一票大的!”
大家被陈胜说得热血沸腾,也不管别的了,直接冲进营帐,把两个军官的头颅砍下来,拿到高地上祭旗。起义军以陈胜为将军,吴广为都尉,号称“大楚”。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所有人都袒露右臂,举起写着“楚”字的大旗,聚集在陈胜、吴广麾下。这时候,天下人都还不知道扶苏已经被逼死,还以为扶苏在宫中或者野外某个地方苟且偷生,所以众人发布檄文,说公子扶苏的皇位被胡亥抢了,现在已经加入了起义军,楚国的大将军项燕也在军中,以此来呼吁百姓。九百多人浩浩荡荡,向最近的大泽乡发动进攻,一路势如破竹。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就这样爆发了。
听到陈胜、吴广揭竿而起,过来投奔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其中就有张耳和陈余。张耳和陈余不仅是好兄弟,而且在当时都是大名人。张耳原来是信陵君魏无忌的门客,走桃花运娶了个大商人的女儿。这岳父不仅有钱,而且有权势。有了岳父的支持,张耳到各地访问学习,交的朋友越来越多,名气也越来越大。当时混得很不咋样的刘邦,听说张耳很有名,还仰仗着有钱的岳父,过着不错的生活,也赶紧过来巴结,还在张耳这里住下了。张耳也不在乎,反正岳父家里这么多人,多养一个也不会怎么样。于是,刘邦在这儿一住,就是好几个月。大家都知道刘邦本来是个无赖,不过在报答张耳这件事情上,他还是比较靠谱的。等刘邦当了皇帝以后,他不仅给张耳封王封侯,甚至还把公主许配给了张耳的儿子。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秦灭六国之后,秦始皇听说了陈余和张耳的名声,便开始重金悬赏他们。等消息传到他们耳里,两个人也是一脸震惊,觉得要是被秦始皇抓到,估计就是凶多吉少了。于是他们告别各自的妻子儿女和亲爱的老丈人,乔装打扮一番,跑到陈县避难去了。眼下听说陈胜、吴广造反了,闹得动静还挺大,陈余和张耳一合计,就赶紧跑到陈胜、吴广的山头上,去找条活路。
随着势力逐渐壮大,陈胜也按捺不住了,没过多久,他就正式称王,国号“张楚”,还打算让二把手吴广带着人马一路向西,进攻朝廷的老窝咸阳。
但现在有个麻烦,陈胜、吴广对兵法一窍不通,手下人虽然越聚越多,可没个将军带领,人再多也不过是乌合之众。这时候,就像是雪中送炭,一个自称是楚国大将项燕旧部的人赶来投奔陈胜,并说自己在军中曾学过兵法,这个人就是周文。陈胜对此毫不怀疑,认为周文就是上天派来帮他创造伟业的,立即授予周文将军印。
第二天,周文起了个大早,带着打手们浩浩荡荡地就出发了。听说起义军要去咸阳,替老百姓出头,大家都愿意帮把手。行军的路上,越走人越多,后来,竟然超过了三十万人。这帮人个个扛着锄头,拎着杀猪刀,咋看都不像打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农民秋收呢!
此时的秦二世,在赵高的撺掇之下,逼死了大哥扶苏,抢了大哥的皇位,整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他哪知道,外边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赵高趁着秦二世年轻不懂事,把大权都抓在了手里。很多人看不过眼,纷纷提醒秦二世,可是秦二世完全不在乎,反而认为这些人是在挑拨他和赵高的关系。赵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顿时起了杀心,于是找机会把这些告密的人全部处死了。
整天睡到自然醒的秦二世,完全不需要过问朝政,整个人也显得非常清闲,可是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赵高架空了。
这一天,百无聊赖的秦二世起了个大早,特意上了个早朝,接见了一个远道而来的地方官。这人完全不知道咸阳的形势,所以把天下大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秦二世。
秦二世听到这样的消息,顿时大惊失色,不过站在秦二世跟前的赵高,仍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你这个妖言惑众的家伙,老百姓都安居乐业,哪里会有反贼?你看陛下年轻不经世事,就想在这里散布谣言,看我怎么收拾你!”
赵高说完这句话,旁边的带刀侍卫就冲了上来,他们拎起那个倒霉的家伙,就像拎起一只小老鼠一般,直接把他扔进了大牢。看到这样的情况,谁还敢在秦二世面前讲实话?
下面人了解到朝廷上的局势,也都对起义闭口不言,光拣漂亮话说。地方官们欺上瞒下,老百姓苦不堪言,反抗的队伍如星星之火,迅速成了燎原之势。而陈胜挑选的打手周文,带着兄弟们势如破竹,很快就逼近了函谷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