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兴和议”,是自宋高宗以岳飞人头作礼物与金国签下“绍兴和议”后的第二次停战协议,金帝提出金宋两国不再以君臣相处,而改称“叔侄”,宋主从臣子变成了侄子,关系好像是近了,可是平白低了一辈。同样是屈辱的不平等条约,但是每年的“岁币”减少了五万两,绢也少了五万匹,这为南宋赢得了暂时的偏安局面,得以稍事生息。
之后的四十年间,宋金两国再没有发生大的战事。南宋王朝在孝宗治理下休养生息,偏安江南,科技和文化都极速发展;而金世宗则被后人称为“小尧舜”,让北方不再是荒凉落后的代名词。宋金两国的经济文明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这种情况下,“主战”的声音显得极不和谐。张孝祥因为呼吁主战被罢官,虽然一年后重又起复,却已对朝廷失去信心,不久辞官,绝意仕途。
张孝祥词风豪迈,素以东坡为圭臬。正如同从前苏轼每有词成,必问左右:“我词比柳词何如?”张孝祥则是每词必问:“比东坡如何?”
究竟如何呢?
让我们再来看一首张孝祥模仿东坡咏月的中秋词吧: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无一点风色。玉鉴琼田三万顷,著我扁舟一叶。素月分辉,明河共影,表里俱澄澈。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 应念岭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短发萧骚襟袖冷,稳泛沧浪空阔。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扣舷独啸,不知今夕何夕。
从这首词看,张孝祥词确有东坡遗韵。然而晚年失意,他的词风也转为清丽婉约,充满闲散无奈之感:
问讯湖边春色,重来又是三年。东风吹我过湖船,杨柳丝丝拂面。 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寒光亭下水如天,飞起沙鸥一片。
乾道五年(1169)七月,张孝祥于芜湖舟中设宴为虞允文饯行,说起中原未复,报国无门,不禁多喝了几杯,当晚急病猝逝,年仅三十八岁。
张孝祥的同年之中,当属虞允文的口碑成就最高,仕途也相对平顺了。
虞允文在采石矶一战成名,逼得金国议和,不仅使江南百姓免遭涂炭,可以说一举保住了南宋,让大宋历史又延命了一百多年。而虞允文本人也因此深得皇帝赏识倚重,一路加官晋爵,于孝宗时登上宰相之位。
有一次,御史萧之敏为某事弹劾虞允文。孝宗向高宗请示,难得逊位后的高宗忽然清醒起来,回光返照地拥有了识人之明,淡淡说:“采石大捷时,萧之敏在哪里?不要听他的,将萧之敏罢官赶走。”孝宗于是以妄奏之罪罢黜萧之敏
虞允文听说后,立刻上书谢恩,且说萧之敏是个品行端正的君子,弹劾是其职责所在,不可贬黜,请求孝宗将其召回宫中以广开言路。
这种以德报怨的操行令朝廷上下为之叹服,孝宗对虞允文也愈发看重。
看谁有名就找谁麻烦的朱熹,自己惯于打着道德旗号行苟且之事,听说虞允文以德闻名,便小人之心地以己度人,酸溜溜地批评虞允文“轻薄巧言之士”,说他“缪为恭敬,未必真有信用之实”。
这番话显然是诛心之语。然而虞允文非但不以为意,还在孝宗向他咨询朱熹的能力时,给予高度评价,说朱熹的才华不在程颐之下,于是朝廷召朱熹入京。不知自负大儒的朱熹听到虞允文对自己的评价,还会不会觉得他“轻薄巧言”,“未必真有信用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