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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这是一首写在临安城一家旅店墙壁上的诗,作者林升,生平不详,作品也不多,唯有这首《题临安邸》因为切中时弊,沉郁讽刺,遂得流传千古。

终南宋一朝,杭州都只是“临安”,皇上的“行在所”,而从未真正称为京都,因为宋之都城,永远是汴京开封。

那赵构为什么一直不肯回到汴京,却把杭州当作临安之府呢?

这就是由于赵家祖宗崇文抑武的遗传思想所致——一百个贪污的文官捅出的窟窿,也不如一个武官造反。这是从宋太祖传下来的金科玉律,赵构死死地记着,坚决不相信任何一个整天喊打喊杀的武官,比如李纲,比如宗泽,比如岳飞。

尤其是岳飞,还写了首《满江红》叫喊什么“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多吓人呀。这样的人要是成了势,那自己的皇位还能坐得稳吗?

有人说赵构害死岳飞是因为耳根子软听信了秦桧谗言,有人说他是害怕赢了仗接回徽钦二帝,自己的皇位尴尬。但是我以为,最根本的原因是岳飞功高盖主,怀璧其罪。

这个“璧”,就是虎符,就是军权。

此前赵构南渡,宗泽守城,招募义勇军联合抗金,不用李师师出马,也招安了一大批宋江狄青什么的,拥兵百万,形势大好。于是宗泽上书高宗,请求回銮。

但是赵构不喜反惧,他宗泽这么轻松就可以集募百万大军,那要是来个军队拥戴黄袍加身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如果自己不回去,他还落个名不正言不顺,不敢轻举妄动;如果自己回了开封,可就成了他的瓮中鳖砧上肉了。这事儿,坚决不能干!

于是,赵构置宗泽的二十多封上奏帖子于不顾,反而对他越来越冷淡。宗泽一急就气病了,握着众将军的手连连叹息:“吾以二帝蒙尘,积愤至此,汝等能歼敌,则我死无恨。”之后连呼三声“过河”,声断气绝。

众将军跪地立誓:不灭金虏,誓不为人。这其中,就有小将岳飞。

岳飞(1103—1142),字鹏举,河南汤阴人。

大凡奇人名将出生之际都有异象,比如汉高祖刘邦母亲被蛇盘而孕;魏文帝曹丕出生时有青云翻腾屋顶,仿佛帝王出行的华盖;隋文帝杨坚出生时紫气东来,充盈产房;宋太祖赵匡胤出生时红光满屋,遍体生香……

而岳飞出生的时候,则有大鸟若鹄,飞鸣室上。故而岳母给他取名“飞”,字“鹏举”,取意于《庄子·逍遥游》:“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

从取名就可以看出来,岳飞的父母很有文化,对儿子期许极深。但是岳母刺字这事儿我还是觉得悬。“精忠报国”是应该放在心里的,为什么要刺到后背上呢?就算是为了提醒岳飞,那他也看不见啊,难道是为了脱衣服展示给旁人看?又或者岳母早知道岳飞会被人冤枉,所以刻下四个字让后人知道:我儿忠诚,我儿冤呀!

这个故事记录于《宋史》本传。但《宋史》为元人所修,并写于岳飞逝后百余年。而宋人笔记和野史包括岳飞亲孙子岳珂所著《鄂国金佗稡编》中都没有此记录,所以我就更有理由怀疑是后人杜撰了。

岳飞幼喜读书,尤其是《左氏春秋》、孙吴兵法等书;学习骑射,能左右开弓;且生有神力,未及弱冠就能挽弓三百斤,腰开弩八石。

宋时的军用弩约有三四石,纯用臂力很难拉开,要手脚腰背一起使力才能拉开弦架在发弩机上,故称“腰开弩”,往往要两个人合力拉开。而岳飞可以独力拉开八石,可谓是天生的战士。

岳飞二十岁投军,开始了军戎生活,并完整地经历了靖康之难,立誓复国。

岳飞遇到宗泽的过程和传说中的李白遇郭子兴有点像:建炎二年(1128),岳飞因为出战失利而论罪当诛,宗泽看到他形象英武,面无惧色,便拦下行刑,且对岳飞说:“汝罪当死,吾释不问,今当为我立功。往视敌势,勿得轻斗。”遂派岳飞为踏白使,让他率领五百骑兵前往孟州汜水关探察。岳飞大胜而还,得宗泽重用,任命为统领,不久提升为统制。

宗泽死后,岳飞亲自扶灵到镇江,与其妻合葬并立碑题字,在宗泽墓前立誓:“誓将七尺酬明圣,怒指天涯泪不收。”

接替宗泽守卫东京的人是杜充,其人“残忍好杀,而短于谋略”。上位后,不思战事,置宗泽生前的计划于不顾,却忙着排斥异己,命岳飞剿平内乱流民。

岳飞不胜其苦,他的心中大志是北复宋土,迎还二圣,如今却忙于内战,不禁郁闷难言,诗中有“南服只今歼小丑,北辕何日返神州”之句。

杜充惧怕金军攻势,高宗移驾建康时,他借“勤王”之名,意欲离开东京前往建康。岳飞苦谏:“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捐数十万众不可得也。”但是杜充一意孤行,率军南下。

次年二月,开封陷落,老将宗泽当真死不瞑目。

后来,岳飞一度被罢军权,抑郁不得志时,曾再次来到镇江凭吊恩师,并在宗泽墓旁花山湾云台寺创设了宗忠简公功德院,题诗悼挽:

慨念拔救恩,爱国情更深。

衣冠貌不朽,忠武训常新。

留钥英风古,遗像正乞尊。

谈兵虎帐冷,使我泪满襟。 QQdCeedB+Z3ot68qv1E1gzCw4bLrg1kKNSOrBQEH1fxblZ9GllaLEGmJR0cBW5Z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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