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和联想已被证实很有用处:做梦时和清醒时的人格都是相同的,但是在梦中社会要求的压力较轻,人格能不经过防卫和隐瞒而表现出来。不过,要了解个人赋予自己和生活的意义,最大的帮助是来自其记忆。每种记忆都代表了某些值得回忆之事,不管能想起的是多么少的一点点。当他回忆时,这种记忆之所以能够被想起,是因为它在他生活中所占的分量。这种记忆告诉他“这是你应该期待之物”,或“这是你应该躲避之物”,或“造就你的生活”,我们必须再强调:每个记忆都是值得纪念之物。
对于表现个人对待生活的特殊方式已存在多久,以及在指出最先构成其生活态度的环境等方面,儿童早期的回忆是特别有用的。最早的记忆之所以重要,有两个原因。第一,个人对自身和环境的基本估计均包含于其中,它是个人将他的外貌、他对自己最初的整个概念,以及别人对他的要求等第一次综合起来的结果。第二,它是个人主观的起点,也是他为自己所做记录的开始。因此,我们经常可以发现:他觉得自己所处的脆弱和不安全的地位,以及被他当作理想的强壮和安全的目标,二者之间有着强烈的对比。至于被个人当作最早记忆的,是否确实是他所能记起的第一件事,或是否是他对真实事情的回忆,对心理学的目的而言,则是无关紧要的。记忆的重要性,在于它们被“当作”为何物、对它们的解释,以及它们对现在及未来生活的影响。
在此,我们可以举几个最初记忆的例子,并看看它们所造成的“生活意义”。“咖啡壶掉在桌子上,把我烫伤了。”这就是生活!当我们发现以这种方式开始其自述的女孩子总是无法摆脱孤独无助之感而高估生活中的危险与困难时,我们不必讶异。假如她在心中责备别人没有好好照顾她,我们也不用惊奇。因为必定有某些人非常粗心大意,才会让这样幼小的婴儿遭受这样大的危险!在另一个最初记忆中,也呈现出类似的世界形象:“我记得我3岁的时候,曾经从婴儿车上摔下来。”随着这种最初记忆,他反复做着这样的梦:“世界末日已到。我在午夜醒来,发现天空被火照得通红。星辰都纷纷往下坠,我们也将和另一个星球相撞。可是,在撞毁之前,我醒过来了。”当这个学生被问到他是否惧怕某物时,他说:“我怕我不能在生活中获得成功。”他的最初记忆和反复的噩梦构成足以使他气馁之物,从而使得他害怕失败和灾难。
一个由于夜尿以及和母亲不停地发生冲突,而被带到医院来的12岁男孩,说他的最初记忆是:“妈咪以为我丢失了。她非常害怕地跑到街上大声叫我,其实我一直藏在屋子里的一个橱柜中。”在这个记忆里,我们可以看到一种臆测:“生活的意义是用找麻烦来博取注意。获取安全感的方法就是欺骗。我虽然被忽视了,但是我却能愚弄别人。”他的夜尿也是他用来使自己成为担心和注意中心的一种方法。他母亲对他所表现的焦虑和紧张,正加强了他对生活的这种解释。像前面的例子一样,这个孩子很早就得到一种印象,以为外在世界中的生活是充满危险的,他只有在别人为他的行为担心时才觉得安全。也只有用这种方式,他才能向自己保证:当他需要保护时,别人就会来保护他。
有个35岁的妇女,她的最初记忆是这样的:“3岁那一年,有一次,我独自走进地窖。当我在黑暗中走下楼梯时,比我稍大的堂兄也打开门,跟着我走下来,我被他吓了一大跳。”从这个记忆看来,她可能很不习惯于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尤其是不喜欢和异性在一起。对“她是独生女”的猜测,结果被证实是正确的,而她在35岁这样的年龄,也依然没有结婚。
从下面这个例子中,可以看出社会感觉更进一步的发展:“我记得妈妈让我推着小妹的娃娃车。”在这个例子中,我们还可以看到某些征象显示:她只有和比自己弱小的人在一起才觉得自在,还有她对母亲的依赖。当新婴儿降生时,要得到年纪较长的孩子的合作,最好是让他们帮忙照顾他,使他们对他产生兴趣,并分担保护他的责任。如果得到了他们的合作,他们便不会把父母集中在娃娃身上的注意力当作对他们重要性的一种威胁。
想和别人在一起的欲望,并不一定是对别人真正有兴趣的证明。有一个女孩子,在被问及她的最初记忆时,说道:“我和姐姐,还有另外两个女孩一起游玩。”在这里,我们当然可以看出她正慢慢地学习和别人交际,可是,当她提起她最大的惧怕是“我怕别人都不理我”时,我们却能觉察到她的挣扎。从这里,我们还能看出她缺乏独立性的征象。
一旦我们发现并了解了生活的意义,我们就握有了解整个人格之钥。曾经有人说:人类的特征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上,只有对那些未曾把握住解开此种困境之钥的人,这种说法才是正确的。然而,我们说过:假如无法找出最初的错误,那么讨论或治疗也都没有效果,而改进的唯一方法,在于训练他们更合作及更有勇气地面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