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围着那个司机,周骁推开拥挤的人群,想仔细看看。
“不要靠近他!”人群中响起一阵吼声,细细寻找,是章禅光。
“他得了伤寒,赶快散开!”章禅光再次命令道。
人群很快散去,每个人都害怕自己得了风寒,如果患上这种病,轻则影响行军,重则死掉。
在章禅光小心翼翼的·指挥下,几个胆大的战士抬着那个司机,到远离车队的地方放置,等午餐过后,再运回车上。
事情暂时平息,一切又恢复正常。车队里的炊烟再次升起,周骁凑到章禅光旁边,问:“那个司机怎么会得风寒?你不是说他是拉肚子吗?”
“你猜!”章禅光盯着周骁,揶揄的说。
“快告诉我,这可是传染病!”
“我也不知道。”章禅光晃晃头,“开始他只是拉肚子,又变成呕吐,然后发烧,最后虚脱,我叫赵涵雨过来看这是什么情况,他说这是伤寒。”
章禅光说完,周骁变得很惊恐;“那你说那车里有没有伤寒病毒?你说我在那车里呆了那么久,会不会感染病毒?哦!天哪!”
“不好说。”章禅光耸耸肩膀,“所以我得离你远点。”说完章禅光起身离开了周骁。
等待了十几分钟,饭终于烧好了,周骁正想去领饭菜,却被赵涵雨远远的叫住。
“你别走!”赵涵雨大喊,“章禅光告诉我情况了,你可能携带伤寒病毒,所以请你不要前往人员密集的场所。”赵涵雨戴上挂着的口罩,递给周骁一碗饭菜,示意他走远点。
“坑人啊!”周骁不情愿的接过赵涵雨手中的饭碗,愤愤的走到一个僻静地。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再次响起,周骁又回到那辆卡车里,他缓慢地把钥匙放到启动口里,发动车子。
颠簸的感觉又一次来到,前面的卡车又一次坐满了士兵,但这一次不是周骁看他们,而是他们看周骁。
那些士兵不再精神萎靡,而是个个注视周骁,好像把他当稀有动物看待。
周骁勉强中他们笑了笑,他们没有回应,他们虽反应的是惧怕。好像隔着车子也能被周骁传染。
“我不是还没有被检测出来有病嘛!”周骁心里暗暗的骂前面这群人,“一群大惊小怪的人,等你们受伤了,老子肯定不给你们治疗!”
周骁做了一个鬼脸。
前面的人也做了鬼脸,好像在互相对骂。
“真是无情无义!”周骁心里再次暗暗地骂道。
还在继续前进,路还是那么的颠簸,前面车上那些战士们的注意力已经从周骁身上转移。
周骁反而感到了孤寂,没有一个人陪他,孤独笼罩的他。虽然仅仅隔着一层看似很薄的玻璃,但他与人之间的隔阂好像万丈深渊。
也许就是这样,周晓的注意力也被分散。他想到了很多,那些曾经的记忆。故乡——上海,那里已经沦陷。留恋过的地方——德国,已经被狂热的思想带入无底的战争深渊,曾经的校友也许已经战死在冰封的、广袤的俄国大地上,也许他们在最后也领悟到了这一切是多么的无趣。
周骁回想着,思绪飘忽到遥远的地方,他没有意识到危险——前面的急转弯,如果他没有察觉,等待周骁将是车毁人亡。
“喂!” 前面的一个战士好像在无意之间发现周骁的不专心,“你在专心开车吗?”
周骁被这呐喊声所惊醒,他赶忙观察前面的路。“前面有一个急转弯,还好那个人提醒我。”周骁感谢那个人。
周骁平安的转过这个路口,他看见的是,一片平坦的公路。
路的两旁,依然是葱郁的绿树,没有冬天的景象,飞鸟在这里停歇。它们在枝头见穿梭,寻找食物。
周骁知道,他们离目的地不远了,只有往云南前进,才会有这样的景象,树木依然青翠,流水依然潺潺。
不知道怎么的,前面的车队又停了。周骁趁这个时候,下车伸展伸展筋骨。
他一面扭扭腰,一面看着前面。
许多人都下车走动,有的坐在土墩旁聊天,有的在车边跑动。但是他们好像仅仅是下车休息,并没有什么紧急的情况,一切都似乎非常正常。
周骁想过去看看,但碍于章禅光的警告,又停止了步伐。他无奈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有些疼。
地上有许多枯枝败叶,在这里面,隐藏了许多渺小的昆虫,周骁俯身看着它们。
无数的蚂蚁背负着累卵,往别的巢穴赶去,那些可怜的工蚁,它们的肩膀上压着跟它们的身体一样大的蚂卵。步履蹒跚的前进,只有前进才能拯救它们。
一直地奔波,直到死去。
周骁用手指小心翼翼的夹起一支蚂蚁。
“多弱小,多可怜。”周骁盯着那只苦苦挣扎的蚂蚁。
轻轻地,那只蚂蚁被周骁碾死,死的无声无息,从世界上彻彻底底的消失。
章禅光坐在车上,望着窗外的大树。
那是一棵非常古老的树,苔藓爬满了它。老态龙钟,摇摇欲坠。但是那棵树依然拥有繁茂的枝叶,庞大的身躯。
章禅光拿起枪,向那棵树射去。
那几发子弹,在这棵大树上留下了鲜明的痕迹,这是个直到那棵树到死,都不会消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