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沃这一夜不知喝了多少酒,阿瑞斯搭讪的对象也换了好几个。而沧痕依旧跟薇儿就云沃的处男身问题讨论不休,最后两个人因为酒精作用都有些舍头大。连沧痕的那双桃花眼都跟着溢满醉意。说话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不过好在春日年华这种半包间形式隔音效果极好,没有人来找事。
“没谈过恋爱算什么,这问题不大,阿瑞斯那。。那孙子整天招蜂引蝶,不也就这样,也没看他生出个一男二女当老子,”沧痕大着舍头抓着薇儿的衣袖说道。
“大不了我把我妹妹介绍给你,我妹妹…精灵人哎。很漂亮的。”他一口觜酒气转头对云沃说。
“怎么样,哥对你够意思吧。放心吧,处男不丢人,一辈子处男才丢人,问题不大。”
而薇儿大小姐已经爬在沙发上睡着了,半张着口觜,一条亮晶晶的口水缓缓在她口觜角拉成一条水晶线。
见这姑娘这幅样子,云沃忽然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眯起眼睛,看着自己身边这几个人,看着阿瑞斯和沧痕勾肩搭背,眼神猥琐对着几个舞女低声嘀咕着什么,偶尔嘿嘿笑几声,完全一副酒后乱性的瘪三相,将他们心中最猥琐真实的样子展现在云沃面前。
“这就是一起嫖过娼的交情吧…”云沃慨叹一声,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阿瑞斯与沧痕的亲密战友情勾起了他的记忆,一种莫大的悲恸笼罩他内心。
“真他么的,这酒真特么辣…”他一口喝光杯中酒,悄悄擦拭下眼角。月兑下外套盖在薇儿身上。
云沃有着严重的怀旧情结,阿瑞斯说他有诗人潜质,云沃问什么是诗人潜质,他说就是一种骨子里的悲观与怀旧。看到月亮会想起女人,看到落花会想起女人,看到白云掩盖秋阳也会想起女人。并且想起的女人从来都不是身边的那个。要么跟别人跑了,要么死了。
云沃说这不就是贱吗,哪里来的诗意。所以云沃不承认自己有成为诗人的潜质,他只是有些怀旧,单纯的怀旧而已,其实他想的也是个女人,‘要不是那个女人,老子才不会怀念在孤儿院那些狗一样的日子’云沃内心的潜台词说。
当初自己和好友不也曾经这么快意过,当初那个女人不也躺在沙发上醉倒,只不过给她盖上衣服的是另一个男人。
他吸了下鼻子,觉得有些酸,眼睛又有些模糊了,所以他只能大口喝酒,透过杯子他似乎看到洛女正带着奇怪的笑意看着自己。
洛女的笑永远那么柔和,那么优雅,如果说云沃敢和世界任何女人开玩笑,那他唯一不敢亵渎的就是洛女了。那个女孩儿明媚如光,恬淡如水,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总给人一种可以信赖,可以依恋的感觉。
只是隔着酒杯,隔着朦胧的醉眼那张美丽的脸有些模糊不清,她的笑好不清,她的眸子也看不清,真是莫名其妙。这时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怎么喝这么多酒,瞧你,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
一个凉凉的东西被塞到他口里,他大口喝了一口,觉得一股清爽凉意顺着喉咙直到胃里。月匈中那股醉酒时的烦闷也好多了。抬眼一看,原来是悠悠,手中拿着一瓶醒酒饮料,喂给他,还有些嗔怪。
“怎么喝这么多,高兴地?你这人呀。多大了还流眼泪。不怕别人笑话。”
看到悠悠那张妩媚的面孔,云沃呵呵一笑。“悠悠姐,来陪我喝酒。”
“去,我还有客人。”她眼睛看看云沃这几个同学,除了那个黑头发的婉约美女其他的都醉的差不多了。“我走了,别再喝了。”
说完她起身离去,云沃一把拉住她的手。这货这次是真喝多了,大声说道,“让你的客人见鬼去吧,今天你弟弟我就要和你喝酒。你不许走,走了我就再不理你了。”
看他孩子气的样子,白脸通红,醉意濛濛,悠悠心中泛起一丝黯然。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云沃,好了好了,快去休息一下吧,我…我不想让你同学看到我和你关系很好,我…我是干什么的,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她一把抽出手,将醒酒饮料放在桌上,施施然走开了。
云沃一手支着额头。自嘲一笑。对我影响不好,有什么不好,我是什么身份,又怕什么影响?其实我们都一样,是这个星空海洋中的一条咸鱼,是大世界的弃婴,是光辉文明时代的输家。我就是一个癞蛤蟆,不在乎癞疤。
“云沃,你喝醉了。”云沃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哦?洛女,你酒量很好呀。”
洛女刚要和他说什么,沧痕忽然从沙发上跳起,过来就抓住云沃的手,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大声宣布,“走,兄弟,哥带你去找女人,彻底结束咱们两个耻辱的处男生涯。”
说罢不待分说拉着他就要向舞池中那些职业舞女奔去,口觜里还唠唠叨叨什么‘处男可耻,美女二代宁有种乎’的歪话。
刚走两步还没碰到美女的边,沧痕就被洛女一个过肩摔扔在沙发上。沧痕早就醉的不行了,被这么一摔,爬了一下没有起来,竟然直接趴在那里睡着了,脑袋还很自觉地找到薇儿的大月退舒服地枕下去。薇儿本能一翻身抱住他的脑袋,然后沧痕也抱住她的大月退沉沉睡去。
“云沃,过来,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洛女拉住云沃的手说道。
“嗯?,里伽马,(你干嘛),冷么森森靡靡,(怎么神神秘秘)”
洛女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良久,她叹气一声,
“云沃,这些话要不是你喝多了我是不会跟你说的,有些事还是你自己慢慢体会明白才好。”
“嗯…”
“你这人有很多优点,比如你很理智,很少被情绪左右判断,这很好,也是一个强者所必须的,你懂得放弃,懂得放手,须知在这个年代有些东西不是靠手段和决心就能得到的,一味的所谓执着,所谓坚定不移往往会起到相反的效果,结果是伤害自己和他人,好在你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这点我很欣赏你。但你知道你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是什么吗?”
“嗯?…”
要是在平时云沃肯定会很奇怪,并且警惕地问洛女今晚是怎么了,自从他进入亚武分校开始,自从他认识这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开始,她宁静如幽潭,温和似春风,偶尔投来一抹微笑,偶尔微微蹙眉,但却很少和他说什么,她永远若即若离,永远像是雪山上的女神,让人不忍靠近,不敢靠近。
所以云沃有些晕,偏偏酒精麻痹了大脑,看面前的女人一个变成两个,摇摇头,两个又变回一个,可凭着对洛女的了解,他还是认真看着她。
“云沃。”洛女接着说,“你遇到事情总爱替别人着想,想别人会不会不高兴,想别人会不会因此而讨厌你,是,在道德上这是一种美德,但美德是不能当饭吃的,这样一次两次可以,别人会觉得你很好,很善良,但总是这样便会让自己畏缩不前,什么是总是顾忌别人的看法,束手束脚,这样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
“我这话有些难听,但你要知道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贬低你,这次你出去的工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必须成长起来。”
听到这云沃要再不清醒那他注定当一辈子咸鱼了。他眼神渐渐从昏蒙变得清晰,狠狠甩了甩脑袋,一口将那瓶醒酒饮料喝下一半。看一眼洛女,然后低头不语。神情很是落寞。
“洛女,你说的我都懂,但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见过太多无奈悲苦的事情,也经历过太多阴暗的东西。”
他笑着笑着,忽然一行泪从眼角流下。口觜唇抿起,轰隆不断耸动,竭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陷入回忆,遗忘明明是人类自我保护的手段,可偏偏有些人有些事是穷其一生也无法忘却释怀的。
云沃声音有些低沉,有些黯然,他说。
“曾经有一个女孩,比我大五六岁,她像姐姐一样对我,我也很依赖她,你不知道,我们那里是一个废弃星,院长能养活我们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无力承担更多的孤儿,所以每个年纪比较大的孩子都要‘领养’一个新收到的孤儿,我就是被那个女孩‘领养’的。”
他看一眼洛女,见她很认真很认真地听着,这才继续说下去,现在的他在酒精之下有种强烈的倾吐愿望,想将心中所有不快的记忆,所有不愿与外人分享的过往和这个知性的女人说一遍。
“后来在她十七岁时,看上了一个有钱人,我们那里所谓的有钱人不过是一些当地官员,你知道像我们那种废弃星,官员几乎没有人管,联邦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偏远的废弃星投入太多的警备力量,所以在那里他们比联邦法更有说服力。”云沃抬头看看洛女,
“那个官员不过是我们区行政官的外甥,很年轻,姐姐过够了苦日子,便天真的以为那个男人会真的爱上自己,于是她几乎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那个男人,结果呢?哼哼,结局可以预见不是吗。”
“几乎每本故事里都会有这种桥段,因为在现实的世界里这便是定理,后来姐姐被他抛弃了,当时我怎么劝都劝不好,她曾经对我说,她最大的梦想是进入联邦机械设计院,设计那些魁梧的军用机甲。”
“我问她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会希望设计军用机甲,她说那些机甲让人很有安全感,躲在里面不用怕外面的风吹雨打,枪林弹雨,发生了那件事后,她整个人几乎都崩溃了,她哭着说是自己的错,是自己不自量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最终她和许多救济院出去的女孩子一样,成为附近廉价娱乐场所的坐台小姐。我劝她说等我以后养她,可没等我实现自己的承诺,她就死了。”
云沃一口气将半瓶烈酒喝光,在身上摸索半天才记起自己早就戒烟了。只得苦笑着拿起一根牙签叼在口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