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一个从浙江桐庐走出的年仅20岁的小伙子,在上海成立了一家名叫“盛彤”的公司,这家公司就是我们今天所熟知的申通快递的前身。值得注意的是,同样是1993年,23岁的王卫在顺德成立了顺丰速运。那一年,由于国内很多知名的快递企业纷纷成立,因此1993年被业内看作快递业的元年,不过在当时,最引人瞩目的还是分别位于长三角和珠三角的这两家迷你快递公司,尽管它们的命运是那么不同。
1998年10月的一个晚上,在去往宁波途经绍兴的高速公路上,停着一辆已经快要冲出公路的严重变形的黑色轿车,事故发生后,车里的人已没有生命体征。据新闻报道,这场车祸的遇难者年仅25岁,名叫聂腾飞。新闻一经播出,立刻在国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和广泛议论。聂腾飞这个名字在今天可能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是提起他一手创办的申通快递,却是家喻户晓。
在我国浙江西南部,分水江和富春江交汇处,有这样一个小城:它地处钱塘江中游,四面环山,丘陵错落,是一个历史悠久、人文荟萃之地。自古以来素有“钟灵毓秀之地、潇洒文明之邦”的美誉。现在的它更是浙西地区经济实力第一强县,是“中国民营快递之乡”。这个小城叫桐庐,聂腾飞就出生在这里。我们如今所熟知的“四通一达”的创始人,也都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因此,这些快递公司也被称为“桐庐系”。
1973年,聂腾飞出生于桐庐县钟山乡夏塘村。16岁的时候,因为生活所迫,聂腾飞决定和弟弟聂腾云走出山村,外出打工。当时正值改革开放初期,浙江的省会杭州因其地理位置优越、交通便利,一时间成了很多外贸企业的首选之地。于是,1989年,聂家两兄弟来到了杭州,在一家印染厂做起了小工。也是在这里,聂腾飞结识了自己未来的妻子陈小英和来自淳安的工友詹际盛。
那时候,印染厂的生意十分红火,1992年10月11日,上海浦东新区的成立更是让长三角地区的进出口贸易变得异常火爆,同时也带动了江苏和浙江两地的经济发展。但是问题也随之而来,当时,贸易公司的报关单必须在提出报关申请的次日送达上海。而90年代初,我国快递行业的发展还不成熟,实力最强的国有企业中国邮政,当时的派送速度最快也要3天才能把报关单送达。这完全无法满足外贸公司的需求。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广东顺德,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王卫所在的工厂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
聂腾飞和王卫几乎同时发现了相似的商机。年轻的聂腾飞算了一笔账,当时送一份报关单收费100元,从杭州到上海的往返火车票需要30元(站票),如果前一天晚上从杭州出发,第二天凌晨到上海以后将报关单送到市区就能净赚70元。如果一次送十几单,收入将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字。
这笔账一算下来,19岁的聂腾飞坐不住了,他立刻把做“捎带人”的想法讲给了陈小英和詹际盛,二人听了以后都觉得这个想法可行,于是三人一拍即合,同时辞掉了印染厂的工作,成立了盛彤实业有限公司。
公司成立后,聂腾飞任盛彤公司总经理,詹际盛在上海长期驻扎,聂腾飞的妻子陈小英负责通过电话联系报关单派送业务。三个人各负责一块,一家比顺丰还要袖珍的快递公司就这样开门营业了。
令人惊喜的是,第一年,盛彤的盈利就达到了两万元。在当时,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如此可观的盈利额让聂、詹二人信心倍增,他们也看到了快递行业广阔的发展前景,盛彤的业务范围也在不断扩大。后来,由于盛彤的主要业务都集中在上海,因此,聂腾飞等人决定将公司改名为“申通快递”。
一边是交通便利、商业发达的杭州,另一边是早已成为国际化大都市的上海,申通的业务量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稳步增长。但是很快,聂腾飞等人就感到力不从心了,他们需要更多的人加入进来。在人生地不熟的杭州和上海,想要招到合适的派送员并不容易。尤其是在20世纪90年代,民营快递的合法地位还没有得到国家的承认。在前几年热播的讲述快递人创业的影视剧《在远方》中,剧集开篇就上演了一番“捎带人”和邮政稽查队之间斗智斗勇的惊心动魄的戏码。虽然其中不乏戏剧化手法的表现,但民营快递起步之初确实经历了重重关卡和艰难险阻。尤其是要以火车为交通工具开展派送业务的申通,想要顺利过关就更是难上加难了,“捎带人”不仅要懂人情世故,能和列车员搞好关系,关键时刻还要跑得快。否则,是做不了这行的。
面对这种局面,聂腾飞第一次犯了难,苦思冥想中,一个群体在他脑中的闪现立刻让他振奋起来,这群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些在家待业的桐庐老乡。浙江研究会执行会长杨轶清曾经说过,浙商的群体特征非常鲜明。总体来说,在中国的“四大商帮”中,浙商的草根性、自发性和游牧性最为明显。这些自下而上的底层创业者走得远也分布广,尤其是在“大蛋糕”面前,浙商的思路是,蛋糕过大一个人吃不下的时候,就会拉来更多的人一起分吃,不会守着大蛋糕硬吞。有钱大家赚只是表象,根底上,他们的这种选择既充分发挥了同乡凝聚力的作用,也能迅速以市场份额占有率取胜,并通过这种方式实现垄断,把财富留在自己人手里。
直到今天,在浙商活跃的地方,仍然有老乡带老乡的模式存在,他们一直以群体的形式存在于商界。于是,就在王卫和他的同事们借助各种交通工具穿梭在砵兰街和顺德两地时,聂腾飞正赶往桐庐老家发动群众,招兵买马。很快,他就招来了许多同乡,申通快递的队伍迎来了创立以后的第一次扩容。
接下来,聂腾飞留下一批人共同分担杭州和上海两地的业务,然后将其余的老乡分散到全国各地去开辟新的加盟网点,申通也由此成为中国国内第一家民营特许加盟的快递企业,其网点迅速布满全国。
业务的顺利开展让聂腾飞感到欣喜,短短几年内,申通已经在当地小有名气了。然而令人惋惜的是,或许天妒英才,1998年10月的一天,聂腾飞和往常一样,驱车从杭州赶往宁波处理公司业务,但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25岁的聂腾飞没能看到申通未来的路,他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寻常秋日的晚上。而他的猝然离开,也在很大程度上为中国民营快递行业的版图更新埋下了伏笔。
聂腾飞离世后,申通快递由其妻子陈小英和大舅哥陈德军接手管理。而淳安工友詹际盛,早在1994年就因两人经营理念不合与聂腾飞分道扬镳,独自成立了天天快递;1999年,弟弟聂腾云也离开了申通,成立了韵达快递;2000年,曾在申通财务部门工作的张小娟和原本做工程生意的丈夫喻渭蛟一起创办了圆通快递;2002年,陈德军的发小、木材商赖梅松成立了中通快递;2003年,百世汇通创立,创始人也是桐庐人;2005年,同样来自桐庐的徐建荣将百世汇通收购,2010年,这家公司又被浙商马云收购;2012年,陈小英和第二任丈夫悉春阳收购了詹际盛的天天快递。至此,我们所说的“四通一达”正式诞生,所谓的“桐庐系”也就此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