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否网被关闭事件

幸亏王兴团队当时的决定是重新做一个海内网，而不是把饭否网“改造”成一个新网站。虽然一年没有管饭否，饭否网成长还不错。一个大环境是，推特在全球越来越火，热潮传到了国内，很多时尚的国人开始用起了推特。

王兴觉得，微博客的春天来了。于是他决定重新拾起饭否网，把精力从海内网转到了饭否网的产品更迭上。为了让饭否网使用更便捷、更人性化，王兴团队下了一番功夫。

2009 年 6 月，饭否网用户突破 100 万，也迎来第一个付费用户——惠普公司，网站开始获得第一笔收入。与此同时，有不少名人如陈丹青、艾未未、梁文道、连岳、陈晓卿、和菜头等以普通用户的身份活跃其中，为中国网民提供了一个近距离接触专家和偶像的机会，带动了饭否的快速成长。

但在获得惠普付费之前，公司入不敷出，一个月要亏损十来万元。有段时间，王兴是拿自己的钱填进去，勉强维持公司正常运转。经营虽然困难，但王兴吸取了教训，没钱的事只让合伙人知道，一线员工并不知情。

好在饭否增长势头喜人。一开始大家使用饭否只是在记录流水账，想到了一句话写下来，看到好看的东西上传个照片。后来，饭否一下子变成了信息源，出了什么新闻了，第一时间搜饭否，就能发现百花齐放的评论。比如，湖北巴东邓玉娇事件、石首事件等，这些事件在饭否上的传播速度很快，很多媒体撰稿报道这些事件的时候，也会提到饭否，毕竟很多第一消息源来自饭否。每一次事件的发生都是饭否增长的一个阶梯。

饭否当时有多受欢迎，我们从一个网友的记录中可以看出：

“‘刷饭’对于许多用户来说已是日常，午夜‘刷饭’、起床‘刷饭’、上班‘刷饭’、吃饭‘刷饭’是习以为常的动作，不管生活多么匆忙，‘刷饭’的手总是停不下来。好像饭否是繁忙都市中的一个村庄，这个村庄的住民有着独自的慢生活节奏，不管现实中的他们是什么样，‘饭’上的他们往往无所事事、迷糊随和。”

重内容轻形式的产品形态，使饭否内部言论活跃，因此也捧红了一些草根网红。四川女生“如小果”在饭否靠精辟话语走红，大学毕业在北京奥美找到了工作。当时横跨相声界和广告界的东东枪，是饭否关注度第一人，他的粉丝一度超过 1.6 万人。对东东枪来说，饭否是他的灵感来源。为做广告文案，每天要花很多时间去了解现在大家都在想什么，去饭否翻上几十页偷窥近 200 个好友在想什么就能了解个大概。“苹果流冰”则是饭否第一大话痨，发布过 13 万多条消息，其性别为男但自称是女，真人无人见过，传说一般的存在。他平均每天在线 14 小时，一边和人聊天，一边忙着转载别人的话，偶尔还来几个段子，顺便对大小时事进行全天候不间断地播报。饭否所支持的发送消息的方式，“苹果流冰”几乎无所不用——网页、桌面应用程序爱饭、Gtalk、hellotxt、手机……他经常两分钟不到就用繁体字发送一条消息。

用户大量涌入，海量的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也就是用户生成内容）让饭否迅速崛起，也让饭否光速关闭。2009 年 7 月 8 日，因为对敏感言论管理不规范，网站突然接到关停整顿的通知。这距离王兴兴奋地感叹“挺好，惠普投广告了，VC找来了”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突遭变故，王兴一方面四处寻找关系，另一方面让团队做出大量删帖、限制敏感关键字、暂停搜索等措施。

“我们已经做了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

王兴如此感叹，但无力回天。

关停期间，《第一财经周刊》的记者阿拉蕾多次采访王兴。王兴当时和阿拉蕾说了很多过程中曲折的细节。

阿拉蕾问王兴，现在网站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王兴说：“最大的问题就是饭否不存在！！！我们的产品不存在了！！！”

王兴他们曾经试图用百度贴吧及豆瓣小组的形式为饭否用户提供一个临时集散地。但在不久之后，饭否团队博客遭关闭，百度饭否贴吧遭关闭，百度百科饭否词条被删除，豆瓣小组饭否“饭否官方”“饭否观光团”“饭否话痨圈”等相关小组被解散。

2010 年 11 月 25 日，关停 505 天后，饭否回来了。这不是简单地解开一个IP，饭否搬了机房，还获得了中国经济网的投资。中国经济网是《经济日报》主办的经济信息门户网站，看起来如虎添翼，奈何时过境迁，昔日辉煌已无可挽回。

就在饭否关闭一个月之后，新浪微博成立。接着，各大门户巨头——网易、腾讯、搜狐等也推出各自的微博服务，其中新浪微博成为发展最快也是如今最成熟的一家。饭否关闭初期，饭否用户大量涌入推特，后来微博大潮开始，又分流到各家微博。王兴团队给老用户发来“开饭了”的邮件，当时正值新浪微博火爆的急速上升期。所以有人说，饭否的关停是新浪微博得以迅速发展的契机之一。

时至今日，饭否也被业内人视作微博的鼻祖。枪打出头鸟，微博作为新兴事物，相关管理部门很谨慎，出台了最严厉的监管措施。说起被关闭，当时倒霉的不止饭否一家，与其类似的叽歪、嘀咕等网站遭遇了同样的命运。即使说到被后来者占位，饭否网也不是最惨的。56 网曾是中国最大的视频网站，但是在四川大地震后，一位女性网友为了吸引关注，破口大骂灾民，这种恶劣行为激怒了所有人，56 网因此被关三个月，从此一蹶不振，成就了后来的优酷网。

饭否的创业经历成为王兴人生的一个分水岭。从此之后，王兴不得不放弃他一直热衷的社交网创业。六年后的 2016 年 3 月 4 日，对饭否念念不忘的王兴发起再造运动，也仅仅在老用户粉丝圈内引起狂热反响而已。

令人感慨的是，饭否网惨遭厄运，但团队却没有因此散伙，在饭否被关闭后，只走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日头条的创始人张一鸣。

2008 年，25 岁的张一鸣以技术合伙人的身份加入海内网和饭否，与龙岩老乡王兴共事。在饭否，张一鸣做了很多挖掘饭否信息的实验，他参照基于推特的信息挖掘应用，在饭否上，找到推特上的信息及相对应的人群，进行分析，然后再在饭否上做大量信息挖掘应用——类似今天“今日头条”的服务。正是这段时期，张一鸣完全掌握了信息分发的打法，并意识到“技术没那么重要”，“模型很重要，信息构架很重要……信息结构的改变带来另外一种信息的流通方式”。张一鸣离开饭否后，去了垂直房产搜索引擎九九房担任CEO，把自己的这些感悟实践了一番，随后创办了今日头条。

基于这段共事经历，王兴和张一鸣之间的关系变得很亲密，在公开场合，双方均给予对方很高的评价，王兴称：“一鸣非常理性，我不够专注，会关注一些纯粹凭爱好驱动的、其实跟公司业务没关系的事情，他似乎更少一些。”而张一鸣这样评价王兴：“王兴这个人好奇心强，阅读面广，对各种奇怪的问题感兴趣，社交稍微少一点。对他最大的印象就是好奇心、求知欲非常旺盛。” cCohlqqZ5Ow4vWzCOtWBV4stf9g04CMgxM8AOIn+v2qcMC5QwVS5tCQ2CMKwJcO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