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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痛割爱校内网

2006 年 10 月,五道口华清嘉园旁边的小餐馆里,王兴宣布卖掉校内网。尽管他引用英国前首相温斯顿·丘吉尔的一段著名演讲来鼓励大家:

“This is not the end. It is not even the beginning of the end.But it is, perhaps, the end of the beginning.(这不是结束,甚至不是结束的开始,而可能是开始的结束。)”

但是,一股难以掩饰的悲伤还是在创业团队中蔓延。当晚,王慧文、杨俊、陈亮、赖斌强、付栋平几个人抱头痛哭,在酒精的作用下,三年来一起创业的点点滴滴,越发锥心刺骨。大家越喝越醉,后来不知道怎么回的家。第二天,这个兄弟情深的创业团队就正式散伙了。

校内网卖了 200 万美元,这对于六个 20 多岁的年轻人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说,他们是幸运的,很多创业团队辛苦奋斗几年,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投入的时间、精力、金钱都打了水漂。

从资金回报来看差强人意,但从情感上来说却无法接受。尤其对于王兴这种以创业为人生追求的人来讲,饮恨将自己创办的事业卖与他人,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巨大的遗憾,好比一个父亲被迫卖掉亲生骨肉一样。

然而,作为创业团队的灵魂人物,王兴不得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当时,王兴他们为校内网四处寻找投资人,都没有结果。就在沮丧的时刻,竞争对手来了。校内网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5Q网的掌门人、千橡互动(2010 年更名为人人公司)的董事长陈一舟抛来了橄榄枝。

陈一舟与小米科技创始人雷军为大学校友,后来又到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和斯坦福大学商学院进修,在互联网创业圈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就在王兴创业前一年,陈一舟结束了ChinaRen CEO、搜狐副总裁的职业生涯,开始自主创业。2002 年,他创办千橡互动集团,旗下拥有DuDu网、dudu加速器、猫扑网、uume、魔兽中国、5Q校园地带等网站。关于为什么要如此多元化发展,陈一舟在接受采访时坦言:“互联网上第二波创业者肯定比第一波更难成功,上一波创业时,哪里都是空地,你占一片就可以。已经有几个大城市了,我们只能做游击队,一边找几片相对肥沃的草地,逐渐变成小村庄,再变成城市,一边寻找其他草地。”

校园SNS领域,无疑是陈一舟异常注重的“空地”,所以逮住机会收购校内网并不难理解。为了彰显自己的诚意,陈一舟几次加码收购价。

如果是其他公司来收购,王兴他们或许就不会起内讧了。但来自竞争对手的收购,多少让人有点羞耻感。如果校内网比 5Q网差多了,王兴他们也会欣然接受,但是校内网明明是校园SNS的引领者,当时已经拥有一百万用户,PV(page view,页面浏览量)达到了新浪的十分之一,用户活跃度更是 5Q网望尘莫及的。所以,面对陈一舟的收购,几位合伙人第一次产生意见分歧。后加入的杨俊、陈亮、付栋平都是小股东,属于“怎么着都行”的态度。主要是三位创始人的态度:赖斌强强烈赞成,王慧文强烈反对,作为头羊的王兴居中偏向不卖。

务实的赖斌强后来坦言:“这是我和他俩性格不太一样的地方,他俩比较偏执,不考虑退路。我会考虑退路,不想借了几百万,倾家荡产。我不一定要大富大贵,但也不要背一屁股的债创业。卖掉的话,有了资金,我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热血方刚的王慧文,一心想把校内网做好。他觉得校内网是个好机会,如果将校内网卖了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他认为忍一忍做成的希望还是很大的。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一手做起来的产品充满感情,所以强烈反对把校内网卖掉。

王兴同王慧文一样对校内网也有很深的感情,他对SNS的未来充满信心。因此,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愿意卖掉校内网。但出于理智考虑,他不得不卖掉校内网——继续耗下去,高昂的运营成本只会让校内网的结局变得更惨。

2006 年 9 月,陈一舟再次抬高了收购校内网的价码。200 万美元这个巨大的数字,让他们慢慢从分歧走向一致。在经过一个月的情绪消化之后,大家都默默接受了被收购的结果。

2006 年 10 月,王兴当着大家的面打电话给陈一舟,同意卖出校内网。电话那头,陈一舟难掩兴奋地说:“赶早不赶晚,赶紧来签下合同吧。”

当天晚上,王兴和王慧文赶到人寿大厦签下了合同。然后,一群人午夜买醉的场面就发生了。

在卖掉校内网之后,王兴等人拿着人生的第一桶金,就各奔东西了。当时房价还不高,王慧文就在北京和大连老家各买了一套房。他本来想留在北京的,但不喜欢北京的干燥,也不能经常吃到新鲜的海鲜。所以,他干脆把该卖的卖,该扔的扔,行李打包寄回家,留下一辆破自行车在华清嘉园的地下室,然后就拉上赖斌强到欧洲、东南亚玩了将近一年。

王兴虽然分到更多的钱,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在人人网待了一年。校内网换了东家,但在内心深处,王兴还是想把它做起来的。然而,加入千橡集团之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顺畅。千橡虽然融资 4800万美元,但是架子拉得太大了,又是猫扑,又是分类信息,又是视频网站,又是SNS,钱花得快,而千橡的大部分现金流来自SP(Service Provider,移动互联网服务内容应用服务的直接提供者)。2006 年政府加强了对SP的管制,掐住了千橡现金流的喉咙,致使千橡大幅度裁员。在千橡度过锁定期之后,王兴也离开了千橡。2007 年 7 月 5 日,王兴正式从校内人人网离职。尽管协议规定,如果王兴多待一年,可以拿到额外的一笔钱,但是他觉得即将要做的事情比这笔钱更重要。

王兴走后的第二年,陈一舟将校内网与 5Q合并,借此向软银孙正义融资 4.3 亿美元。更让王兴郁闷的是,2011 年 5 月 4 日,改名为人人网的校内网在美国纽交所上市,融资 8.5 亿美元,上市首日市值超过 70 亿美元。当然,此为后话。

校内网对王兴他们来说,肯定是失败的。在距离自己预期还很遥远的阶段,他们不得不中止这段创业。但是,回过头看当初的决定,王兴并不后悔,他有一句金句在网上流传:“浪费机会远比错失机会更让人刻骨铭心。”校内网卖掉后上市,未尝不是一个好结局,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种体面。毕竟如果没有卖掉,结局犹未可知。

就连强烈反对的王慧文,后来也释怀了,有人再问王慧文,如果不卖的话,校内网能不能做得成?王慧文的回答是这样的:“这取决于我们遇到什么样的投资商。如果投资商能够在很多地方帮助我们,是可能做成的。如果投完钱就不怎么管,让我们自己随便搞,那就不行,因为我们还不够成熟。”他甚至视此次创业失败为好事,因为失败让他变得冷静和现实起来,为后来的创业奠定了基础。

失败只是成功的暂时搁浅。校内网的遗憾,没有摧毁王兴对创业的信念,反而让他对创业更具有热情了。校内网对于其他合伙人来说有着“第一桶金”的意义,但对于一向不差钱的王兴来说,它只是一次试练而已。校内网让他有了创业必将成功的底气。 b2TMP3Bxjp+SvWSt9Y0rpRzIabkWCqwP7ROZK6Z8yNnDF1vjojQhHCXA6s8t6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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