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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南下佛山

20 世纪 80 年代的中国,从国家到每一个个体,都经历着前所未有的变化,人们从思想禁锢中解放出来,迅速分享到改革开放、市场经济带来的红利。或许是经历了太长时间的物资匮乏、经济疲敝,改革开放刚刚开始,市场经济的快速繁荣就创造了一个新的自由空间,下海创业成为潮流。

1985 年,果断从体制内辞职的段永平并没有急着去找下一份工作。身处风起云涌的 80 年代,他看到了市场经济发展带来的巨大红利,自己的人生是否会因大环境的变化而有天翻地覆的改变呢?此时,段永平还不能给出确定的答案,但是他知道,仅凭自己现有的工科背景还无法在汹涌的经济大潮中扬帆远航。

虽然段永平常常自称不爱读书,很少深入地看完一整本书,他讲究的是“好读书不求甚解”,他更在意的是书中观点,只要把其中的观点记住了,论据、事例之类的不看也没有太大关系。也许正是善于抓大放小,让他总能在短时间内通过知识的累积完成预定的目标。

经过将近一年的准备,1986 年,段永平顺利考入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系,攻读计量经济学硕士学位。经济系的课程一向很多,这对于“不爱读书”的段永平来说可能有些痛苦。不过,课堂上的很多西方经济学知识,让段永平对资本、市场、经济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

风靡全国的“下海热”自然也涌入了象牙塔内,“手术刀不如剃头刀,造导弹不如卖茶叶蛋”等顺口溜开始在民间流传,创业浪潮不可阻挡地滚滚向前。段永平和同学谈论最多的也是市场经济、新的财富价值观等改革开放后的热门话题。对于这股经济热潮,段永平很心动,他常说:“什么时候我们也火一把。”

1988 年 7 月,段永平即将研究生毕业,他不喜欢写论文,也不愿意请别人代劳,干脆就不要学位了。所以,他成了班上唯一一个没拿到学位的人。当时学校规定,毕业一年后,只要答辩通过了,还可以拿到学位证书,段永平却放弃了这次补救机会。在他看来,文凭只是一张纸,学到的知识才是最重要的。

毕业后段永平再次面临就业问题。当时,中国人民大学与清华、北大相媲美,经济系人才济济,但大部分人选择进国企或是政府机关。段永平与众不同,他决定自己掌控人生命运,再次做出惊人之举。

在那个大学生都是天之骄子的年代,研究生绝对是稀有的高学历人才,不管进国家机关还是大型国企都很容易。即便没有学位证,段永平找工作时,依然有不少单位抛出橄榄枝,甚至许诺多少年内保证能当上处长、多少年内能分房子。

这些在当年都是极为诱惑的条件,段永平并不感兴趣,他甚至不想留在北京。

有人说:“丢了北京户口多可惜啊!值一万多呢!”

段永平笑着说:“以后想要了,再花一万多买一个就是了!”

这并非段永平狂妄自大,而是他很早就对人生有清晰的认识和规划,他说:“我这种人在北京的成功概率不会大,这里不太适合我,我想到思想开放、急需人才的南方去。”

全国改革开放最火热的地方非广东莫属。作为“改革开放的摇篮”,广东走在了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前列,当时有句传遍全国的流行语,“东西南北中,发财到广东”,其经济繁荣程度可见一斑。

在摸着石头过河中艰难成长起来的广东老板们逐步意识到,过去那种只凭一腔热血就可以打天下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未来的市场竞争只会愈演愈烈,比的不仅是资金、胆识,更是专业技术和经营管理的与时俱进、人才的竞争。于是,“不拘一格抢人才”成了一股潮流,这也吸引着数以百万计的“段永平”们放弃原有的优渥条件,到此开辟另一番天地。据统计,改革开放以来,广东是全国唯一一个人口净流入大于净流出的省份。 人才的大量涌入成就了广东,广东生产的各类商品畅销全国,很多成为人们生活中的必需品。自由、宽松的环境也成就了段永平。

毅然南下的段永平并没有去最热门的广州或深圳淘金,而是去了佛山这样一个小城市,选择了佛山无线电八厂,做回了老本行。如今无线电八厂早已被科技洪流所淹没,但是在八九十年代,这家工厂可谓明星企业,生产的“星河牌 880 组合音响”在 1987 年获得了波兹南国际博览会金奖,这是中国电子工业产品第一次获得国际金奖,后来,这套音响设备还被作为国礼,送给外国领导人。

无线电八厂能够成为明星企业,关键在于不惜一切代价“抢人才、挖人才”。为了拓展业务、向跨国公司这一目标挺进,无线电八厂在全国开展了一场“不拘一格抢人才”活动,承诺只要是愿意来厂里工作的大学生、技术人员,可以落户,还答应解决住房和安排家属工作等。短短几年时间,无线电八厂的高学历人才不断增加。据统计,在 1300余名职工中,有 600 多名是大中专院校毕业的,从 1987 年到 1993 年,来自清华等名校的大学生就有 60 多个,这里边不仅有工科学生,还有文科学生。

段永平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加入了无线电八厂。当时,厂里的员工总共有几百人,却有 100 名本科生、50 名研究生。在人才如此密集的单位,一般人很难找到机会突出自己,很多人发现没有用武之地。当越来越多的人闲下来时,牢骚、抱怨就多了。虽然大家都想辞职另谋出路,但又下不了决心。

段永平再次决定离开,他明白这里也不是能做事的地方,就果断辞职了。两年后,当段永平做的“小霸王”名扬全国时,当年和他一起进入无线电八厂的很多人仍然没有走,因为眼前的诱惑继续留下来。虽然大家都不满意,很多人都想走,但除了段永平,只有一个人离职。我们并不能就此评说这些安于现状的人不对,只是想问:在还能奋斗的年纪,是否更应该向着梦想去闯一闯?

别人做不到的事,为什么段永平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成功?那是因为无论做什么事,他都坚持“止错清单”(Stop Doing List)思维,他说:

“Stop Doing List”没有shortcut(捷径),要靠自己去积累,去攒,去体悟。stop doing就是发现错,就要停,时间长了就效果很明显。很多人放不下眼前的诱惑,30 年后还在那儿。错了一定要停,要抵抗住短期的诱惑。

对此,段永平举过一个很形象的例子:你去机场接人,在停车场交了一小时费用,但要接待的人提前来了,你是否要继续把剩下的时间耗完才走?

很多人找借口,说“我没有找到更好的机会”,其实是他们没有停止做不对的事情的勇气。“止错清单”思维就是要求发现错了就要马上停,不然两年后可能还是待在那个不好的地方。段永平说:“我一直想的是长远的事情。很多人都是在眼前的利益上打转,他 30 年后还会在那儿打转。”

下一站,段永平去了距离佛山 80 余公里的中山市,顺利进入怡华集团旗下的日华电子电器设备厂,开启了他的创业人生。 Ejo1qp/uals07c3E1LiNQWoklSyS79fhS6eDaUcTVyWwTosAJmh2zxusrkWao3a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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