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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意气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以下简称摩根)出生在哈特福德市区以西洛德山的厄塞勒姆大街26号。在父母结婚之前,祖父约瑟夫就建造好了这栋作为礼物的房屋。1837年5月,小摩根刚满月,经济危机的阴影就如同神秘诅咒般再次来临。

从英格兰银行推行的信贷限制、国内农业歉收、棉花价格下跌,到对外贸易逆差等一系列因素,造成了美国历史上最严重的经济萧条,与高速上升的经济曲线迎面而撞。此后,在自诩为上帝选民的美国,几乎每隔10年到20年,就会出现类似的萧条,小摩根也将在1857年、1873年、1884年和1893年,不断与之重逢,并注定相伴一生。

豪-马瑟公司同样陷入萧条漩涡中,吉诺斯赶往南方,去催收客户的欠款。他紧紧盯住客户,无暇顾及娇妻幼子。在他的努力下,到6月下旬,南部客户拖欠的大部分债务都予以顺利解决。

萧条逐渐过去,经济开始恢复。小摩根认识的家人越来越多。玛丽姨妈会从波士顿赶来帮忙照看他,吉诺斯的姐姐露西·摩根也常带着孩子来玩。除此之外,家中佣人很多,帮着做农活、管理庭院、做饭、跑腿和收拾房间。

富足不代表健康。人们很快发现,小摩根这个孩子有着先天不足。只要天气不好时,他就会遭遇慢性病侵扰。1838年,在他将满周岁前的两个月,他犯了第一次痉挛,随后又多次发作。祖父甚至悲观地在日记中写道:“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1838年不是摩根家的好年份。这一年,吉诺斯和朱丽叶也先后罹患猩红热,数月卧床不起。直到暮秋时节,孩子的痉挛终于不再发作。到年底,小摩根完全复原。但5岁时,他又因患肺热而病倒,此后还有一次猩红热在他6岁时等着他……

童年遭遇,成为小摩根一生的阴影。家人们总是经常为他的健康担心,而他自己有时也会莫名其妙地感到在生病。他的祖父母似乎预见了这一点,便从1839年开始亲自照顾他。祖父约瑟夫曾写信给外出旅行的吉诺斯夫妇说:“摩根很乖,一点儿也不淘气,言谈举止就像个大人。”

约瑟夫虽已年近60,但精力十足。含饴弄孙之余,他忙碌地为吉诺斯建造新房子。1839年11月,小摩根和父母搬到了法明顿路108号,这是祖父送给他们家的新礼物。那是一座木结构的两层楼房,屋顶是复斜式的。步入宽敞的二楼开间,推开天窗,举目四望,哈特福德城区冒起的炊烟一览无余。约瑟夫对自己送出的礼物非常骄傲,整天都在这里建造篱笆围墙、种植草莓和各类树木。

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小摩根逐渐长大。他有着和父亲相似的深棕色头发、淡褐色眼睛。他表情庄重严肃,目光炯炯有神,开始在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到能外出的年龄,他还会和母亲一起去看望住在纽约州特洛伊的外祖父。1846年秋天,9岁的小摩根进入了切希尔圣公会教会学校上学,这里位于哈特福德和新港之间,此后又转入更近的帕维林家庭寄宿学校。

祖父的照顾只能到此为止。1847年4月17日,约瑟夫邀请所有孙子们一起喝茶,庆祝了小摩根的生日。这年7月,他在家中溘然长逝。当他离开之后,留下的遗产价值总共有100万美元,其中包括各处房地产和各大公司的股票。

小摩根含泪送走了祖父。此后,外祖父摩根牧师将更多地陪伴他成长,并更多地影响他的性格形成。只要学校放假,小摩根就会去纽约特洛伊和外祖父母住在一起。父亲吉诺斯对此非常重视,他在信中写道:“明天摩根将到您那儿小住,他需要有些约束,希望您能让他每天安排一定时间读书,也别忘记学习。我真希望他能做个好孩子,别给您和他的外祖母添麻烦。”一周之后,吉诺斯给刚过了11岁生日的摩根写信,重复了这些告诫,并强调说:“我注意到你上封信的拼写错误,希望你不要再犯类似错误了。”

父亲虽忙于商务,但对儿子的教育却非常关注。私下里,他对老丈人的教育理念和态度颇有指摘,认为妻兄弟们因此没有走上正道。而他自己则非常关注儿子的行为习惯培养,例如美国新教徒所推崇的勤奋、节俭、诚实、谨慎、简约等品性习惯。

为此,他抓住和儿子不多的相处时间,教授他有关历史、名人、商业和阅读方面的知识,也会带着孩子参加股东会议,带他去公司做些计算工作。有一天晚上,父子二人研究一道算数题,小摩根给出的答案和书本不同。吉诺斯最终发现,儿子才是对的。

多年的单调主妇生活,让母亲朱丽叶的脾气变得乖僻。她对孩子的批评多于关爱,在小摩根看来甚至有些啰唆。她不允许小摩根从寄宿学校频繁写信回来,因为太浪费邮资,但自己却在去信中谈论不少生活琐事。

为了更好地影响他,家人送给他一些书籍。父亲送过一本《马克·保罗知识海洋历险记》,讲述主人公在伊利运河上了解知识的故事,故事里有很多优胜者获得金钱、积分等奖励的情节。母亲则送给他《乔治·华盛顿传》,鼓励他从中学到伟大人物的责任感。后来,姑妈露西送给他《年轻人的禁忌》一书,谈到了年轻人应远离酗酒、赌博、奢华和偏离真理的危险,直到60多年之后,已是全世界著名金融家的摩根,在参加美国政府听证会时,还依然会引用其中的道理。

孩子毕竟是孩子,小摩根并不总是愿意听从父母的正面教育。1818年秋,他即将转入哈特福德公立学校,吉诺斯又谆谆告诫他说:“要和那些品德端正、能够对你有良好影响的人交往。你应在心里牢记,此时正是你形成自我性格的年龄;现在有了好性格,以后就会保持。”这所学校的同学后来回忆起他的表现,说他并没有多少做学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一头小动物,也不汲取什么教训。日后功成名就的摩根听说了这一评论,严肃而幽默地表示,自己确实不喜欢“汲取教训”。

在这里,小摩根留下了一次让人印象深刻的犯错。因为他在课堂上笑出了声,所以老师将他从教室里赶了出去。但随后他写出一封严肃的抗议书,他在信中写道:“您是我的老师,而我只是一个学生,我不过是在课堂上发出的笑声大点儿,您就那么狠心地对待我……如果我愿意,我也能坐在角落里保持沉默。但是如果所有学生都像这样,您会不会觉得一整班学生都太愚蠢了……”随后,他严肃地告诫教师,最好改变教学方法,否则他将选择调换班级或者干脆跳级。这些话令教师感到无语,因为看起来根本不像14岁的孩子说的话,倒像是被激怒的学生家长。

在严肃地捍卫自身观点与利益的同时,小摩根也展现出青春期男生对异性的独特关注。他和表哥詹姆斯·古德温成为学校好友。他俩只要找到机会,就会到附近的女子中学去看女学生。一开始,他们只能远远地观看女生每天下午的集体散步,后来胆子大了,便敢接近女生队伍,送上花朵、糖果和纸条。如果碰上严肃的监护教师,他们就分开在队伍两边同时行动,避免被同时抓住。为了接近女生,小摩根偶尔还会爬到靠近女校的树梢上,和三楼的女生聊天。尽管这些事情让女生们挨了训斥,但她们依然如旧。

正是此时,小摩根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他的日记没有太多情感流露,反而显出对各种生活细节的关注,例如,他会在日记的每一页上,写下当年过去的天数、剩余的天数。他还会在年末的日记中,对这一年的生活进行总结,包括收入、支出、收过和寄出的信件、喜欢过的女生和居住过的地方。这种记日记的习惯并不是源于天性,很大成分来自家庭影响——父母希望他能对发生的事情进行记录和跟踪,从而对自己的生活有充足掌控。

父亲的同事也发现了小摩根的能力。起初,他们没有关注这个频繁出入公司的孩子,但不久后他超强的计算能力吸引了整个公司的注意,他经常能独立解决各类实用商业账目问题,并经得起任何老手的核算。

小摩根的文学水平也不错。他后来又转学到波士顿英语中学,在那里的数篇习作,开始流露出他日渐成熟的思想与价值观。他推崇努力勤奋,认为勤奋能将最贫困、最悲惨的人变得富裕和受人尊敬。他重视商业,认为是商业将海外各国的产品带给美国,也将美国的产品带给全世界。同时,他还关心那些与海浪搏斗的水手、枪林弹雨中的士兵和被贩卖被奴役的黑人。

少年的小摩根的确不是什么乖学生,但学业成绩和总体表现不算坏。相比循规蹈矩,他更关注如何表达自我,更在乎如何去影响和改变他人,并由此博取环境的尊重。作为殷实家境养育出的孩子,他比许多同龄人更有自信与底气。在父母的引导下,他会很好地控制这份性格特征,并将其价值留给远大的未来。 LckO3dESkU/bci4NNiB9Zg7WulubMWsxtCV7WeKAsUH5BpoBwMC3vPGtwXdfwbk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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