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车轮不停向前,转眼间就到了1950年。经过了两年多的适应与磨炼,彼得·彼得森已经从一名市场调查行业的新人成长为当之无愧的业内专家。
但彼得·彼得森并不满足于自己在职场上的进步,相反,他开始寻找自身的不足。他发现,他在西北大学学到的那些销售知识已经不能帮助他成长了,知识结构的老化成为他继续前进的拦路虎。为了补足短板,他必须接受更好的商业教育,继续深造的想法在他的心头萌生。
彼得·彼得森原本打算回母校西北大学读工商管理专业,但西北大学的商学院距离他的公司实在是太远了,这样一来,他无法兼顾工作,只能辞职。于是,他开始物色更合适的商学院。
都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一次,彼得·彼得森在街头散步,心中仍在盘算这件事,就在这时,他一抬头,看到了前面有一栋建筑,上面挂着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牌子。
彼得·彼得森的眼前顿时一亮:这是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不过,虽然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离他的公司只有咫尺之遥,但他却对其并不了解。他向周围的人打听这所学校,有人说这是一所研究型的大学,有人说它是美国最好的商学院之一,有人说那里的教授有完善的知识体系、专业性很强。不过,最终打动他的一个评价是“这个专业很学术,不太注重实践”。这个在别人看来是负面评价的意见对彼得·彼得森来说却至关重要,虽然在长期的市场调查工作中他已经积攒了数不胜数的实践经验,但他的理论知识却极为匮乏。
到芝加哥大学商学院深造,对于彼得·彼得森来说是人生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后来他将其称为“巨大的改变”:
到芝加哥大学的深造之旅既改变了我的政治信仰,也改变了我的朋友关系,我的职业和生活方式也随之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巨大的改变。
在此之前,彼得·彼得森一直自认为是一个聪明人,虽然在麻省理工学院曾经遭受过一些挫折,但在西北大学他一直表现非常优异,不但成绩出众,在社团活动中也非常积极。然而,当他进入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后,当他看到老师们站在讲台上激情澎湃地为学生们讲课时,他突然明白了“聪明”与“智慧”之间的巨大区别,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智者。
他的老师米尔顿·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和乔治·施蒂格勒(George Stigler)都只有三十多岁,却在经济学方面有着很深的研究,后来他们都凭借自己提出的经济学理论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成为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经济学家。
米尔顿·弗里德曼于1946年到芝加哥大学教授经济理论,在他执教的三十年里,他将芝大经济系塑造成紧密而完整的经济学派,力倡自由经济,被称为芝加哥经济学派。在米尔顿·弗里德曼的领导下,多名芝加哥学派的成员获得了诺贝尔经济学奖。
在彼得·彼得森的回忆中,米尔顿·弗里德曼个子不高,却很有智慧,充满“对生活的洞悉和热情”。对这位恩师的授课风格,彼得·彼得森记忆犹新:“他总是非常自信,比如,有一次当他讲到市场的时候,他告诉我们:‘我对时间的预测或许并不那么准确,但是我可以肯定,我预测的市场发展方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他时常提起自由市场,他说自由市场蕴含着蓬勃发展的能量,如果不被凯恩斯主义者操纵、不被干预、持续开放的话,会发展得非常好。” 这种超乎寻常的自信以及坦率直接的说话方式,经常会让学生们倍感压力。
与米尔顿·弗里德曼的犀利、好辩相比,乔治·施蒂格勒则显得幽默、温和与实事求是。在授课时,乔治·施蒂格勒总是会把自己的智慧通过幽默的方式展现出来。在那个年代,广告业已经越来越火爆,甚至已逐渐发展成为美国商业的重要行业,但针对广告业的批评也随之而来,很多人指责广告对观众产生了误导,使观众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乔治·施蒂格勒对此非常不满,他打了一个比方,说那些人指责广告就像“责怪服务员太胖一样”。他也曾做过古典研究,研究过度监管造成的危害,以及政府官员们是如何想方设法对某些行业进行监管,最终却成了这些行业的俘虏。施蒂格勒常告诫彼得·彼得森和他的同学们,不要冥思苦想一些根本不存在的选择。
无论是米尔顿·弗里德曼还是乔治·施蒂格勒,他们都是非常睿智的学者。在他们的引导下,彼得·彼得森开始了激动人心的学习过程,知识累积、大脑风暴和无休止的分析。他们毫无保留地将自己在经济学方面的研究成果传授给彼得·彼得森,使他受益匪浅。在后来的商业管理中,彼得·彼得森一直深受其经济理论的影响。对此,彼得·彼得森曾感慨:
恩师们的教育一直引导着我,这远比我在西北大学接受的零售课程更有价值。我经常会想象,如果当初没有选择到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就读的话,我的人生会走向何方。我的运气很好,就像我离开麻省理工学院一样,我的运气也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彼得·彼得森雄心勃勃地计划着在五个季度内结束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的课程,拿到MBA学位。为此,他不得不争分夺秒地学习。在芝加哥大学商学院上学的同时,彼得·彼得森还要继续自己在市场调查公司的工作。那段时间他像陀螺一样连轴转,每天下班后,他就快马加鞭地赶到商学院上课,结束了长达三个小时的学习后,他又要以最快的速度去火车站,回自己在帕克里奇的家。
在工作和学业上的全情投入让彼得·彼得森获得了巨大的成就,却对他与妻子的关系造成了极大的负面影响。因为无暇顾及家庭,克丽丝·克林吉尔对他的抱怨和不满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但彼得·彼得森却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总以为,只要熬过这一段时间,妻子就会理解他的苦心,生活又会恢复如初。
但他不知道的是,妻子长期累积的不满足以毁掉他们的婚姻。1950年年底,克丽丝·克林吉尔再也无法忍受彼得·彼得森的忽视,愤而向他提出了离婚。
克丽丝·克林吉尔的态度是如此坚决,直到那时,后知后觉的彼得·彼得森才恍然发现,他与克丽丝·克林吉尔的婚姻竟然成了父母的翻版。
彼得·彼得森并不是一个固执的人,他开始反思自己的问题:
父亲犯下的错误,在我的身上重演,我像他一样,忽略了自己的妻子。父亲曾经希望为家里创造良好的经济条件,他认为这样母亲就能在没有父亲陪伴的情况下快乐生活。我也曾坚信,物质上的满足就能换取母亲的爱,就像我为她做的首饰盒,就像我在事业上取得的种种成就。而现在,我错误地以为我的MBA学位和上升中的事业能给克丽丝带来安慰。
结束了与克丽丝·克林吉尔的短暂婚姻后,彼得·彼得森消沉了一段时间。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对事业和学业的沉迷很快就冲淡了他的悲伤。
回归单身生活的彼得·彼得森有更多的时间用来工作和学习,由于没有了家庭的负担,他也可以有一些时间与以前的兄弟会伙伴们一起聚会,对他来说,“那是毕业后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1951年,彼得·彼得森如愿以偿地以全优的成绩拿到了芝加哥大学商学院管理硕士学位。因为他在学业上的突出表现,商学院还为他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邀请他当营销学的副教授。
彼得·彼得森没有博士学位,让这样一个人来教授研究生课程,着实令人惊讶,尤其还是像芝加哥大学这样出名的大学。彼得·彼得森将这一邀请视为学校对自己的最高认可,但再三思考权衡后,他还是选择了拒绝。一方面,芝加哥大学商学院只能提供很低的薪酬,另一方面,彼得·彼得森仍想在社会上锤炼自己,他希望在实践中不断汲取新的知识,继续挖掘市场调查的潜力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不过,为了回报学校对他的认可,他同意在商学院的夜校教授一门课。
完成学业后,彼得·彼得森的生活节奏渐渐慢了下来,他开始把精力投入到恋爱上。他结识了一位叫作萨莉·洪伯根(Sally Hornbogen)的女孩,她来自密歇根州马凯特,当时正在西北大学读大一,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孩。她与彼得·彼得森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都喜欢古典音乐,都喜欢跳舞。彼得·彼得森深深地爱上了这个女孩,爱情的甜蜜仿佛让他长了一双翅膀,每分每秒都飘浮在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