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的“美国梦”一直激励着世界各地无数怀揣梦想的年轻人,或移民或求学,他们放弃故土,历经千辛万苦,只为来到这片土地追寻那个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美国梦”。彼得·彼得森也有一个“美国梦”,在他的自传《黑石的选择》中,他曾这样描述自己一路向前的动力:
“美国梦”并不只属于美国。它是一种机会,一种通过自我激发、不受人为限制的进取心和才能来塑造生活的机会——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机会。
当彼得·彼得森意识到自己的人生不必局限于小小的卡尼市,可以有更多选择后,他便一直盼望着能够迈出远行的步伐,希望改变自己的生活。
机会终于到来了。1943年春天,彼得·彼得森以年级第一名的优异成绩毕业于朗费罗高级中学。为了远走高飞,他决定申请麻省理工学院。
麻省理工学院是1861年由著名自然科学家威廉·巴顿·罗杰斯(William Barton Rogers)创立的,他希望创建一个自由的学院来迎合快速发展的美国。经过多年的发展,麻省理工学院已经成为世界顶尖大学。不过,彼得·彼得森的父母对这所有名的大学却不甚了解。为此,父亲还特意咨询了他的一位朋友——赫伯特·库欣(Herbert Cushing)博士。
这位叫作赫伯特·库欣的博士是内布拉斯加州州立师范学院卡尼分校的校长,也是中央咖啡厅的老顾客。他告诉乔治·彼得森,麻省理工学院是最好的选择。不过,他认为彼得·彼得森很可能考不上这所大学。因为当时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没有结束,麻省理工学院为了满足国防科技的研发需要,在军事研究上投入了极大的精力,相应的,用于教学的资源就很少了,所以它决定只招收一小部分大学新生。
库欣博士的话让乔治·彼得森担忧不已,却没有吓到彼得·彼得森。只有持之以恒的努力才能实现目标这个道理,彼得·彼得森很早就已经领悟到,他曾说:
我可以用不懈的勤奋达到想要的目标。我能比几乎任何人都做得更多、学得更勤奋,如果只有这么努力才能成功的话,我会那样做的。
为了能考上麻省理工学院,在1943年这一年,彼得·彼得森一直沉迷于书海,为了补足自己的短板,他还在内布拉斯加州州立师范学院学了半年的物理和数学。
天道酬勤,1943年年底,彼得·彼得森如愿以偿地收到了麻省理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那一刻,彼得·彼得森的心中一下子如释重负,他感受到了一种彻底的自由:
我终于自由了,不用再遵从希腊习俗,不用再面对母亲的悲伤,不用再忍受严厉而又专横的父亲。现在,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了,那就是做一个完完全全的美国人。
彼得·彼得森怀着雀跃的心情等待着上学的日子。原本就令人难以忍受的寒冬,变得更加煎熬难耐。在经过漫长的等待之后,1944年的春天终于到来了,出发去麻省理工学院的日子也终于到来了。
麻省理工学院位于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与卡尼市相距约有2789公里。这意味着,彼得·彼得森要乘坐两天的火车才能到达那里。坐火车走的那天,彼得·彼得森的父母送他去火车站,他的心情非常复杂。后来,在他的自传中,他曾这样描述:“我的心中既期待又害怕。母亲焦急地拿掉我外衣上根本不存在的绒毛,父亲则将一团200美元的旧钞塞入我的手中,让我把钱放入钱包。200美元中,有些是我自己用储蓄罐存下的,有些则是他给的,那是罕见的礼物。”
父亲说:“这些钱要慢慢花。”这符合他一贯的节俭风格。不过,令彼得·彼得森惊讶的是,父亲竟然为他买了一张卧铺车票。
随着鸣笛声轰然响起,火车缓缓向前开动了。彼得·彼得森向窗外看去,那里有他忧郁的母亲和沉默的父亲,他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很快,火车就将灯火阑珊的卡尼市远远地甩在了后面。这时,不安渐渐取代了离别的伤感。从出生到现在,彼得·彼得森一直生活在卡尼这座小城,过着封闭的生活,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并且还是孤身一人,无人可依靠。他知道自己在卡尼能成为竞争的优胜者,但是到了繁华的波士顿,到了高手如云的麻省理工学院,又会怎样呢?那天晚上,彼得·彼得森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直到凌晨,才在火车轰隆轰隆的闷响声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彼得·彼得森就醒了过来,他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随身物品,发现东西都在。他又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冷汗一下子就从他的脑门冒了出来:钱包不在了!他在身上找了一遍又一遍,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包的踪影。
彼得·彼得森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床铺上,脑子里一直盘旋着父亲对他说的那句“这钱要慢慢花”。可如今,他的旅程才刚刚开始,钱就已经不翼而飞了,接下来的几个月,他该怎么办?
愣了一会儿后,彼得·彼得森想: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想想办法。他跑到车厢尽头,想找乘务员或者其他的什么人帮忙,但他只看到一个搬运工。他吞吞吐吐地向那位搬运工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搬运工对他笑了笑,一边友善地安慰他,一边跟着他来到了他的床位,帮他搜寻钱包。
很快,搬运工就转过身来,一边高兴地冲着彼得·彼得森笑,一边把钱包递给他。原来,在彼得·彼得森睡觉时,钱包从口袋里滑落出来,掉进了床垫和墙之间的缝隙里。彼得·彼得森拿着失而复得的钱包,激动不已,连连对搬运工表示感谢,并在心中盘算应该给这位好心人多少小费。以前彼得·彼得森在父亲的中央咖啡厅当服务员的时候,收到的最大一笔小费是10美分;在高尔夫球场整理草坪时,他得到的小费也是10美分;这样权衡后,他想,给这位搬运工20美分应该够了。于是,他打开钱包,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拿出两个10美分硬币放到那位搬运工手里。
谁知道,那位搬运工把两个硬币放回了他的手心,对他说:“孩子,这钱你留着,我知道你比我更需要这些钱。”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让彼得·彼得森的心头暖洋洋的,他抽了抽鼻子,竭力不让眼泪流出来。
火车到达芝加哥后,舒适的日子结束了,父亲让他在芝加哥换到硬座车厢。与卧铺车厢相比,硬座车厢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到处都挤满了乘客和旅行袋,彼得·彼得森几乎找不到立足之地。经过一番艰难的寻找后,他终于在车厢尽头找到了一丝空隙挤了进去。车厢里的烟味和嘈杂的声音令他感到很不适,可也没办法,他只好告诉自己必须忍耐。
但是彼得·彼得森的身体却不愿意继续忍耐下去了,没过多久,他的喉咙就开始肿痛,就连吞咽口水都感到像针扎一般疼痛。彼得·彼得森以为这是烟味导致的,于是就想方设法挪到了窗户旁边,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嗓子的疼痛并没有因此而缓解,反而更加恶化了。紧接着,他又发起烧来,在高温的折磨下头昏脑涨的他几乎要晕倒在火车上。
苦苦支撑了几个小时后,彼得·彼得森终于到达了自己的目的地——波士顿。他趔趔趄趄、左摇右晃地走下火车,两天前那个满怀憧憬的小伙子,经过火车上的一番痛苦折磨,已经是两眼无神、意气全无了。
所幸的是,站台上有麻省理工学院的高年级学生来接站。来接他的是西塔西兄弟会的一位叫作克里斯(Chris)的学长,他见到彼得·彼得森后,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必须去医院。”
就这样,还没来得及投入自己的新生活,彼得·彼得森就被送到了医院,接受紧急扁桃体切除手术。彼得·彼得森怎么也没想到,来到麻省理工学院的第一天竟然是如此度过的。这段惨痛的经历,恰好为未来他在麻省理工学院的艰难日子埋下了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