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由于“文革”的冲击而中断了10年的高考终于得以恢复。
那场在寒冷冬日里举行的考试是如此不同寻常,它成了千百万懵懂少年、知青的人生转折点,无数人的命运因此而改变,沉寂而迷惘的社会因此而走向生动。数以千万计曾经以为生活就是农田和工厂的年轻人,重新找到了他们忐忑的梦想和奋发的意气,重新看到了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未来。那一年,他们接受了人生中最具变革意义的挑战,曾经单调的人生轨迹开始精彩起来,而这个国家的前途,也被重新照亮——那是一个时代的转折点,更像是一个国家的命运拐点,从此,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中国重新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
高考恢复的消息让钟睒睒激动不已,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终于来了。他马上回到家中,告诉父母,他不打算出去干活了,他要和妹妹一起参加当年的高考。
钟睒睒的这个决定,让家里的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要知道,钟睒睒小学五年级时就辍学了,连最简单的代数都不懂,虽然国家鼓励年轻人把握机会、重新参加高考,但多少还是要有些基础的。而且,当时的钟睒睒已经23岁了,从头学起,谈何容易?
但钟睒睒的身上天生有一股劲,他只要打定了主意,10匹马都拉不回来,谁劝都没有用。见钟睒睒已经下定决心,父母也只好表示支持。
万事总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考大学考的是试卷上的知识,不是建筑工地上的手艺活。钟睒睒放下干泥瓦匠活的灰刀,拿起笔,备战高考,已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但他的文化基础实在太差,为了补课,只能没日没夜地复习。
相比时间,复习资料更加紧缺。当时文理科都要考政治、语文、数学,文科另考历史和地理,理科另考物理和化学,外语作为参考,不计入总分。为了获得复习资料,考生们可谓是各显神通,有的寻求城里亲友油印材料,有的则拿出留了10年的中学教材开始复习。钟睒睒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了复习资料。为了把那些资料“啃”下来,他每天废寝忘食、挑灯夜读,一刻都不敢懈怠。
作家周介眉曾与他一同备考,他回忆道:“睒睒就不信邪,不屈不挠地啃起硬骨头来。我那时也正开始自学数理化与英语,这样,与他们兄妹俩便有了学习交流的机会。年代久远,别的印象已经模糊,记忆最深的是他手捧一杯热茶,披着件旧大衣,趿着双破棉鞋,踢踢踏踏地上我这里跑一圈,有时为了探讨某个难题,有时什么也不为,就那么转一下,调剂调剂紧绷的神经。”
最终,经过激烈、公平的竞争,27.3万年轻人从千军万马中脱颖而出,迈进了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可惜的是,钟睒睒落榜了。
对钟睒睒来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已经有10多年没有系统学习过了,也没有什么钱去报补习班。但钟睒睒不服输,在得知落榜的消息后,马上又开始了新一轮学习,备战下一年高考。
可惜的是,虽然钟睒睒全力以赴,但底子太薄,还是与分数线差了20多分,未能如愿进入梦想的大学。
此时,钟睒睒终于清醒地认识到,10多年来,自己落下的课程实在是太多了,想在短时间内补好,实在是太难了。有了这样的认识之后,他就没有参加第三次高考,而是听从父母的建议,去读了浙江电大中文系。
浙江电大是举办成人教育的学校,其入学门槛要比统招的本科大学低很多。钟睒睒进入电大学习,也算是圆了他的大学梦。
“那个年代,考不上大学的都去了电大,凭着电大的文凭,我进入了《浙江日报》。感谢电大。”作为浙江电大85届校友,钟睒睒曾给母校录了这样一段赠言视频,表达了对母校的感恩。
电大是非全日制的,因此,钟睒睒要一边打工一边读书,又苦又累。尽管如此,他仍然如饥似渴地学习,因为他始终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事实也的确如此,虽然浙江电大文凭的含金量没有通过高考考上的大学那么高,但却成为钟睒睒改变命运的一个支点。
命运或许无情残酷,却无法阻挡一个奋勇向前者的脚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在逆境中成长的钟睒睒终于迎来了人生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