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本来有一所小学,但由于学生越来越少,学校只好停办了,老师也去了隔壁村的小学教书。壮壮、妞子和小顺作为村里仅有的三名小学生,不得不追随老师的脚步,走上三里地去邻村上学。
换了新学校之后,壮壮走去上学的路就变得更长了。本来他只需要穿过一片田地,现在不仅要走过这片凹凸不平的田地,还要再往前走一两里地的黄土路。到达一条小河边,沿着那座岁数比村里最年长的老人还要年长的小木桥小心翼翼地走到河对岸,这才能抵达新学校。
对普通的孩子来说,这或许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因为在放学的路上,他们可以在田野里奔跑,可以在小河边嬉戏,一直玩到日头偏西,快要天黑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回家。城里的孩子如果没有过这种体验,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每天上学的路都在花园里,出门就是花园,出了花园就到学校了,一路上能听着清脆的鸟鸣,有翩翩起舞的蝴蝶相伴,那是什么感觉?
可对现在的壮壮来说,这三里路就成了险途。他眼前有白雾,就连走路都小心谨慎,要防止摔倒,哪还敢大着胆子蹦蹦跳跳,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栽到坑里去。
所以每天早上,妞子和小顺都会和壮壮一起走,三个人手拉着手去上学。虽然壮壮看不清黑板和书本上的字,但他只是听老师讲课就很开心了。割猪草的时候,三个人只能各顾各的了。壮壮因为眼睛看不清,得提早去才能割得和他俩一样多。而且猪草就那么多,要割好大一块地才能收获一背篓呢,三个人一起割反而更慢。
不过壮壮也有办法,那就是牵上阿黄陪自己去。阿黄似乎也知道小主人看不清,每次都慢慢走,遇到坑就汪汪叫,壮壮就知道要绕开。壮壮割草,阿黄帮不上忙,就在旁边等着,有时候在旁边找个草窝打打滚。壮壮割完草后一喊它,它就跑过来,再让壮壮牵着回家。
红日初升,一人一狗一背篓的身影投射在金色的阳光里,如果油画家看到,一定能画出一幅绝美的画。
但这幅油画美归美,要出的事迟早都得出。这几天家里的猪在长膘,明显吃得多,壮壮就多割了一些猪草,把背篓填得满满当当的。由于弯腰时间太久,壮壮站起身时感觉脑袋晕晕的,就原地休息了一会儿。
但当他呼唤阿黄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没有跑到自己身边。壮壮喊了好久,还是没有回应,他心想,阿黄是不是贪玩跑远了?干脆自己回家吧。
但毕竟眼前有白雾,看不清道路,壮壮走了不到十步,就脚下踩空掉进了一个坑里。坑并不深,就是农村路边那种常见的沟,有两米多深。但壮壮看不清,不知道从哪儿能爬出去;偏偏他又滚落到了坑底,前后左右摸索着走了个遍,向前有杂草,向后有半截断了的树根,向左向右都有一点脏水和泥,就是没有路。
壮壮没有办法,只好继续用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阿黄,但嗓子都喊出血味儿了,阿黄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
壮壮没有办法,只好一边喊,一边继续摸索。他半蹲半跪在地上,用手摸索身前的地形,中途如果摸到掉落的猪草,就顺便捡起来,扔回背着的竹篓里。可能是因为太过慌乱和紧张,壮壮居然感觉挡在他眼前的那片云雾又浓了一些,导致他连一个大概的轮廓都看不清了,只能凭借一双小手不断地拨开挡在路上的、几乎比跪着的他还要高的杂草。
就这样,他吃力地往前挪动了几米,忽然感觉到面前的土地变得陡峭起来,那儿应该就是土坑的边缘。壮壮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可是当他摸出前方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心中又充满了失望。
他摸到的东西冷冰冰的,造型凹凸不平,明显就是一块不小的石头。再往前摸去,这样的石头还不止一块,大大小小有一堆。石头有大有小,而且都很松动,他根本不可能抓着爬上去。他也没有办法后退,看不清背后什么样,滚下去很可能摔个头破血流。
壮壮喊得太多了,喉咙一阵刺痛,嘴里都能感到甜腥。水壶在摔倒时也洒了,他只好抓着石头等人来。他脑袋里胡思乱想着,这里到底是哪个坑啊?就算再偏也应该会有人路过吧?如果没有人来救他的话,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坑里过一天呢……不知不觉中,壮壮居然靠着土坡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