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党湖南省党校系由共产党和国民党左派领导,革命空气浓厚。全校师生共计一千余人,设有男女六个中队、农民运动讲习班,校内学员一般都具有高中以上文化程度。
在事变前两周,为了应付紧急情况,党校曾发布命令,不准学员请假外出,同时给大部分学员配发枪弹,并加强了门岗守卫。事变当晚,政变部队原计划解散省党校,但遭到了武装抵抗,于是便利用周围的矮围墙做掩体,架起机枪,朝着校门口猛烈射击。
学员毕竟不是正规军人,尽管配备了枪弹,事先也进行过训练,但在缺乏经验且无人能够调度指挥的情况下,仍不免陷于惊慌溃乱。很多从睡梦中惊醒的学生都来不及穿衣着鞋,便纷纷向校门口跑去,结果正好被机枪阻个正着。
校门口的过厅较为狭窄,学生们既冲不出去,又折不回来,一时间全都堵在过厅里,以致遭受了惨重伤亡。
伤亡进一步加剧了混乱,学员彭俶耆原有一支五连发步枪,也在推挤中丢掉了。见党校学员已无法组织有效抵抗,政变部队趁势喊叫着冲进校门,用白刃进行刺杀。
学员们起先一窝蜂地向校内各处逃散,但顷刻之间又不约而同地向操场涌去,试图越过围墙逃生。围墙约有一丈多高,很难翻越,而且即便翻过去,墙外也早有士兵蹲守,他们先喊口令,继而毫不犹豫地开枪射击。那些越墙而过的人大部分非死即伤,黑暗中响起一片呼号呻吟之声,惨不忍闻。
彭俶耆是翻过围墙,从木电线杆上滑下的逃生者之一,同时他很幸运地没有被子弹打中。人一落地,他就赶紧向黑暗无人的方向跑去,可是在转过两道弯之后,却钻进了一条死巷。
虽然是死巷,但彭俶耆也不敢回头另找途径。之后有几个士兵追到巷口,用手电筒向巷子里照射了一遍,幸亏彭俶耆紧贴在一户人家的墙门死角里,才未被其发现。
躲在死巷里终究不是办法,彭俶耆偶然从地上摸到一根楠竹,他将竹子靠墙直竖起来,然后使尽平生力气缘竹而上,爬上墙垛后方得以脱险。
省党校未能冲出和未被打死的师生,全部遭到逮捕。士兵抓人时,彼此之间相持不下,喊叫声不绝,直到午夜过后一两点钟,学校里才听不到一点声音。第二天校园内变得冷冷清清,已经没有一个学员了。
同样被政变部队包围且堵住前后门的,还有省农民协会所在的局关祠,那边枪声更加厉害,机关枪和步枪声响个不停,子弹在空中呜呜地飞过。
毛泽东诗词“我失骄杨君失柳”的主人公柳直荀时任省农协秘书长,他们组织农民自卫队从前后门硬冲十余次,但都因机关枪子弹过于密集而无法突围。
黎明时分,柳直荀等省农协领导人化装翻过墙头,踏着屋顶逃了出去。天亮后,有人前去探听消息,看到局关祠里里外外到处都是尸首,农协和农民自卫队损失之重不言而喻。
当晚政变部队重点攻击了省总工会、省党校、省农协,国民党省党部、特别法庭也遭到捣毁,所有被拘押在特别法庭的人犯被全部释放。
中共湖南省委本来也在黑名单之中。事变前,有人到湖南省委的办公地点进行接络,结果发现机关干部早已疏散,只剩下几个看房子的人,这说明省委的领导人提前做好了化装转移的准备。
问题不在于要不要转移,而在于转移得非常仓促和慌乱。省委书记夏曦在事变发生的当天早上即不告而别,他在国民党省党部留了一张纸条,说是到武汉中央报告工作去了。无奈之下,大家只得临时决定由省工会委员长郭亮代理省委书记。
在事变发生前后,省委既没有为基层组织做好应变的具体布置,也没有向附近各个县打好招呼。省委宣传部长薛世纶据说疏散后仍隐蔽在长沙,但那一夜的枪声把他吓得魂不附体,次日就逃到外县并从此脱党。
由于部分领导人在关键时候出现的软弱和动摇,事发之后,除长沙附近的浏阳、平江、安源等少数几个县有所准备外,其余各县的党组织和群众团体均被解散,武器亦被收缴,短期内失去了应有的自卫和反击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