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5月14日上午,“江天”轮到达沙市下游的嘉鱼。嘉鱼县的江边停着几只小火轮、几十只民船和一只汽船,它们同“江天”轮交换了信号,“江天”轮遂在江中抛锚。
不一会,一只小火轮和几只民船靠拢过来,几个包惠僧认识的官兵登上了“江天”轮。包惠僧这才知道,夏斗寅的部队已经东下到了嘉鱼。
按照来人的要求,包惠僧带着卫士和译电员下了“江天”,坐小划子来到江边停泊的汽船旁。夏斗寅派来等候的副官长周崇新就坐在汽船上,他和包惠僧打着招呼,让包惠僧登上汽船,但表情非常冷淡。
包惠僧从汽船下层走到上层,两旁持短枪的卫兵神情都很紧张,有人手上还拿着麻绳,周围一副弓上弦箭出鞘的肃杀气氛。等包惠僧登上船顶舱房,与周崇新相见的时候,只听得后面一阵吵闹,卫士已被缴了枪。
周崇新首先交给包惠僧一封通电。看到这封通电,包惠僧从心底里蹦出四个字:大事去矣!
原来夏斗寅在失守宜昌后,既怕身后的杨森继续追击,又担心武汉政府追究其弃守重镇的责任,内心十分惶恐。
夏斗寅的鄂军小集团成军已有十年之久,在这十年里,各大诸侯争战不息,他们能够一直成建制地延续下来,靠的无非就是夹缝里求生存、见风使舵的本事。夏斗寅和他的部属无论对于唐生智还是武汉政府,实际都谈不上有多少忠诚度,只不过临时挂个单而已。
现在一看情况不妙,团长万耀煌便引述历史上陈胜、吴广“失期者斩”的例子,建议夏斗寅改投南京。
在万耀煌等人的怂恿下,夏斗寅下决心背叛武汉政府。他仿效杨森偷袭武昌的办法,一边秘密分配船只,作出击武汉的军事准备,一边向武汉政府报告,说他的部队已击败杨森某部,目前正集结兵力,“一俟准备完成即反攻宜昌。”
未离开沙市以前,夏斗寅至少每隔一两个小时就向武汉发出一次报告,有的是报告打胜仗,有的是报告打败仗,当然获胜的报告要比落败的报告多,为的就是麻痹武汉政府。
他们最后一次发出的电报是告捷电,电报发出后即破坏电报系统,将陆上所有电线也都予以截断。
夏斗寅的这些做法成功地迷惑了武汉政府,也让邓演达解除了对他的顾虑。邓演达有才华有朝气,无论对人对事都很认真,但他往往只注意大事,不注意小事,很容易中别人的圈套。包惠僧尚未发回报告,他就以为事情已经摆平,又赶回河南督战去了。
1927年5月13日,包惠僧抵达嘉鱼的前一天,夏斗寅下令实施行动。行动前他将反共通电送交沙市电报局,民国时的电报以“平水韵”的韵目来代称日期,所谓代日韵目,13日的韵目为“元”,故这份通电被称为“元电”。
由于电报、电线都已遭到破坏,沙市电报局只能在几天后才能拍发“元电”,但这正是夏斗寅等人所想要的,也就是说当武汉政府收到电报时,他们已经兵临城下了。
现在包惠僧算是“一睹为快”,提前看到了通电,可是他却不能向武汉政府和邓演达报告,甚至于他自己都无法脱身了。
在包惠僧被扣后,夏斗寅召集全师军官会议,讨论如何进行处置。有人主张枪毙,以包的人头作为投奔蒋介石的见面礼。夏斗寅已经为之心动,只是万耀煌等坚决反对,他才决定将包惠僧暂时软禁在嘉鱼县政府。
5月17日,鄂军突然占领武昌以南汀泗桥一带,并向距武昌仅四十里的纸坊镇进兵,此时武汉政府刚刚收到“元电”,也才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消息传出,由于毫无准备,武汉三镇立刻陷入恐慌之中。城内谣言四起,有人说夏斗寅占领武汉不过是指顾之间的事,还有人已争相乘船东下或逃入租界。
当天下午,国民政府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如何对付夏斗寅,武汉卫戍司令叶挺成为这次会议的一个重要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