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4月10日,即“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的前两天,汪精卫由上海抵达武汉。当时国共及武汉各界都对他寄予了莫大希望,第四军军长张发奎说对于汪精卫的到来,“我高兴得不得了,我的脑子里只有汪精卫”。
欢迎场面十分热烈,汪精卫自己也显露出踌躇满志的样子,在盛大的欢呼声中,发表了激昂动人的演说。之后,当着张国焘的面,他不无悔意和歉疚地表示,过去一年来革命形势紧张,而他竟然回国养病去了,确实不太合适,这次回来,当负起责任,“为党国效劳,不使总理遗训遭到破坏”。
两天后,政变和“清党”消息陆续传来。如同人们所期待的那样,汪精卫立即高举“党权”旗帜,摆出了和蒋介石正邪不两立的姿态。每次讲演,他都要滔滔不绝地讲上两个多小时,把蒋介石骂到狗血淋头,其间还要带头大喊“讨伐蒋介石”、“革命的向左转,不革命的滚开去”等口号。
当时汪精卫的主张和辞锋不仅同中共一致,甚至更“左”,连中共党报《向导》周刊在发表汪精卫的讲演词时,都觉得过于激烈,全部刊登不合适,只能择要发表。
不久,汪精卫亲自主持召开国民党中央会议,决定开除蒋介石党籍,撤销包括国民革命军总司令在内的所有职务,并下令通缉。
蒋介石及其党羽对此已有准备,他们也一不做二不干休,拒绝承认武汉国民党中央的合法地位。4月18日,即蒋介石被开除党籍免掉军职的第二天,宁沪两地的国民党要员齐集南京,成立了南京国民政府和国民党中央,至此便形成了宁汉分立的局面。
宁汉分立初期,“整理党务案”的限定被突破,武汉国民党重新邀请共产党人“入阁”,担任国民政府的高级领导职务,其中共产党员谭平山出任农政部长,苏兆征出任劳工部长。
那时武汉的红色浪潮可谓盛极一时,除了各种反蒋群众大会和示威游行外,开会忙、演说忙也蔚成一种风气,会议演说的内容都是越左越好,就连工商界的老板们演说时,都会大呼“世界革命万岁”的口号。
可是在刀光剑影的年代里,口号毕竟不能当饭吃。大家热闹归热闹,但一旦涉及真正的行动如东征讨蒋之议,就开始议论纷纷,莫衷一是了。
问题首先出在武汉的国民党员和社会知名人士中间,这些人能够汇聚在武汉,应该说政治上都偏左,或起码不是那么右倾,然而具体到对待蒋介石的态度,又很不一致。
一种意见认为,蒋介石不择手段地杀害自己的国共同志,无异于摧毁革命的基础,同时他从根本上破坏了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另一种意见却把范围缩小到了国共之争,认为这仅仅是蒋介石与共产党之间的冲突,各有是非,要说蒋氏有错,主要错在不应该另建政权中心,在国民党内部搞分裂。还有些人甚至站在蒋介石一边,暗中赞许他反共坚决。
有分歧,就需要有人出来进行统一和号召,并且带领众人把握局势发展,挽狂澜于既倒,可是身为左派领袖的汪精卫却并没有这种能力。
其实还在汪精卫刚刚抵达武汉时,张国焘就看出他有些神色不安,已不如广州时期那样容光焕发,而这种不安还仅仅是因为在上海遭到了蒋派的不满和讥讽而已。到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继而宁汉分立,汪精卫除了开会和演说外,就没有更多能拿得出手的招了。
空言无补于实际,汪氏不仅不能将左派团结起来,使之共同反蒋,反而使得武汉阵营更加动摇。在反蒋行动方面,唯一能够算得上有点实际成效的,也只是争取到了江西一地的支持而已。
江西原为蒋介石的控制范围,但在蒋介石离开江西后,第三军军长朱培德以江西省政府主席的名义掌握了实权。朱培德原来的苏联军事顾问利曼诺夫为了把他拉到武汉一边,专程跑到江西找他,做了许多工作。在一次谈话中,两人提到了和中共的关系问题,利曼诺夫竭力说服朱培德,强调:“与中国共产党人决裂,就是与革命决裂。要想成功,只有实现孙中山的三大政策。”
朱培德颇以为然,连声说:“是的,是的。”自此,他才投向了武汉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