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撰写和发表“汪陈宣言”的目的,除了要稳住汪精卫,使其不受蒋派左右外,还有另一层用意。当时有谣传说上海总工会纠察队将进攻龙华,陈独秀借此辟谣,表明国共两党会合作到底,绝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只是陈独秀等人并不知道,谣言其实就是蒋介石故意放出来的。蒋介石一派磨刀霍霍,放出这种谣言,为的就是给进攻纠察队埋下伏笔。
“汪陈宣言”虽然令蒋派拉拢汪精卫的意图暂时落空,但它反过来也像是一支催眠剂,给中共中央造成了错觉。
早在3月底前后,设于武汉的临时中央局就连电陈独秀,催他前往武汉进行主持。陈独秀迟迟未行,原因就是局势趋于紧张,他必须亲自与汪精卫晤谈,以取得一致。现在汪精卫已通过“汪陈宣言”表了态,陈独秀心里的一块石头便落了地。他一厢情愿地认为,自此以后,上海局势将缓和下来,蒋介石也不会再有什么压迫工人的异动。
不久,陈独秀便带着轻松的心情离沪去汉。随着他的离去,上海一个政治局常委以上的中央负责人都没有了。
事实上,汪精卫的回国和“汪陈宣言”的出炉,不仅没有缓和局势,反而加速了蒋介石的反共行动。当然上海党组织对此也不是完全没有提防,早在第二次武装起义之前,赵世炎就曾在一次干部会上对大家说:“蒋介石根本是反动的,现在我们欢迎他,将来他会调过头来打我们的……我们有吃蒋介石子弹的危险!”
随着蒋介石仇视共产党和上海工人的意向一天比一天明显,蒋介石可能对纠察队发动突袭这一点,开始引起上海党组织的重视,特委多次召开会议,商讨对策。
赵世炎通过与薛岳接触,发现薛岳与蒋介石、白崇禧等人的政治观点不同。大家一致认为“在上海最左的军队是薛岳”,于是便决定与薛岳进行合作,并争取让薛岳部队留在上海。
这一时期,特委除计划将起义中缴获的部分武器枪械赠送给薛岳外,还打算选送一千名工人进入薛岳部队。薛岳也表示愿意留在上海,同时欢迎工人参军,以使他的部队“益发革命”。
蒋介石虽然可能不知道薛岳已成为共产党争取的对象,但薛岳的政治倾向如何,他是很清楚的。就在薛岳与中共准备进行合作之际,他突然来到第一军,召集薛岳、严重等被他视为“具有左倾迹象”的军官训话,尔后便下令解散了第一、二师政治部。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紧接着白崇禧下达调令,拟将薛岳的第一师调离闸北,由刘峙第二师接替。薛岳得知这一消息,立即找到上海党组织,建议“把蒋介石作为反革命抓起来”。
真要到扳手腕的时候,中共中央却又缺乏与蒋介石作最后决裂的决心和把握,只能建议薛岳通过装病来拖延撤离时间。
正所谓军令如山倒,装病又能拖得几时?蒋介石动起来手可毫不含糊,他马上将第一师调离上海到沪宁线护路,而且旋即就免掉了薛岳的师长一职。
丧失了薛岳部队这一可以合作的同盟军,上海形势变得一天比一天严峻。1927年4月6日,白崇禧奉蒋介石之命,派兵查封了驻上海的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十九名政工人员遭到逮捕,理由是总政治部有共产党人煽动“反蒋、反何(应钦)”。
第二天,蒋介石任命白崇禧兼任上海警备司令。
用苏联驻华军事顾问切列潘诺夫的话来说,那时的白崇禧反动情绪极高,在实施反共行动方面“比教皇更虔诚”,甚至于还曾批评蒋介石在对付共产党及国民党左派时“不坚决、不彻底”。
白崇禧上任后,立即拿着鸡毛当令箭,成立了“上海临时政治委员会”。该组织连续开会,准备随时取代临时市政府的权力。
当天,蒋介石还派人对上海各报馆进行稿件检查,规定各报从即日起,政府要登什么稿件就登什么稿件,政府不准登的一律不许登。于是从这个时候起,各报的版面上就只能刊登蒋介石所允许发布的稿件了。
第二师开来闸北后,虽然师长刘峙反共,但很多基层官兵仍倾向于革命。有一天,第二师的一名士兵来到一家共产党所办的书店买书,买了书后就不肯走,说要同书店里的人说几句话。
店里的地下党来到柜台旁边,只听这名士兵低声说:“你们要小心,纠察队夜里睡觉要把枪和子弹放在身边。”
问他为什么,他又不肯说下去了。
其实上海特委也已从其它地方得到了蒋介石要进攻纠察队的计划。淞沪警务司令部政治部有个叫蒋友谅的黄埔军官,是一名共产党员。部里召集军官开会,政治部主任潘宜之发表反共言论,蒋友谅站起身来予以驳斥,立即被潘宜之下令扣押。
随后蒋友谅被其它黄埔同学暗地里放走了。他脱身后找到周恩来,报告了相关情况。周恩来根据这些信息推测,蒋介石、白崇禧等人“对付我们已有预备”,他当即起草了一封“致陈独秀蒋介石二先生信”。
周恩来的公开信写得很长很激昂。大家希望通过它,能起到警醒民众和敲打蒋介石的作用,然而在新闻界已被封锁的情况下,这封公开信并未能够在上海的大报上得以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