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间接连发生的几件倒霉事儿,使政治庸人代善不仅失去了接班的机会,也使他对做下一届圈主彻底死了心。现在,代善只想靠着多年积攒下来的老本,在圈子里混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承认,凭借他的头脑,根本无法掌控后金圈子的是是非非。
代善对竞争对手皇太极,也是口服心服。的确,他把皇太极无可奈何。他想到的,皇太极已经做到;他想不到的,皇太极也已经做好准备。两个人,根本不是同一重量级的选手。在皇太极面前,代善只有伸脖子挨打的份儿。
代善的政治精神脊梁被折断以后,皇太极的机会来了。
皇太极,天生就是一个政治家,野心大,能力强,心计多,善于驾驭和掌控局面。他不但知道别人有什么,还知道自己缺什么,应该补什么。他没有褚英、代善的先天优势和机会,但他会利用他们的弱点,给自己创造机会。
在后金大圈子里,皇太极神不知鬼不觉地积极发展他的小圈子,把有能力、有资历的人,都拉到他的圈子里,为他所用。即使这些人不能与他成为朋友,也不能让其成为他的敌人。
开始时,皇太极在他的正白旗内网罗心腹,培植亲信。其中有一个人,名叫拜音图,虽然没能力,但非常有眼力,有心计。通过观察,拜音图发现,皇太极虽然暂为主旗贝勒,地位排在四大贝勒末位,但是他有野心,有战功,善经营,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于是,拜音图主动投到皇太极门下,处处维护皇太极的利益。皇太极想到的,他已经做到;皇太极没有想到的,他已经妥善安排。皇太极对拜音图非常信任和赏识,并想尽一切办法为他谋职谋权。
直到天命末年,能摆到桌面上的战功,都没有拜音图的份儿。但是,皇太极却以“勤勉政治,善于统兵”的理由,再一次向努尔哈赤推荐拜音图。努尔哈赤看在皇太极再三推荐的分上,封拜音图为一等副将,成为正白旗掌握实权的人物。
不仅拜音图,只要是主动站在皇太极小圈子里的人,皇太极不问出身,不看战功,都会利用一切机会,为这些人谋职谋权,逐渐壮大他的小圈子的实力。
皇太极多次分析过能参与竞争汗位人选的实力。
八旗中,努尔哈赤亲自统领正黄、镶黄两旗;代善统领正红旗;莽古尔泰统领正蓝旗;阿敏统领镶蓝旗;他统领正白旗;代善的大儿子岳托掌管镶红旗;褚英的大儿子杜度掌管镶白旗。
莽古尔泰,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是一个不能让任何人放心的人。他母亲和代善闹出乱伦绯闻之后,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取悦努尔哈赤,竟然手刃亲生母亲。近几年来,努尔哈赤再三强调,甚至逼着众贝勒发誓,父子、兄弟之间,即使有天大的矛盾,也不能相互杀戮。莽古尔泰弑母,已经触及努尔哈赤确定的高压线。这两项加在一起,导致他根本没有资本、资格竞争汗位。
阿敏,是努尔哈赤的侄子,舒尔哈齐的儿子。舒尔哈齐与努尔哈赤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被圈禁而死。努尔哈赤再无私,境界再高,也没有修炼到不考虑儿子只考虑侄子的地步。只要他的儿子不傻得非常彻底,阿敏根本没戏。
杜度,乃是褚英之子,在褚英获罪之后,努尔哈赤让他顶替罪父当上旗主,在很大程度上有照顾的意思。再说,他是晚辈,有这么多叔叔在,还轮不到他。尽管杜度身为一旗之主,努尔哈赤对他一直是限制性使用,并未给予充分信任。杜度本人,也因为父亲的原因,在后金圈子里很低调,凡事避让三分。上了年纪的努尔哈赤,对任何人都提防,他不会把汗位传给与他有杀父之仇的人,尽管这个人是孙子。
经过分析,皇太极认为,对他构成威胁的,只有代善。
还有一股势力,他不能忽视,那就是十二阿哥阿济格、十四阿哥多尔衮、十五阿哥多铎。这三个小贝勒,虽然年纪小,只有阿济格略有战功,但是,他们的母亲阿巴亥是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女人,是一个非常有头脑、有野心、善于经营的女人。正是因为有她,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虽不主旗,又无显赫战功,却挤进后金国九大贵族之列。
对此,很多人不服,但不服不行,后台太硬了。
皇太极经过精准的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他成为一圈之主的最大对手,就是代善和阿巴亥。这两个人,代善占有资源,阿巴亥占有资本。他在这两项上,远远不及。
发现别人的优势,确定自己的劣势,皇太极就知道他该做什么了。他告诫自己,在他夺得皇位之前,一定要在该做事时做正确的事。熟悉对手的弱点,抓住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在努尔哈赤创建的后金圈子里,能征善战、战功赫赫是第一政治资本。这个,皇太极有能力捞,而且没少捞。
在萨尔浒之战,攻克辽阳、沈阳,征服叶赫部,驰援科尔沁等一系列战斗中,皇太极充分显示了他的军事天赋和指挥才能,并在战斗中与一些人结下了牢固的革命友谊。
代善,虽然被努尔哈赤废过一次,但是,努尔哈赤依然对他委以重任,实力依然未减。努尔哈赤去世之后,如果他和他的儿子岳托联手,依然是后金圈子里最强大的势力。
但是,皇太极知道,代善属于抱二代、喂养二代,奴性比较强。只要努尔哈赤不抱他,不喂养他,他就不会主动争取汗位。他骨子里没有野心,一个亲王,就会让他不再追求。
在努尔哈赤对代善失望之后,皇太极对争夺汗位又采取了两步走:
一、表面上给代善足够的尊重,暗地里下黑手,使绊子,做得不动声色;
二、利用代善不善于处理父子关系,他对代善的长子岳托、三子萨哈粼进行拉拢,他这个叔叔做得比父亲做得还到位。至于代善次子硕托,已经和代善行同陌路,更好打理。
皇太极清楚地意识到,他要想在努尔哈赤去世之后顺利地获得汗位,必须在圈子里获得更有力的支持才行。支持他的人,还必须具有以下4个特点:
一、对后金圈子无比的忠诚,把后金圈子的前途、利益、发展放在人生首位。
二、刚直不阿,不谋私利,不畏强权,敢于担当。
三、位置靠前,能力出众,综合素质突出,在军事、政治上具有巨大发展潜力。
四、是将才而不是帅才。
皇太极经过长时间的观察、试探和验证,在后金圈子里确定了5个符合他发展标准的人选,这5个人是:代善的长子岳托、三子萨哈粼,阿敏的六弟济尔哈朗,莽古尔泰的弟弟德格类,还有他的儿子豪格。
在这5个人面前,皇太极既表现出他有理想,有抱负,对圈子有清晰、可行的规划;在做人方面,表现出他的亲和力、凝聚力、感染力和号召力;在做事方面,表现出超强的领导力,精准的预见力,决绝的执行力。
这5个人,都是对后金圈子有着极强的责任感、使命感,对人生有追求,对自己有要求的人,他们非常渴望获得一个理想的平台,做出一番事业。
皇太极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领导。他们觉得,只有在皇太极的领导下,后金圈子才能做大做强,而不是偏居东北一隅,自娱自乐。
为了各自的理想和需要,这6个人走到一起,形成牢不可破的小圈子。
以皇太极为核心的小圈子形成之后,无形中等于挖了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的墙脚,使他们失去了有力的支持。
皇太极通过16年的经营,在后金的大圈子里,他的小圈子已经初具规模。在他的小圈子里,具有军事、政治影响力的人,比比皆是。如果按照努尔哈赤1622年3月下发的关于汗位继承的文件,皇太极已经是继承汗位的不二人选。
皇太极为继承汗位,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他等待的,就是努尔哈赤百年之时。这一天,随着努尔哈赤兵败宁远,很快就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