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舒尔哈齐是建州圈子里隐性的二把手,那么褚英则是正大光明的二把手。
努尔哈赤特意培养、提拔褚英,也是用意深远的。在建州大圈子里,原来只有他和舒尔哈齐两个小圈子,两个小圈子的实力不相上下。为了无限缩小舒尔哈齐的圈子,努尔哈赤只有培养第三方的力量,长子褚英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褚英自然明白努尔哈赤的良苦用心,他工作很努力,为建州大圈子建功立业的积极性很高。不论是努尔哈赤提供的机会,还是他自己创造的机会,把工作都能做到让努尔哈赤感激、感动。在这个过程中,褚英也完成了从优秀到卓越的进化。
在努尔哈赤压制舒尔哈齐、提拔褚英的过程中,褚英坚决维护努尔哈赤的政治立场,绝对拥护、贯彻、执行努尔哈赤无论正确还是错误的各种指示,把各种工作做得很到位。
舒尔哈齐的小圈子,被努尔哈赤分化、消灭之后,为了打消其他人对未来接班人的妄想,及时填补舒尔哈齐消失后出现的权力空缺,努尔哈赤迅速把褚英确定为他的未来接班人、建州圈子里的二把手。
努尔哈赤确定褚英为接班人,有3个目的。
一、努尔哈赤上了年纪,精力、体力远不如当年,在各方面都需要一个值得他信任、对他忠贞不贰的人。
二、各种讨伐战争依然没有结束,有些战争还需要努尔哈赤亲自上阵指挥。万一他在某次战斗中遭遇不测,他辛苦拼来的江山不会旁落。
三、确定褚英为接班人,断了圈子里类似舒尔哈齐之人的念想。
褚英借着天时、地利、自己的能力,成为建州圈子里的二把手。但事实上,他并不知道二把手应该做什么,怎样做才正确。
在圈子里做好二把手,是很不容易的。这既是一门学问,也是一门艺术。凡事都要掌握好火候,把握好一个度。
做圈子里的二把手,有8个原则必须把握好。
一、准确了解一把手的喜好、忌讳、性格、习惯、追求和需要,把一把手一定要读懂、看透,但还得表现出对一把手的崇拜和敬仰之情。
二、要紧跟一把手,时时、处处维护一把手的利益、观点和立场,彻底领会一把手的经营圈子的思想,不折不扣地执行、贯彻一把手的指示精神,不得有与一把手相悖的经营理念。即使有,也要彻底掩饰,不能露出半点痕迹。
三、说话、办事一定要把一把手摆在前面,时刻证明自己只是一把手的代表。不能怀疑一把手作出的人事安排、奖惩制度、项目规划,哪怕是错误的。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
四、只能体现你的执行能力和解决意识,不能体现你的预见能力和决策能力,即使你的正确预见能力很强,任何决策都非常科学、合理。在圈子里,你只能给一把手提供有答案的选择题,不能自己去做判断题。任何事情,事前要请示,事后要汇报。
五、在圈子里,不要刻意发展自己的小圈子,更不能与一把手的奴才公开为敌,与圈子里的每个人都要保持同等距离。
六、既要体现出你的能力,又不能显示出你的能力高于一把手。特别要控制你在圈子里的影响力,口碑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坏,绝对不能让你的影响力超过一把手。
七、一定要摆正你的位置,该说的一定要说,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能说;该知道的一定清楚,不该知道的绝不过问。
八、低调做人,低调做事,功劳都是一把手的。
如果把这8点概括成一句话,那就是:正确地做事,而不是做正确的事。
褚英被努尔哈赤确定为建州圈子的接班人、二把手之后,他看到了自己在圈子里的大好前途,于是,他给自己制定了4条做事原则。
一、事事、时时、处处要证明自己有能力、有实力做好建州圈子的接班人,让父亲放心地把权力交给自己。
二、建州圈子利益第一,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损害圈子的利益。
三、利用每个机会,证明自己要比同龄时代的父亲有远见、有魄力。
四、战绩、政绩两手抓。如果自己带兵打仗,一定要战无不胜;如果父亲出去打仗,自己负责处理政务,一定要做得漂亮,以显示自己卓越的经营管理能力。
褚英对自己是这样要求的,也是这样做的。在舒尔哈齐去世前两个月,也就是1611年6月,努尔哈赤公开宣布褚英为他的接班人之后,褚英就开始实施自己做接班人的原则。
褚英虽然在军事、政治上表现出无与伦比的领导能力,但是在建州圈子里,有很多跟努尔哈赤白手起家的老资格,如费英东、额亦都、何和里、扈尔汉、安费扬古,这些人都是看着褚英长大的。褚英在床上屙屎撒尿的时候,这些人已经为创建建州圈子出生入死了。
褚英认为,他在建州圈子里,地位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仅次于父汗努尔哈赤,除了父汗之外,别人对他都得无条件服从。所以,他对这些老资格,也是命令多于商量,支使多于请教。
现在,褚英突然站在他们面前,态度强硬地对他们指手画脚,下命令作指示,让这些老资格心里很不舒服。
褚英幼稚地想,在圈子里,权力永远是大于资历的,跟年龄、辈分无关。如果谁敢挑战他的权威,损害圈子的利益,他一定会毫不客气地祭起权力大棒,打得他心服口服。
在建州圈子里,除了“五大臣”之外,另外3个满洲新贵也迅速成长起来。褚英的3个弟弟——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也开始随努尔哈赤带兵打仗,都不是省油的灯。
褚英与3个弟弟,年纪相差不多,都是光着屁股玩大的,一起撒尿和泥摔泥巴,一起上树掏鸟蛋,几乎不分彼此。现在大哥成了圈子里的二把手,对弟弟们说话、办事讲原则、讲规矩,一切照章执行,丝毫不能通融,这在3个弟弟心理上形成了难以接受的巨大落差。
五大臣和三个贝勒,与褚英的关系逐渐形同水火,褚英难以接受。他自认为,他是忠于父汗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维护建州圈子的利益,他问心无愧。在其位,就得谋其政,怕惹人就别当官,当官就不能怕惹人。
褚英讲原则、重实际的办事风格,虽然得不到圈子里高层领导的支持,却维护了圈子里底层大多数人的利益。正因为褚英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处理政务,不搞特殊化,让底层的人感到话好说、事好办。同时这些人也觉得,有这样的领导,只要自己努力工作,就不会因为出身、血统、背景等原因,而得不到应有的奖励和晋升。因此,褚英在建州圈子里的底层,口碑非常好,得到很多人的拥护。
高级管理层的厌恶、低级官员的拥护,这更激发出拥有良好群众基础的褚英的工作情绪,他发誓努力工作,一定要做出与接班人相匹配的成绩,坚决维护圈子里大多数人的利益。在他的权限之内,对那些想搞特权的人,坚决给予无情的批评和打击。
有群众的支持,褚英在圈子里的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高过了父汗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有威望,靠的是权力;褚英有威望,靠的是魅力。
褚英是在做正确的事,没错。但是,他却违背了圈子里的潜规则。潜规则要求他,只能正确地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