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与机器人共舞,我们把自己的智慧、创造力和道德指南带到了舞池中。但首先,我们需要熟悉这个舞伴。
时光荏苒,机器人——实体机器人和其他如人工智能、纳米技术、物联网、量子计算等技术也得到了日益快速、智能化和实用化的发展。机器将无处不在,渗透到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可能它们看不见,也摸不着,以至于我们忘了它们的存在。人机之间存在一种关系,就像所有的关系一样,要么有利,要么不利,或者介于两者之间。
我自认为和谷歌导航有一种功能上的关联,它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每当我驾驶汽车,即使短期出行也会使用导航。我靠它为我提供最佳路线。就像每次待在厨房里对于冰箱的存在一样,对于谷歌导航的存在,我已习以为常。
我持续使用了几年谷歌导航。当它为我指出另一条路线或者出人意料地让我驶离高速公路时,我学会了服从。我相信它知道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它会忠实地把我的利益摆在首位。一旦我没有听从谷歌导航的建议,我会内疚并沉思它是否会在未来的某个日子惩罚我的叛逆。
谷歌导航的使用能让商务出行更方便,因为我知道,即使交通堵塞,它也能让我准时抵达会议现场。我认为这是一项很棒的发明,即便我知道它会收集我的资料,并分析我去何处做何事。
最近,我开始思考像谷歌导航这样的技术会把我们带向何处。我庆幸自己有间乡村木屋。我驱车3小时就能到多伦多以北的那间木屋,那里是我思考宇宙的避风港。当我和妻子金妮买下这块地时,我发现川流不息的小汽车、卡车会从门前的大路驶过,从而破坏了这个人迹罕至的静谧处,对此我非常恼火。但这几天,几乎没人经过这条路了。除了那些千奇百怪的车辆,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我们阿米什人邻居驾驶的马车。
直到前几天我使用谷歌导航离家前往多伦多时,我才开始思考为何交通拥堵的情况有所缓解。谷歌导航指引我踏上了一条完全有别于我过去20年走过的路线。这意味着我的行程将能够缩短半小时,不再是3小时,而是两个半小时了。
一路上,我注意到,在有的路段,一辆辆汽车在同一条路上行驶,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交通状况岌岌可危。我突然想到,大家都在同一条路上行驶,是因为谷歌导航发出了同样的指令。我还意识到,司机们之所以不再开往我走的这条畅通之路,是因为谷歌导航没有指引他们前往此处。
对我来说,这好极了。但对在拥挤道路上的其他人而言,这不太友好。他们可能想知道为何现在成百上千的汽车疾驰在原先寂静的道路上。我也猜测自己行驶的这条路之所以遭到遗弃,是因为它是一条绕过一片小湖泊的小窄路(但风景优美)。谷歌算法可能计算出道路的拐弯处会增加几秒钟行程,所以它阻止了大多数司机走这条道路。
这种状况的含义深远,引人深思。
第一,如果人们被困在堵塞交通中,他们讨厌增加的交通流量,但为此他们能做什么呢?他们抱怨谷歌或交通管理部门吗?
第二,我意识到新路线不能带我去有最爱的超级汉堡的中途休息站,我将不再能吃到美味的芝士汉堡。因为这一算法指令,汉堡店失去了一个消费者,倘若失去了更多的消费者,汉堡店也将破产。更令人担忧的是,汉堡店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去顾客,因为它无法改变现状。
第三,当我们只是按照谷歌导航及其他类似车载人工智能软件的指令行事时,我们是人类本身,还是已变成只服从数字主人指令的简单机器人呢?这让我想到了20世纪30年代的系列电影《飞侠哥顿》( Flash Gordon ),影片中邪恶的帝王让人戴上洗脑头盔,以奴役人类。如果我们盲目地将人工智能带入我们生活中的各个领域,它会不会告诉我们每天该做什么吗?比如,起床、叠被、刷牙、吃奶酪、上班等。
我在1996年出版的《数字时代的战略营销》( Strategic Marketing for the Digital Age )一书中,介绍了一个“技术盲”的概念。如果我们是技术盲,那么在采用这项技术时,我们几乎不会考虑那些它可能带来的出乎意料的负面影响。我们将豁免任何与技术狂热相关的道德和伦理影响。我们认为,一切新技术都是好的。
当然,我们会发现,并不是任何一项技术都对我们有利。万事万物皆有利弊,科技也不例外。大多数人从未想过网络与社交媒体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今天,“技术盲”仍在蔓延。数十项新技术正在崛起,但人们几乎没有采取任何谨慎措施。这些技术包括机器学习算法(越来越聪明的机器人)、大数据分析(熟知人类的机器人)、物联网(通过诸多途径监视人类并收集数据的机器人)以及纳米技术(越来越精密的机器人)。更不用说无人机(能飞的机器人)、量子计算(拥有无限处理能力的机器人)、区块链(指挥高速交互传输的机器人)。随着这些技术的迅猛发展,是否有人采取预防措施来确保其带来的结果对人类有益?
人机交互就像跳舞,我们可以置身于舞蹈之外,成为技术社恐,或者可以与每个出现的机器人共舞,或者可以学会以一种巧妙、优雅的方式去拥抱机器人舞伴,这足以使世界变得更美好。当然,我们还可以决定邀请哪些机器人与我们共舞。
机器人的出现让人们感到担心,这是合乎常理的。与人类相比,它们可以把许多事完成得又快又好。如果我是做生意的,我会强烈地希望用机器代替人工。机器人可以更快速、高效地完成重复的任务。它们可以一周每天工作24小时,从不休息,从不打电话请病假或罢工。它们也能持续学习如何能工作得又快又好。可以预测在未来10年内,自动化将会减少数百万个工作岗位,这种说法一点也不为过。
面对这个问题,人类有一个无用的心理特征,即现状偏见。即使过去我们看见许多事物发生了极大的改变,我们仍然倾向于认为,未来将或多或少与现在相同(可能还有喷气背包和飞行汽车)。我们无法想象未来会变得格外不同,因此我们没有为此做好准备。
现状偏见会因我们大脑的连接方式而加剧。我们的大脑目前是为工业革命时代而配置的。在过去250多年里,我们的思维模式反映了我们如何组织经济的流水线。因为我们能否生存下去取决于我们对这条线性工业框架的适应程度,所以我们的大脑被塑造成以线性的、循序渐进的方式思考。然后建设我们的社会以反映这种生产方式(流水线),从而进一步固化我们大脑中的工业路径。我不是神经系统科学家,但我曾有过这种想法:我们绝大多数人(99%)是我所说的“旧工厂思想家”,对这一点我深有体会。几年来,我的任务是解释这一概念、阐明旧工厂思维为何会遭淘汰且对新经济发展不再奏效。
在过去的几年里,如果我们曾为政治、经济的跌宕起伏而感到惊讶的话,那可以归结于一个重要原因:全球贸易由旧经济转向新经济,由基于流水线及流水线思维的经济转向基于网络结构的经济。这是前所未有的历史性变革。
以下这个情况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一转变。250多年来,我们在实体场所工作:农场、工厂、办公室或者商店(医院、学校和其他实体工作场所也可以归为这一类)。在这些场所中,我们属于流水线上的一员。我们接受下游的输入,通过执行任务来实现增值,然后把自己的工作传递给上游。要想在流水线中出类拔萃,我们需要具备专注、高效、专一的品质。其基本目标是保证流水线的运行。
在我20多岁时,曾有两个夏天,我在一家啤酒厂的流水线上工作,亲身体验了这一角色。当我喝过很多酒之后(工作福利),这份工作变得枯燥乏味、充满压力。我最大的噩梦是我做了某些事情导致包装酒瓶的机器发生故障,从而让整个工厂停工。
现在你可能会说你不会在流水线上工作,比如说你是一名医生、律师、信息技术专家或企业家。虽然你没有在一家啤酒厂工作,但事实上,你仍在流水线上工作。无论你的工作多么有组织,无论你如何看待自己的工作,你所从事的工作的结构就如同一条流水线。问题是这种思考方式太过于常见,以至于我们没有把它真正地视为一种思维方式。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实状况。
但是某些事情改变了。尽管我们可能仍然需要在办公室、家里、工厂、农场(我儿子是有机农场主)工作,但我们实际上在其他地方工作,我们所有人都在互联网上工作。我们每天有越来越多的活动在网络上进行着,网络改变了一切。
网络改变了一切,因为在流水线上茁壮成长所需的技能、态度和方式与在网络中取得成功所需的并不一致。它们的差异就像我们踩着冰球鞋出现在游泳池。
让我给你举些例子。
在流水线上,网络要求我们专注于手上的任务,不要左顾右盼,不要上瞧下看,还要眼睛注视前方、身体向前。
在流水线上,网络不提倡与同事进行对话。这种行为只会减慢产出的速度,并且网络可能会将这些工人视为工会组织成员。
在流水线上,我们不去思考过多,比如,我们实际上建造的是什么,最后的结果将怎样(除非它是像啤酒这种对个人而言重要的东西!)。我们只做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工作8小时后下班回家。
在流水线上,我们很少考虑自己所做的事情带来的伦理或道德影响。这些事情带来的唯一的好处是生产和消费。我们不被鼓励质疑生计背后更广泛或更长远的影响。
在流水线上,我们的创造性不高。没人想以全新的方式来工作,因为那可能会搞砸事情。
现在你可能会说,我对流水线上的这种生活的描述是极端的,但我不这么认为。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与流水线经济达成了交易。这是一个关乎生存的问题。
现在让我们思考一下在网络中工作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环境下需要的工作技能、态度和方式是什么样的?
首先,要意识到我所谈及的网络并不是最早或最重要的技术,这一点很重要。它实际上是经过技术调和的网络关系,人们相互关联,机器相互关联,人机关联。
在这种环境下,就像我们需要将泳衣带去游泳池,而非冰球鞋。我们需要学会游泳而不是滑冰。
在网络中,我们需要环顾四周,由左到右、从上往下、由内而外。我们需要随时了解网络上发生的事情。网络中的人和机器人是谁。他/它们在做什么?他/它们在想什么?他/它们怎么看我们?在网络中工作的目的是什么?它对我们有什么要求?
在网络中,我们不是以线性的方式思考,而是从三维的角度思考。我们从多种看似无关的来源收集信息。这些来源不仅包括数字,还包括模拟五种生理感官的使用以及我们对自身内部情绪、思维模式、感知和固有偏见的关注,然后我们使用这些数据来识别以往那些看不见的模式。这项活动被称为“实体模式识别”。
在网络上,好奇心是一种令人敬佩的特质。我们对周围世界有着无穷无尽的兴趣。我们的好奇心渗透在世界的任何一个领域或是想象力之中。我们总是充满好奇,会问自己、他人、机器人一些深刻且意义非凡的问题。这称为“肆无忌惮的好奇心”。
为了能在网络中蓬勃发展,我们提供了很多想法。通过实体模式识别,我们提出想法以把事情做得更好,解决问题,实现目标。更为重要的是,我们提出想法的目的是去帮助他人。这称为“目的驱动的构思”。
为了维护并发展网络,我们明确和公开地了解指导我们思想、行动和言语的道德原则。同时意识到我们生计的最终结果,并据此采取行动。我们深知,自己的道德声誉是我们的网络地位和取得成功的关键因素。这称为“道德框架”。
在一个本质上复杂且日新月异的网络世界中,我们知道影响力和行动力要以巧妙地沟通为前提。为了在我们的网络中主导和提供价值,我们要清晰地阐释自己的抱负、想法、伦理原则和角色定位。在网络中,我们使用比喻、类比、强烈的叙述来讲述故事,以此激发人们的想象力。这称为“隐喻交流”。
这五个特性——实体模式识别、肆无忌惮的好奇心、目的驱动的构思、道德框架和隐喻交流——有两个目的:第一,它们帮助我们在人和机器人的网络中茁壮成长;第二,它们帮助人类提供机器人不具备的价值。
以上五种特性就是人类的超能力。
与机器人不同,我们有身体。我们的身体有着机器人所没有的感觉认知。这使我们能够选择机器人看不到的模式。作为天生好奇的动物,我们可以追寻超越机器人的探索之路,如果我们在这次探索中与机器人合作的话,则更是如此。虽然机器人擅长快速学习和执行任务,但人类天生擅长提出创造性的想法,尤其是当人们为更高的目标所驱动时。而且作为人类,我们可以赋予这支“舞蹈”一种伦理视角,以确保项目或事业能够产生共同利益。最后,隐喻思维和讲述故事是机器人所不具备的人类独特品质,至少现在它们还不具备。
我们可以看到,在网络中生活和工作与在流水线上生活和工作千差万别。为我们服务了250多年的技能已经过时,机器人可以更好地完成这些工作。事实上,这些老旧的技能是障碍。如果我们在网络上工作(我们现在几乎都这样做),行为表现却像在流水线上工作一样,那么网络不会给我们带来好处。新网络经济的过渡正在颠覆旧的秩序。旧经济的权力掮客们为维持现状,进行了积极但注定失败的辩护。他们的努力注定失败,因为网络是新的生产资料。那些拥抱网络的人将会坚定不移地走向成功,拒绝它的人将会遭到淘汰。这一事实显而易见。
随着我们对人工智能和自动化时代的29种成功策略的深入研究,我的预言——旧工厂思想家将消亡,新工厂思想家将崛起——这一事实将变得越来越明显。
我们需要从根本上改变对商业和经济的思考方式。工业革命正退却在历史的长河之中,新经济就在我们面前,下面就让我们共同探讨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