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嫁人就死了的女孩,通常她的家人会为她选一个死了的未婚男子,举行婚礼仪式后将两人合葬一处,也称为冥婚。
通过阴媒结为幽婚,活人娶一位阴魂做新娘。他们结婚生子,但不能长相厮守,否则对两者都不利,所以在过一定时间后必须分开,从此阴阳两隔。
女子死后不能入自家祖坟,因未嫁也没有夫家安葬,孤魂无法转世,她需要一个妻子的名分。她和人间的妻子一样,有对丈夫孩子的恩爱与思念,但阴阳相隔,更比人间新娘多一份孤苦。
三岁前的孩子不论男女,不分阴阳;三岁后,女孩属阴,可随鬼母生活;男孩属阳,必须在阳间抚养;人鬼的孩子和人神的孩子一样,大多都有超乎寻常的才能。
卢充是范阳(今河北涿州)人,他家西边三十里有一座崔少府墓。卢充喜欢打猎,二十岁那年冬至的前一天,他去西边打猎,他在林中射中一只獐子,獐子被射中后,又继续爬起来带着箭仍然奔跑,卢充急忙追赶。不知不觉追到一座豪门大院前,獐子不见了。
在卢充正在四下寻找獐子时,宅门打开走出一位仆役,对他说:“贵客请进。”卢充没来过这里,于是问道:“这是谁家府邸?”门人说:“少府之家。”卢充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因追赶獐子弄得一身灰尘,对门人说道:“我这身脏衣服有失体统,怎么能进贵府呢。”这时从门内又走出一人,递给卢充一个包袱,说是府君送给他的新衣。卢充换上衣服随门人进府门,拜见府君。
府君是个热情好客的人,与卢充各自见礼后,便叫人摆下宴席痛饮起来。酒过三巡,府君递给卢充一封书信,说道:“你的父亲不嫌我门第低微,替你向我女儿求亲,这是令尊的书信,你看看。”卢充惊讶不已,他的父亲已经去世多年,怎么会有书信送来。他将信将疑地打开书信,果然是父亲的笔迹。父亲在信中恳请府君将女儿嫁给卢充,并表达了对儿子的深切牵挂,卢充看后热泪盈眶,应允的婚事。府君吩咐众人立刻置办洞房,让女儿梳妆打扮,即刻举行婚礼。
傍晚时分,卢充被带进已经布置成洞房的东厢房,不一会儿,新娘的花轿就到了。卢充与新娘拜天地,拜父母,大堂上大摆筵宴招待宾朋,吹拉弹唱,好不热闹。卢充与新娘相守三天,堂上宴席也摆了三天。三天后,府君对卢充说:“你可以回家了。”卢充奇怪地看着府君,又不敢多问。府君继续说,“我女儿已经怀孕,若生男孩就送到你的家里,若生女孩,我们就留下抚养。”不容卢充说话,便吩咐下人备车,将卢充送出门外。门外停着一驾牛车,还有三天前换下的衣服和弓箭,这时有人又从门里送出一个包袱,对卢充说:“新婚燕尔就要离别,难免悲伤,这里是一套衣服和一床被褥,你拿去作个纪念吧。”
卢充被人推上车,还没来得及说句告别话,那车快如闪电一般,转眼就到了卢充的家。卢充三日没回家,急得家人四处寻找,今日见人回来总算放下心来。卢充将三天事如实说给家人,还背了父亲那封亲笔信。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道,卢充那三天住的地方竟是崔少府墓。
转眼四年过去了,三月三春暖花开,卢充与朋友们在河边游春,忽然见河上赶来一驾牛车。牛车在水上时沉时浮,来在卢充面前停下。车上坐着的正是四年前的新娘子,身边还坐着一个三岁孩子。卢充十分高兴,忙上前去拉妻子的手,女子轻轻推开他说:“崔少府在车后看着呢。”卢充急忙上前拜见。崔少府说车上的男孩就是卢充的孩子,今日特地送来,说罢转身上车就走。妻子泪眼蔢娑地将孩子交给卢充,临行前送卢充一个金碗留念,并附上一首饱含思念之情的诗。一再嘱托照看好孩子。牛车飞驰而去,留下卢充与孩子默默流泪。
同行的朋友们都知道卢充四年前的经历,今天见到送来的孩子,大家议论纷纷,认为是个鬼魂,于是往孩子身上吐口水以驱除鬼祟,但孩子毫无变化,并没有像传说中的那样烟消云散。孩子扑倒卢充怀里叫父亲。卢充对自己的经历充满疑惑,人鬼怎么会通婚呢,还能生下孩子。于是拿着鬼妻送给他的金碗到了集市上,说是卖碗,其实他是想看看有没有认识这个碗的人。
有个老女仆见了金碗后急匆匆回了主人家。这家女主人正是崔少府妻子的外甥女,也就是鬼妻的表妹。她听说卢充手上有只金碗后,立刻来到卢充家里。在她看过金碗后对卢充说:“我的姨母嫁给崔少府后,生了一个女儿,还没嫁人就死了。我母亲怜爱她,送她这个金碗做了陪葬。”女主人问卢充怎么拿到的金碗,卢充又将四年前的经过说了一遍。众人无不落泪。可巧的是女主人的老母亲还健在,老太太听说卢充与自己死去的外甥女有段幽婚后,急忙让女主人带着再次来到卢充家里。老太太见金碗的确是自己当年送给外甥女的陪葬物,当看见孩子后老泪纵横,说孩子的长相既像卢充又像外甥女,抱着孩子又是一阵哭泣。老太太说:“我那外甥女是三月末出生了,正是春暖花开时节,于是她的父亲崔少府取名为‘温休’。”老太太又说,“‘温休’有幽婚的意思,看来早有征兆了。”
卢充的这个儿子聪慧好学,长大后出任郡守,他的子孙后世代代做官,其中卢植更是天下闻名。
● 前文故事出自东晋干宝《搜神记·卢充幽婚》。
● 东晋干宝《搜神记·紫玉公主》:“吴王夫差小女名曰紫玉,年十八,才貌俱美。童子韩重,年十九,有道术。女悦之,私交信问,许为之妻。……玉魂从墓出,见重流涕,谓曰:‘昔尔行之后,令二亲从王相求,度必克从大愿;不图别后遭命,奈何?’……歔欷流涕,要重还冢。重曰:‘死生异路,惧有尤愆,不敢承命。’玉曰:‘死生异路,吾亦知之。然今一别,永无后期。子将畏我为鬼而祸子乎?欲诚所奉,宁不相信?’重感其言,送之还冢。玉与之饮燕,留三日三夜,尽夫妇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