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象数逻辑思维的符号
——卦

八卦的卦象与卦德

卦，亦称“易卦”，是易的符号体系。前已说明，它分为八卦、六十四卦两种形式。在《周礼》中，“八卦”称为经卦，以后亦称单卦、三爻卦和小成之卦；与其相对，“六十四卦”亦称别卦、重卦、六爻卦和大成之卦。

卦的含义，《说文解字》云：“卦，筮也。”《易纬·乾坤凿度》说：“卦者，挂也，言悬挂物象以示于人，故谓之卦。”《周易·说卦》说：“观变于阴阳而立卦。”这说明，卦是悬挂的意思，又是通过筮法得到的一种反映各种物象的符号，这种符号源于阴阳的变化，占卜时悬挂起来以示于人，筮者解其象而论吉凶。

八卦是由三个爻组成的八种基本符号和图像。其名与形是：乾（ ）、坤（ ）、震（ ）、艮（ ）、离（ ）、坎（ ）、兑（ ）、巽（ ）。为了便于记忆，人们编出了下边的口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像正放着的盆），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八卦的卦形是《周易》的基本表象结构。《系辞下》：“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刚柔杂居，而吉凶可见矣。”“象”是《周易》中最重要的概念，它有双重含义。一指抽象的象征之象、效法之象，如符号“—”代表“阳”之象，“- -”代表阴之象，这是《易》中最大的“象”，也是最抽象、最灵活、适应性最强的“象”。第二是指具体的现象或形象，八卦之象即属于这一种。象寓于卦形或爻形之中，卦和爻的实质都是象。象的作用是表意，即表达某种思想，象是《周易》表意的最基本的手段。有人推测，卦在发明的时候，只有卦画，吉凶全以卦象断之；后来才有了用文字表象的卦辞和爻辞，学《易》用《易》的人才根据卦辞了解象，根据象了解意。因此，《周易》的本质特点就是用象（还有数，后面讲）来表达思想，表达义理。

八卦象征和代表着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各种物象和现象，如：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这是八卦的大象。八卦的卦象很灵活，可以象征和代表一切事物。以之象动物，则乾为马，坤为牛，震为龙，巽为鸡，坎为豕，离为雉，艮为狗，兑为羊。以之象人体，则乾为首，坤为腹，震为足，巽为股，坎为耳，离为目，艮为手，兑为口。这是八卦的本象。以之象家庭，则乾为父，坤为母，震为长男，巽为长女，坎为中男，离为中女，艮为少男，兑为少女……其象触类旁通，“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八卦的取象虽多，却有规律可循。八卦的取象是根据八卦的性质决定的，亦称为八卦的“卦德”。它载于《周易》的《说卦传》：

“乾，健也。”乾象天，不息地运转，性质刚健。

“坤，顺也。”坤象地，顺天而行，性质柔顺。

“震，动也。”震为雷，惊动万物，性质为动。

“巽，入也。”巽为风，无孔不入，性质为入。

“坎，陷也。”坎为水，流于低处，性质为陷。

“离，丽也。”离为火，火附着于可燃之物，性质为附丽。

“艮，止也。”艮为山，巍然不动，性质为停止。

“兑，悦也。”兑为泽，泽气洋溢，性质为悦。

八卦在《周易》中的主要作用或者说主要意义，就是给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划定了这可以互相比拟、触类旁通的八种性质。万事万物都可包含在这八种性质之内，概莫能外。八卦所取象的事物千变万化，但只要反映这八种性质，说者如何取象，完全可以因时势而制宜。后世的取象愈益复杂，万事万物几乎无所不包，无所不容，其原因正在于八卦的取象是由“卦德”所决定的，这种取象系统完全是一个开放的、兼容的系统。由卦象所反映的各种义理、思想，在《周易》以后之所以能形成世界上最大的学术流派——易学洪流，与八卦开放性的符号取象系统有密切关系。

八卦卦象在《周易》中十分重要，易就是象，象就是易，易中深刻的哲理和逻辑都是从物象中得来的。《系辞上》：“圣人设卦观象，系辞焉而明吉凶。”“《易》无思也……感而遂通天下之故。”“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务”。这道出了易象深刻的哲理功能和社会功能。历来的学者都十分重视卦象，视不通卦象者为不通八卦，不通《周易》。

但是，也有些学者认为卦象无意义。如研《易》的专家高亨先生，对卦象就持怀疑态度。他认为执意研究卦象，会导致巫术化。还有人认为，八卦的取象令人莫名其妙，如乾为天、为阳，但何以又为寒、为冰、为大赤？为老马？为瘠马？为驳马？为木果？坤为地、为阴，但又何以为文？为柄？同象事物划分的根据也很驳杂，或据外部的联系，或据表面形似，或由比类推引而成。这些状况都说明，象不能成为科学意义上的认识论范畴。

刘大钧先生认为，卦象和卦爻辞之间是有关联的。他指出：六十四卦的三百八十四条爻辞，凡拟之以物时，初爻之辞皆取象于下，如乾卦初九爻的“潜龙勿用”的潜有下义，坤卦初爻的“履霜”、履卦初爻的“素履往”、贲卦初爻的“贲其趾”等皆有下义。上爻之辞都取象于上。如乾卦上九爻的“亢龙”即极高之义。在取一物为象的卦中，随着爻位的上升，物象也由下往上变。如咸卦六爻初为脚的大拇指，二为腿肚，三为大腿，五为背脊之肉，六为面部。乾卦中的龙则是由潜为跃为飞，最后为亢。可见，《系辞》中所讲的“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立象以尽意”“设卦观象系辞焉”的提法是有根据的。只是《周易》的作者当初是如何“拟诸其形容”和“象其物宜”的，因其法亡佚，已不可尽知。因此，今天会出现那些莫名其妙的拟象或忽吉忽凶的卦爻辞是不足为奇的。后代的学者，虽在取象上有许多探究，但往往不免穿凿附会。正确的态度是，既不能固执于古人的取象之法，盲从于象；也不能以为“观象系辞”毫无根据和意义，从而离象解经。

总之，八卦的卦象、卦德，都是非常奇妙的，其中不乏唯物的观点和辩证逻辑的思维，其不足之处是取象中有不少穿凿与附会。如何分析整理象数之说，用其精华，是一项极为艰巨的任务。

玄妙的卦序与象数逻辑思维

六十四卦是《周易》卦和卦象的另一重要形式。单独的八卦，并不能用来占筮，八卦的诸多取象只有在两两相重为六十四卦即六爻卦的时候，才具有诸多实在的意义。六十四卦是怎样产生的呢？

一般认为它是由八卦相重得来。相重的原则即以某一个经卦（三爻卦）为内卦，在其上配以一个经卦为外卦，从而构成六个爻的六十四卦卦象。具体地说，就是将每一个三爻卦都分别自重，并和另外七个三爻卦异重（异卦相重）。自重后只能得到八个六爻卦，称作八纯卦，其名称与组成它的经卦名称相同。它们是 乾卦， 坤卦， 震卦， 巽卦， 离卦， 坎卦， 艮卦， 兑 卦。乾（ ）作内卦，和另外七个三爻卦相重，会得到 夬， 大有， 大壮， 小畜， 需， 大畜， 泰。这样八卦依次相重后，必然会得六十四卦。

相重说是《系辞》提出来的，所谓“八卦相荡”，“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触类而长之，天下之能事毕也”。显然，重卦的目的，是出自占筮的需要。从三爻的八卦，推衍成六爻的六十四卦，共有三百八十四爻爻象和六十四卦卦象，便可以应付千变万化的万事万物了。关于重卦的作者，古人有伏羲、神农、夏禹、文王等不同说法，现在学术界多认为，重卦应出现在西周以前。

《周易》的卦序 卦序，分为八卦卦序和六十四卦卦序两类。卦序体现了《周易》的种种思想精华，历来研究易学者无不重视卦序。了解卦序的形式和内涵，其意义重大。

《周易》六十四卦的排列方式，古人曾用“二二相耦，非覆即变”的话来概括。所谓“二二相耦”，即把每二卦分一组，六十四卦共分了三十二组。所谓“覆”，指每组中后一卦是前一卦的反覆倒挂，亦即互相颠倒，如屯 与蒙 。具有“覆”的关系的卦共有二十八组，五十六卦。所谓“变”，指后一卦是前一卦的对卦，前卦反覆后仍是本卦（如乾 ），故要发生“变”。亦即前卦的所有爻都阴变阳、阳变阴，以完全相反的方式排列。如乾 反覆后仍为乾，“变”后为坤 。其排列顺序如下：

从上边卦象可以看出，乾和坤、颐和大过、坎和离、中孚和小过四组卦是以“变”的方式排列组合，其余二十八组卦是以“覆”的方式排列组合。以“变”的方式排列组合的四对卦又称为错卦，以“覆”的方式排列组合的称为综卦。

《周易》的象数逻辑 《周易》中的思想精华，大多寓于六十四卦的排列结构之中。总的来说，卦序的构成，是为占筮服务的，但其中隐含着逻辑思维的光辉，这就是对立面的排列与组合。就八卦而言，分别由奇偶对立的四对卦组成，分为四阴四阳的四个对立面。就六十四卦而言，又分别由八种对立的卦象所构成，六十四卦也被分为三十二个对立面。就卦序而言，六十四卦都是“二二相耦”，形成对立的、卦象互相配合的系列。对立面的联系与变化，主要体现在阴阳两爻的相互配合和变化上。此两爻画起初被称为九、六，又称为奇、偶，或谓刚柔和阴阳。这种思维对后来的易学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历代的思想家以矛盾的对立面的相互关系说明事物的变化，其思想的最初萌芽即存在于卦象和卦序中。其他的龟卜等活动，不存在逻辑的思维，而《周易》的卦象则出于奇偶两爻画的排列与组合之中，这是人类理性思维的产物。

再者，《周易》卦序首乾次坤，反映了从“殷道亲亲”（《归藏》首坤）到“周道尊尊”的深刻变化，反映了乾尊坤卑、男尊女卑的社会伦理观念，对整个中国的传统文化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乾坤居六十四卦之首，反映天地的运动在宇宙万物中的决定意义。天、地、自然界的矛盾运动是构成《易》“生生不息”过程的原因所在。阴阳对立统一观念是对世界根本矛盾认识的高度抽象概括。

六十四卦的卦序，在《序卦》的作者看来，反映了天地——万物——男女——夫妇——父子——君臣——上下——礼义这样一个从自然到人类社会的进化过程。对这个过程的认识，是从乾象天，坤象地，咸卦象男女，恒卦象夫妇……而得来的。咸、恒二卦居下经三十四卦之首，恐非《易》作者随意的安排。毫无疑问，这个认识是有历史唯物主义因素的：人立于天地之间，是自然的一部分，并非超自然的力量所创造；人最开始有个男女杂婚阶段；进化而到了文明阶段的小家庭；文明以后，等级社会的各项秩序——君臣、父子、尊卑、上下、礼乐制度等逐渐建立起来。《周易》中基于卦象、卦序建立起来的这个认识是接近事实的。

既济、未济两卦居于六十四卦的最后，也有深刻含义。“既济，定也。”表示自乾开始的一个大过程的终止，其卦象六爻皆得位，展示了这个大过程中的矛盾已完结。然而一个旧过程的终结，预示着一个新过程的开始。所以既济之后又有未济卦，未济六爻皆有应，但都不当位，所以又开始了新的矛盾运动。这说明六十四卦的终结并不是矛盾运动的终结，“物不可穷，穷极而反”的辩证法思想在这里表达得非常巧妙而深刻。 Q9ZiYqVGVrNCF42uZmO+ZmRbUP4YxEkV2IiYieTZPZwdFbdBNTO2qLUb5sXLq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