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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公子雅集,小姐多情

冬至这天倒没有下雪,但园中红梅和山茶依旧开得极好。

贺承宇清早便让小厮拎了碳炉小酒在花园小亭摆好,派人来唤贺南风同去赏景时,却听说三小姐更大早便出门了。

“可是与柳家小姐去玩了?”

流云摇头,心道你们还不知,那柳清灵早被侯爷隔绝在外了罢。

“可是同二小姐出去了?”

贺南风近来与贺凝雪还算亲近,时常往来。

流云依旧摇头,看着小厮抓耳挠腮的模样,不禁笑道:“你这样告诉大公子罢,就说三小姐带着红笺姐姐去看风景了。”

小厮如此回话时,贺承宇便不由嗤鼻,连连叹气。之前未料今冬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他忧心妹妹心中不快,将一众同学出游邀约都推了在家中陪她,那丫头却自顾自出门看风景去了,有甚景致这样好,连兄长都不交代一句?

霎时美酒名花也提不起兴趣,只得回重华馆读书。

而贺南风确实在看风景,看这世间最难得,她无日无夜不曾思念的那道风景。

凌释。

前尘这年贺承宇也在冬至前回家,兴致勃勃讲了寒山书院的学业,又道说与一众京兆公子约了冬至这天游船饮酒。贺南风一向对文人雅事极其热衷,便扭着兄长衣袖要求同去,却被贺承宇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男儿雅集时,如果有女子在其中,那也只能是歌姬。”

他说得没错,便是从前云氏在时,贺佟也经常出入这种场合,而且也从来未带云氏去过。一回初秋流连晚了,不想夜里风寒,就派人向云氏取外衣送去,结果被云氏拒绝,另外两个妾室自然也不敢插手,贺佟便只能穿着半袖,瑟瑟发抖地一路回府,还因此留下一段“文侯半臂寒”的轶事,据说传到宫里,连皇上都笑了好几日。

于是贺南风自然没有去成,但也恼了兄长一场。如今贺承宇因为体贴妹妹留在侯府,贺南风反而早到玉渊河边包了条小船候着,等到日中时,隔壁画舫里就果然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众多贵公子中,贺南风一眼,便看到了她的凌释。

十三岁少年白袍如雪,长身玉立。手执青盏斜靠窗边,寒日水光映照着他如画的眉眼,似望着远山若有所思,闻得旁人唤时,又露出冰雪涣释般的浅朗笑容。

老子所言,“涣兮其若凌释”,便是如此罢。这样容色,这般风姿,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她心底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缓缓升起,爱恋、期待、欢喜,仿佛将前尘今时的一切执迷尽付此时。

她多想立刻到他面前将他紧紧拥住,多想从此不再有一刻分别,多想与他深情携手,共赴白头。可她也知道现在还不能那么做,所以只能坐在这不远不近的地方,就这样静静望着他,嘴角挂着无限温柔的笑意。

“阿释,”她轻声向他道,“我回来了,你的妻子南风,回来了。”

而那画舫上的少年,却也仿佛有所感应般回过头来。随即见窗外沙净草枯、水平天远,又蹙了蹙眉,转过身去。

“阿释”,身旁一个墨衫公子拍了拍他的肩头,一面笑道,“闲坐无趣,不如传个歌姬来唱唱小曲儿,你觉如何?”

凌释淡淡一笑,道:“你们喜欢便好。”

说话那公子就又把建议朝身旁几人重复了次,个个表示认同,正要叫常随去传时,其中一人忽然指向窗外,口中道:“我看那个女子倒是不错,不如就唤她罢!”

兆京歌姬们知晓文人雅士习性,便时常租了小舟在这个玉渊河上等待传唤,或是有人想上船听曲喝酒也可,资费不同而已。

一众少年顺势看去,便见离画舫斜对不远的半大客船上,端坐着一个浅紫衣衫的少女,一条红色丝带将长发轻挽,虽然面纱遮脸,却露出一双极其清澈的眼睛,似含着万千柔情般,叫人入目生怜。

凌释对上时,便觉莫名一怔。随即就听身旁青衫犹疑道:

“这个看着,年纪小了些罢。”

方才那公子则不以为然,细细向众人解释道:“此女年纪虽小,风韵却佳。权娉纳元,就要年小才行。”

权娉指对妓子包占,纳元则是取得女子初夜之意。他言语一出,便有人笑骂低俗,道扰了文雅兴致。

“你这宋涟,开口闭口都是妓子之事,若夫子在又要骂你了。”

“就是,今日是我等雅集,你这样行事传出去,我们岂非也成浪荡公子了?”

那叫宋涟的只好连连摆手退让,笑嘻嘻道:“不提不提,但各位好歹也让她来开开眼,实在不成,本世子日后自去梳栊还不行么?绝不会污了各位的名,行吧?”

梳栊是文人对妓子初次接客的说法,坊间也叫上头。众人闻言虽一面嘲笑,一面也都仔细想看看他相中那女子,也就答应了下来。宋涟便差常随下船去叫人,自己趴在窗口向对方挑逗。

贺南风是认识宋涟的,他就是宋轩同父异母的长兄,而今的护国公府世子。旁人只知宋世子游冶章台放荡好色,历经前尘的贺南风却知晓,这不过是一个人在重重机关中无奈自保的计策,便如南唐时候的韩熙载,为了让皇帝放松戒备,不惜戴上醉心声色的面具,留下一场千古夜宴。

故而他对她挤眉弄眼时,贺南风丝毫不恼,眸中平静里,反而带上几分淡淡怜悯,叫对方不由蹙了蹙眉,不解其然。

随即便听常随在底下喊道,公子们让这位姑娘上船。

一旁的红笺闻言气得不轻,好大胆的奴才,居然敢把自家小姐当做那与人游乐的妓子。虽则贺南风刻意穿了寻常衣料首饰,就凭小姐仪态,岂也是那些歌姬能够相比的?登时柳眉倒竖,预要叉腰呵斥时,却被贺南风拦住。

“小姐,他——”

贺南风摇摇头,示意自己明白,沉默片刻,道:“你告诉他,我这就过去。”

红笺一怔:“小姐?”

你是侯府嫡女,怎么能去像个妓子一般献技娱人?

贺南风笑了笑,并未解释,红笺不敢违逆,只好如实将话传了,回头看着自家小姐,眉头紧锁。

“你在这里等我,”贺南风道,自己起身上到甲板,往公子们的画舫走去。

这也是担忧日后出入时红笺被人认出,省去多余麻烦,后者忧心忡忡地目送她离开,狠狠叹了口气,如今小姐行事,实在难以揣度了。

而那画舫上的一众人等到少女站在眼前,才发觉对方并没有带任何乐器。宋涟不由好奇,凑近又看了看,确认是一只箫管都没有,方问道:

“你叫什么?”

“寒枝。”贺南风随口道,她本就温柔,又刻意压低了声音,两字出口,便如泉水清灵,叫人闻之欢喜。

“拣尽寒枝不肯栖,”宋涟点点头,“好名字,多大了。”

“十一。”

果然看着便年幼,但言谈举止却又颇有大家之风,跟一般乐妓全然不同。宋涟又问道:“你有何才艺?”

贺南风淡淡一笑,向周遭众人环视一圈,在凌释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又平静地恢复如常。

凌释再次一怔,分明看清那澄澈的一双眼中,对自己有别样流转,但又一时无法分辨,不由微微蹙眉,也仔细看着对方。

“寒枝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诗词歌赋也无所不能。”

众人讶然,绝不会想到一个十来岁的歌姬,会有这样大的口气。何况他们个个是寒山书院学子,北燕人才林的翘楚,怎能容忍一个女娃挑衅?当下便有人表示不服,向贺南风道:

“空口无凭,你小小年纪若真如此本事,不如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宋涟便笑着补充道:“只要哥哥们喜欢,到时候白银红绡任你挑选。”

贺南风含笑不语,沉寂片刻,回道:“寒枝只要一人喜欢便心满意足。”

众人都来了兴致:“谁?”

凌释心中一顿,果然,那轻纱遮面的女子缓缓开口,看向了自己:“当然只有,释哥哥。”

人群霎时喧哗开来,都拿着凌释打趣。不想他那般清澈的一个人翩翩公子,私下里竟然早结识了玉渊妓子,否则如何能一口说出名字。

凌释默默听着,并没有接话,半晌等众人说完,方看着少女,道:“为何是我。”

贺南风也看着他,四目相对,情愫流转。

“因为寒枝听说,阿释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她的眸光空灵仿佛穿透人心,叫凌释看得微微一怔,随即问道:“你认识我?” 2qLed5MF5mQWbCNshc6ljUItqetXvBOHxISwvt8Mdm/1SjKzufIOxKdpjl3NA6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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