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驱们所播下的思想之种在下一代生根发芽,佛罗伦萨执政官克鲁西阿·萨鲁特提(Coluccio Salutati)成了彼特拉克思想的继承者。萨鲁特提认为,在彼特拉克的作品中,可以看到文学和雄辩术的复兴。他非常钦佩彼特拉克,甚至声称他这位偶像的作品超越了西塞罗的散文和维吉尔的诗歌。这位佛罗伦萨执政官召集了一群学者,其中包括莱昂纳多·布鲁尼(Léonard Bruni)和波吉奥·布拉乔利尼(Poggio Bracciolini)。他给他的朋友罗马教皇国大臣尼科洛·尼科利(Niccolò Niccoli)的信就如一首首赞歌,毫不掩饰地表达了自己对彼特拉克各类作品的赞美和对古代的热爱。在他们的书信中,我们可以看到,当找到塔西佗(Tacite)或蒂特里夫(Tite Live)的手稿时,当彼此交换阅读卢克莱修(Lucrèce)著作的心得时,或者当发现西塞罗的一些作品时,他们是多么的兴奋。
萨鲁特提邀请曼纽埃尔·克利索罗拉斯(Manuel Chrysoloras)到佛罗伦萨教授希腊语和修辞学。克利索罗拉斯于 1355 年出生于君士坦丁堡,是拜占庭的著名学者,莱昂纳多·布鲁尼是他最勤奋的学生。布鲁尼翻译了亚里士多德(Aristote)的《政治学》 ( la Politique ),以及德摩斯梯尼(Démosthène)、柏拉图(Platon)和普鲁塔克(Plutarque)的一些文稿,并明确指出重译是为了“摆脱过去蹩脚的译本”。多亏克利索罗拉斯,萨鲁特提发现修昔底德(Thucydide)对伯罗奔尼撒战争(la guerre du Péloponnèse)的记述,他也凭借对这段历史的研究成为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官方历史学家,他将佛罗伦萨共和国的过去与雅典、罗马共和国相提并论,用以捍卫这片土地的自由。
后世将佛罗伦萨的这些文人称为人文主义者(l’humaniste)。“人文主义”这个词的意义与西塞罗给人文学科(拉丁文:studia humanitatis)所作的定义相关。萨鲁特提曾写道:“因为学习是人类特有的能力,而受过教育之人的人性优于文盲,所以古人干脆就指出学识代表着人性(拉丁文:humanitatis)。”所谓人文学科(Les humanités),即studia humanitatis,涵盖了各种自由艺术教育 ,特别是指“三艺”(Trivium),即文法、逻辑和修辞。
萨鲁特提认为,所有艺术都与语言有关,语言是人类区分正义和不正义的手段。意大利文艺复兴在演变为绘画艺术革命之前,首先是一场语言的革命,它提倡一种有行动的文化,而不是一种沉思的文化。优雅博学的西塞罗被赞誉为熟稔拉丁语的典范,是那一代的佼佼者,积极地参与共和国的政治生活。莱昂纳多·布鲁尼仔细研究了西塞罗的学说,后来在推进公民人文主义的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他号召研究古代著作的价值,并将其应用于现在的公众生活。对此的批评声音也很多,特别是针对把人文主义研究和神性研究对立起来。批评者提出,人文主义视角是不是要把上帝推到一边,把人作为关切的中心呢?这难道不等同于偏袒异教徒而牺牲基督徒吗?针对这些批评,萨鲁特提争辩说,古代非宗教人士的道德推理,在本质上也是受基督教影响的,但这个说法绝不可能说服所有的质疑者。一个世纪后,多米尼加修士杰罗姆·萨沃纳罗拉(Jérôme Savonarole)仍然站出来反对这种人文主义观点,认为它导致了道德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