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约尼奇卡!
你们全都是强盗和吃人的野人!你们的想象力哪儿去了!只不过在字里行间抛出了里尔克给爸爸回信这个事实,然后就把那封信寄给了你,以便在全家人就地好好享用一番之后再给我享用,当然是仅仅与我——即饭桌上的“鲍里亚”有关的那一部分,把它当作那些熟悉的“喜事”,诸如“马尔夸奖了奥丽娅”、“门德尔松夸奖了舒拉”,甚至,甚至,甚至还有“科林特给爸爸画了像”。答应给我这样一张餐巾(可我直到现在还没见到它,可以想象,这多像是哈姆雷特式常被大家取笑的人的行径,爸爸向他谈到了我:“如今一位很有名气的俄国诗人。”我一直在想象,这句话用德语说起来是多么的芳香!!),答应给我一张餐巾,可是我在这里等啊,幸福地笑啊(我真的号啕大哭过,一连三夜睡不着觉,因为这可不是什么“科林特”,也不是什么“夸奖”),去卫生间,干活(工作,说过的话是得体的),像个孩子似的赞叹不已,爱爸爸妈妈,等等,等等,可是他们却……要在下一封信里再寄来。真是怪事!我们大家都坐下来吧,雅可夫·马克西莫维奇马上就要到了。
你们轻描淡写地把这个激动的源泉展现给我,又立即充满爱意地遮挡了起来,如果没有一个更公开更直接的、同样性质的源泉添加上来,我真不知道我究竟会怎么样。我偶然得到一本茨维塔耶娃的近作之一《终结之诗》的打字稿。幸运的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来压抑我的这份激动,它得到了释放。我有她的地址,我给她写了信,向她说明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正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
啊,她真是一位大演员,我的确无法不爱她,爱她胜过世上的一切,就像爱里尔克那样。我对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相信什么,而是另有原因。你读一读她的诗。你或费佳 肯定有一些熟人住在巴黎。你请他们从那里把她所有的作品都寄给你,你好好读一读。你应该能在其中听到许多东西,就像我一样。
她的作品中有一些中等水准的未完成的急就之章,但在其中却能不断遇到一些真正的、完善的艺术大作的片段,它们证明着那种只有天才才能常常抵达的天赋水准。让我如此激动的人,只有斯克里亚宾、里尔克、马雅可夫斯基和柯亨 。
遗憾的是,我对她这些年的新作几乎一无所知。有人顺便给我捎来了她的俄罗斯童话《小伙子》,这部作品是献给我的,一部出色的浪漫之作,但还是比不上《终结之诗》中的那些精彩之处。这里面有些我的东西。可是我的上帝,那些为数不多的东西落到了一双多么神奇的手中!一定要弄到她的作品,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是给我寄来,我也未必收得到。
因此,你能感觉到,哦,我们以精神为代价,在这里上演着一出多么沉痛而又多么可敬的悲剧啊!这里没有任何人能写出这种作品来。唉,悲哀啊,悲哀。多么可怕的《1905 年》!我们的巡回展览派是什么样的啊!!所有这一切目的何在,我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但是,我的情况不会经常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后会看到的。
你的鲍里亚
1926 年 3 月 28 日
热烈地吻费佳。我的全部“历史主义”、对现实意义的向往和所有的部署,都由于里尔克的来信和玛丽娜的长诗而烟消云散了。这就像是心脏的膨胀撑破了衬衣。我此刻完全像个神智不清的人,四周都是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但世上还有令我感到亲切的东西,它多棒啊!
尽快地把里尔克的信寄给我。你们别生我的气。